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臆测,这小叶子看着是如此的忠心耿耿啊,难道说她决定要收养这孩子时,她表露出来的欣喜并非是为了她口中的小公子,而是因为有了与他们近身的机会?难道是因为他们迟迟找不到劫杀薛神医的时机,所以故意按兵不动让他们卸了心防,弄伤孩子后半路伏击赶过来的薛神医?
她正惊疑间,突然外面传来谢奶娘的一声大叫:“小叶子,你做什么?”然后呯乓咣铛的几声响,似有人闷哼的倒了地。水若云一惊,挡在孩子的床前,手已握住了藏在袖里的匕首。这时外头脚头纷乱,似有人冲了进来,一个女声大叫着:“谢奶娘……原来是小叶子。”水若云听出来来的正是介绍谢奶娘进府的那个大丫环,但凌睿还在哭,她听不清有些话说的什么,可心里总算稍松了口气,有援手来了就好。
很快,那大丫环呯的一下用力推开了里屋的门,一脸的着急,也顾不上礼数不礼数了,她冲着水若云道:“凌夫人,陈总管查出来府里放火是内奸所为,怕是还会有危险,命奴婢过来带夫人公子先行躲避。”
水若云点头,回身将凌睿抱在怀里,跟着这大丫环出去了。外间,谢奶娘一脸惊魂未定,指着倒在地上的小叶子说:“夫人,是她,她突然袭击我,我……”小叶子身旁倒着把椅子,想来这谢奶娘情急之下,抡着椅子将她打晕了。
大丫环道:“别多说了,我们快带夫人离开。”门口还站了个男仆,让水若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此时情况危急,这府里仆役众多,或许她之前在哪见过也未定。水若云顾不得其它,跟着大丫环和这个男仆,匆匆的往外赶。谢奶娘赶紧跟了上来,走了一段,道:“夫人,我来抱着小公子吧。”
水若云回头看看她:“不必了,我自己来。”那奶娘看了一眼男仆,又劝道:“小公子也挺沉的,还是我来抱吧,累着夫人可不好,到时凌爷该怪罪我们了。”
水若云没理她,只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大丫环回道:“府里已经不安全了,陈总管让我带着夫人,先到城里另一处小宅藏身,待通知了凌大侠,再来接夫人。”
水若云点头应好,忽然站着不动了,哎呀一声,道:“糟糕,这孩子是怎么了,难道尿了?”
谢奶娘赶紧过去,却一下僵在那,大丫环一看皱了眉,问道:“怎么了?”也过去查看。待她近身低头的时候,水若云一扬手,一把毒粉扬她面上,大丫环来不及说什么,也动弹不得了。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软倒在地,水若云抱着孩子,对上了男仆那狠戾的眼神。他看也不看倒地的那两人,只牢牢盯着水若云。
水若云后脊梁发冷,借着孩子的遮挡伸手在袖里握住了匕首,她现在并非一人,她还有孩子在,她的越山哥哥明天就要送她上山治病,他们就要苦尽甘来,过上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不能有事。水若云暗暗退了两步,也紧紧盯着那个男仆。她一定不能出事,她要活着,她绝不能让越山哥哥伤心。
那男仆阴阴一笑,忽然道:“是哪里有了破绽?”
水若云再退两步,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如何拖延脱身,她慢吞吞的答道:“我本来以为是小叶子,可如果真的情况如此危急,陈总管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派个丫环来带我走,怎么也该是有武艺的仆卫。谢奶娘也是这丫环介绍进府的,又把小叶子打晕了,她们自然是一伙的。”
那男仆微微点头:“嗯,推测的很合理,原来你也有几分脑子。”
水若云又道:“还不止这些。”
“哦?”那男仆一顿:“还有什么?”
“我相公在附近都安排了暗卫,如果真是出了事,他们肯定会现身保护我的,再不然,看到我这样跟着你们走,他们也该出来了。可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太过安静。”水若云道:“所以一定有高手把他们都伤了,若来袭之人武艺如此之高,又怎会让你们几个普通家仆轻轻松松的将我带走藏好。”
“哈哈哈哈”那男仆大笑起来:“好,很好。看来我以前是低估你了,水若云。”
水若云紧紧盯着他,但眼中已是掩饰不住的惊恐:“你的确低估我了,童天策。”
童天策一听此言,眼睛亮了:“哈哈,真是有趣,我这般模样,你居然也能认出来。”
“容貌虽不一样,但体形、表情、神态、语气,还是可窥出端倪。”
“哎呀,这就难办了,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你这样,我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童天策背了双手,走了几步,那睥睨的姿态果然是童天策。他看着水若云明明害怕的腿脚发软,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暗暗发笑,他道:“若你肯乖乖跟我走,我就保证不伤你和这孩子,如何?”
水若云戒备的看着他,问道:“你想用我来要胁越山哥哥?”
“凌越山?”童天策失笑的摇头:“凌越山武艺虽高,但目前在江湖上没成什么太大的气候,我还犯不着要胁他什么。不过他还真跟我有仇,如果不是他那一刀,我也不会损失了焚阳五绝功,但现在还不到报仇的时候。目前在我心里,你可比你那越山哥哥有价值多了。你倒是提醒了我,要是你在我手里,我还真能让那凌越山帮我跑跑腿做些什么事。”
“你休想,越山哥哥绝不会助纣为虐的。”
童天策笑笑,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好了,凌夫人,你拖的时间也够久了,在我还有耐心之前,快些跟我走吧。不然,只怕你的越山哥哥只能对着你的尸体哭了。”
“等,等一下,我可以跟你走,但我的孩子得留在这。”
“不行。”童天策虽然极度心烦这哇哇哭的小屁孩,但显然有这个孩子在,水若云受到的限制就多几分。老天爷果然是站在他这边的,一个活生生的解药血库啊,待他研究出来怎么回事,用这水若云喂养鬼蚕取得解药,他们炼制鬼蚕毒就再没有什么顾忌了。
水若云尤待挣扎:“如果我的孩子不能留在这,我就不走。”
童天策怒喝一声:“你找死!”
“夫人!”一个凄厉的叫声传来,竟是刚才倒地不醒的小叶子,她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过来,头上还流着血,沾了一脸,映着青白的脸色,看着甚是恐怖。
水若云挺直腰杆,大声道:“她是孩子的贴身丫环,我把孩子交给她,然后我就跟你走,你要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跟我扯这许多。我不想死,但你也不能伤我的孩子。”
童天策皱着眉,权衡了一下情势,一个活的解药血库,比死的更有诱惑力,好吧,以这水若云的功夫,量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且越往后拖越不利,他还是尽快将她带走为妙。于是童天策点点头,水若云将孩子往小叶子的方向递,吩咐道:“小叶子,你带着孩子,别让他伤着了。”
小叶子喘着气,终于跑到了水若云的身边,可她居然停也不停,猛的一下扑向了童天策,她一边扑一边大叫着:“夫人快跑!”
这一下完全出乎了童天策与水若云的意料,童天策一愣之下,竟被小叶子搂个正着,她死死的勒着他的双臂和身体,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绕是童天策一身武艺,竟也没一下把她挣开,脖子上一个巨痛,小叶子小兽般的紧紧咬住他。
水若云一看如此情景,不及多想,抱着孩子转身就跑。小叶子,勇敢的小叶子,水若云咬着牙,泪水有些模糊了双眼,在凌大夫家遭难时,是小叶子抱着睿儿躲在大米缸里逃过一劫,现在,她又拼了一死护她。水若云拼命跑着,她刚才居然还有片刻怀疑小叶子,她两耳边净是嗡嗡的风声,脑子热血上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一定要活下来,要跟睿儿都活下来,她不能辜负了小叶子。
童天策一惊,运功甩开身上这丫头,可这小叶子手脚齐上,死命的缠着,连嘴里都紧紧咬着不放。小叶子知道他是坏人,他刚才想杀夫人,就跟那些杀了大夫一家的坏人一样,她小叶子什么都没有,只有命一条。她拼尽全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夫人,快逃!
童天策甩了几下,居然甩她不掉,脖子上巨痛难忍,怕是已被她咬下一块肉来。他怒极运气,咔嚓一声,将这丫头的手臂震断,可居然还是没有松开,但童天策双臂已然能动,他呼的一下把这丫头手臂拨开,一掌捏到她的脖子,她的嘴还在紧紧咬着他,童天策捏开她的颌骨,这才算把她的嘴松开。童天策一下把小叶子甩在了地上,小叶子早已断气,但僵着四肢,只凭着一劲气死不松开,这会摔在了地上,她脸上表情似恨似讽,好象正狠狠盯着童天策。
水若云已跑出一大段,前面迎面来了三个仆卫,其中一个接过了孩子,几个人护着她一起跑。童天策眼睛微眯,赶紧一个纵身飞跃过去,在还没有太多援手来之前,他一定要把她抓走。
凌越山纵马狂奔,满心的惶恐,他们刚赶到接应薛神医不久,就看到聂府的方向冒起浓烟,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他再顾不得其它,只身上马全力赶了回来。府里没有外人,又安排了影卫,多重戒备,该是最安全的地方,若若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不能有事。
可当他纵马冲进府里,看到的却是小叶子、奶娘还有一个丫环倒在地上的身影,他不及细看,满心只想着找到若若。远处一个男仆模样的背影正朝着水若云和几个仆卫冲了过去。
水若云见到了三个仆卫,把孩子递了出去,心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童天策便杀到了。他出爪直逼水若云,旁边一个仆卫扑过来档在她的身前,被童天策一掌拍到一边。水若云一回身,精巧的小匕首在童天策的手背上狠狠划了一刀,童天策下意识的一缩手,错过了这个抓住她的时机。另一个仆卫这时也冲了过来,横劈一剑,试图挡上一挡。
水若云撒开腿狂奔着,一匹骏马这时直冲过来,马上之人高声大喊道:“若若!”
是凌越山!
童天策明白,他已经没有机会把水若云活着带出去了,但他还可以做到一件事,就是让这个活体血库变成一摊死血。
童天策运气在掌,使尽全力向水若云方向狠狠拍去,凌越山在马上看的清楚,他怒极大吼,飞身而起,借着马儿前冲之势,在马后全力拍出一掌,硕大的马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拍飞出去,挡在了水若云和童天策之间,正巧拦住了这掌,但童天策全力之下打出的千金印非同小可,马儿痛苦嘶叫哄然倒地之时,水若云也被余下的掌力震飞,凌越山跃身而至,在她摔落地面时将她接住。
水若云口吐鲜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一头倒在了凌越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