帝始勉应,乃命尚书仆射傅亮草诏,亮承旨即草诏曰:朕承晋祚,罹天下荡覆几无遗,幸祖宗之灵,得刘氏之力为辅政,南征北讨,东荡西除,而得大平。今仰瞻天地,俯察民心,晋之气数已尽,大历合归于宋。以前生既极神迹,今生主有光辉明德,以应有期,历数昭然已可知矣。夫人道相继,为贤为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无穷,羡而慕之。今命陪臣献上玉玺,追则尧典,禅位于宋王,无致辞焉。
当傅亮草诏,使帝书之,帝无奈秉笔,遂人之言,令百官赍丹诏并玉玺,请宋王受之。宋王不受,上表谦让,表曰:臣裕昨奉诏受禅,陛下以垂世之诏,禅无功之臣,使天下人闻知,肝胆碎裂,不知所措。昔者尧以位逊大贤,巢由避迹,后世称之。臣德鲜薄,臣岂敢奉命?请于盛世别求大贤,以礼让之,则免万世之议论也。
臣权纳玺绶,待罪阙下,不胜惶怖战栗之至!
帝览表,顾谓群臣曰:“宋王谦让不受,当如之何?”太尉王道邻奏曰:“宋王虽辞,宜再诏奉禅。”帝闻言,又使傅亮持诏玺至宋王府。
宋王裕谓左右檀道济等曰:“虽二次诏命,孤恐天下不能逃篡逆之名!”道济曰:“此事甚易,令傅亮再捧诏玺而还,却变其命,筑高台名为受禅台,卜吉日良时,聚集内外公卿并四夷八方之人,都至台下,令恭帝亲捧玺绶,以禅天下于大王,可以绝群谤之言也!”宋王裕大喜,傅亮依计而行。
宋公刘裕即帝位
庚申二年四月,长星见,裕令傅亮捧玺绶还宫,再作表以辞。帝曰:“宋王无意禅任,卿等若何?”亮曰:“陛下可筑一台,名曰‘受禅台’,对公卿士民,明白禅位,则陛下子孙,世世必蒙宋恩矣!”帝只得令太常院官卜地于南郊,筑起三层高台,卜夏六月丁卯日,齐集大小官僚四百余员,武将御林虎卫禁军一十余万,及匈奴单于四夷化外之人,亦有数万。是日寅时,奉请大王刘裕,登台受禅。恭帝亲捧玉玺以与宋王裕,裕方受命,台下群臣,跪请宣敕曰:咨尔宋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于禹,天命不有常,惟归有德。晋道陵夷,世失其祚,海内大乱,群凶肆逆,宇内颠覆,赖宋王裕,拯大难于四方,清区夏以保护我宗庙。
岂予一人,遐荒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继,光于乃德,恢文武之业,昭示皇考之弘勋。英灵降瑞,大臣告征,延为筑台,师锡朕命。曰:“尔唐尧协于虞舜,周率我唐与敬禅帝位。
‘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享兹万国,以渊天命!元熙元年,冬十月日诏。
读策已罢,宋王方受八般宝贝,柴燎告天。傅亮率公卿行大礼罢,备法驾幸建康宫,临太极前殿,立义符为太子,大赦天下,封赏文武。改晋泰始历为永初历,“社”以子,“腊”以辰。使使巡行四方,旌贤举善,问人疾苦,狱讼紊滥,政刑乖愆,伤化扰俗,未允人听者,令悉具闻。
至次日,议封恭帝为零陵王,令其别处歇马,非宜唤不许入朝。恭帝领旨谢恩,出朝居于秣陵。使刘遵以兵防卫之。
却说刘裕既受晋禅,即皇帝大位,每临朝悲哀曰:“刘穆之不死,当助我理天下,可谓人之云亡,邦国殄瘁?”范泰对曰:“圣主在上,英彦满朝,穆之虽功着艰难,未容便关兴废,陛下何自发悲耶!”宋帝答曰:“卿不闻骐骥乎?贵日致千里耳!”于是帝追封穆之南康郡公,谥曰“文宣”。
其时太子义符居东宫,多狎群小,因是谢晦言于武帝曰:“陛下春秋既高,思保万代,报器致重,不可使负荷非人。今太子居东宫,多狎小人,任意淫虐,非可为之人主也!”武帝曰:“庐陵王义真如何?”晦曰:“臣请观焉!”帝曰:“卿可去代朕观之,即来回报。”于是谢晦入内,造见义真。义真盛饮,与谈别事,仁德国政无言。晦俱不为答,即报武帝曰:“德轻于才,实非人主也!”由是武帝使义真为扬州刺史,去镇石头城。
宋武帝设朝,有司奏以钱货减少,国用不足,武帝因欲更造五铢。时太常范泰谏曰:“臣闻为国拯弊,莫若务本。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未有民贫而国富,本不足而末有余者也。故囊中满贮,识者不吝。反裘负薪,存毛自惜。实圣主者不言有无,诸侯不说多寡;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故拔葵所以明政,织蒲谓之不仁;是以贵贱有章,职分无爽。今之所忧在农人,尚忧食廪未充,转运无已,资食者众,家无私积,难以御荒耳!夫货有贸易,不在多少;昔日之贵,今日之贱;彼此共之,其揆一也!位令官民俱通,则无患不足。若使必资货广,以收国用者,则钱贝之属,自古所有;寻铜之为器,在用已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