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的头几天,倒也一直顺利无事,水若云听话的吃吃睡睡,若是天气不错的,凌越山便同意让她同乘一骑,看看沿路风光,进了城填里,若是时间允许也会带她走走转转,委实是满足了她的愿望。小姑娘那是着着实实的过了几天开心欢畅的日子,但进了第8天后,水若云生病了。
起先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心悸,早饭也没有胃口,她觉得可能前一晚没睡好,就忍着没说,硬是按平常的食量把早饭塞进了胃里,凌越山看她脸色有点不好,还多问了几句,她打起精神笑笑称只是还困,没觉得有不舒服。于是大家就按时启程上路了。水若云想着自己在马车上再睡一觉就会精神起来,便赶凌越山出去骑马。但越躺着越感觉车子颠的难受,胃里一阵翻腾,撑了半天终撑不住,狼狈的趴在车窗边哇哇哇的吐了起来。这一吐把胃掏空了不打紧,却一下整个人虚了起来,盗了一身汗,脸色发青,没多久又发起烧来。
凌越山脸色黑的难看,路也不赶了,这半道上没好地方,只得把车赶到路边林中安置,给她喂了药丸子,咽下去没多久又给吐了,身上温度高了起来。凌越山翻出一排针,冷静的按薛松教的穴位手法给扎了下去。车外,钟启波跟车夫架了火,拿出锅子熬上了米粥,又把带的药包翻了一包出来,煎上了。
折腾了小半日,水若云终于舒服了些,头还有些晕,但能喝下些米粥了,咽了大半碗现煎的药汤,也没见吐了,她裹着厚被子,靠在车上沉沉的。凌越山几个在车外匆匆吃了干粮配粥,眼看天气不早,如果不快一点就赶不上进下一个镇子,这样住不到客栈里,露宿怕是让水若云目前的身体吃不消。于是一行人又急忙上了路,快马加鞭赶起来。
凌越山进了马车,守着水若云。她没睡着,看他进来了蹭蹭的挨了过来。他低声轻骂:“病了还不安份,好好躺着。”一边说,一边还是顺她的意靠坐在她身边。小姑娘紧紧挨着他,小脑袋靠着他的腰侧,小手攥着他的大掌,满意了,安心的轻轻闭着眼休息。凌越山抚了抚她的额,还好温度下去了。
“昨晚睡的不好吗?”
“嗯,做梦了,醒了,后来就没睡沉。那个灯灭了。”凌越山每晚走前会在她房里留盏灯,出过事之后,她睡觉怕黑。
他心疼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道:“薛叔说你一定要睡好才行,晚上再给你点安神香吧。”那个香闻多了也不行,身体会产生依赖性,长期如此反而对睡眠无益,所以凌越山一直小心的用。她现在的体质,睡不好就容易心悸,发烧发复,损精伤体,疲劳、饥饿、冷热不适、外力击打都会造成身体不适,严重时就会导致毒发,不死,但很痛苦。
她偎着他,觉得暖暖的,有点昏昏欲睡了。
“你陪我好不好?”病恹恹的轻语透着股楚楚可怜。
“好,你安心睡,在到客栈前要是能好好睡一觉,晚上我就带你去看月亮。”在高处窝着他看月亮瞎聊天是她最喜欢的睡前活动了,但连着三天晚上都太凉,他都没带她去。这会子被拿来当鼓励睡眠的奖赏了。
“真的?你说话要算数。”她在被子下的小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快睡。”他低下头,双唇在她的眼皮上轻轻印了个吻。
她弯起嘴角,朝他偎的更紧些,努力的睡。
他看着她甜甜的小脸,心里怨气直往上冒,那些个让若若受苦受罪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清算。
水若云突然轻轻开口:“越山哥哥。”
“嗯。”
“如果我最后真的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这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如果不是夜香,我就不会遇到你了。如果不是那个绿眼睛,我们也不能这样在一起。所以再糟糕的事,也是有好的一面,对吧。有你陪着我,我真的好开心。”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会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凌越山听她这话,心里沉沉的。
“我要是死了你也陪着?”她轻轻一笑,调侃他。
他沉默了一会:“如果真那样,我就不能陪你了,我要去找那些伤害你的人,每天每天的折磨他们。为你报仇。”
她蹙起眉头,轻道:“这样不好,这样你永远都不开心。如果我不在了,你只要伤心一阵就好。然后你就去做你开心的事,要好好的过下去。你为我报仇,我又看不到,又活不过来了。你那样才不是折磨他们的,是折磨你自己,不好。
“若若,我不喜欢聊这些。”他嗓子眼都梗了,他难受。
水若云侧过身来,把他的胳膊搂在怀里,讨好的蹭着他:“是若若不好,那罚我睡觉,我这么乖,一定会好起来的。何况我还有大英雄凌越山凌小侠呢。”
凌越山把她连人带被拥紧了:“嗯,你有我呢。”
车子平稳的前进着,车厢里安静下来,水若云竟真渐渐睡沉过去,凌越山伸手在多宝格抽了本册子,那是薛神医给他整理的医理重点,还送了他好几本医书供他细细学习。趁着这会小人儿睡着了,他抓紧时间看看。外头天色慢慢暗下来,他在车厢里点上灯,钟启波策马靠近车窗旁,轻声跟他说估计要入夜了才能到。
正说着,突然从林中射出个燃火的木柱子,直冲着拉车的骏马而来,车夫反应极快,一跃而起一脚将火柱子踢开。但马儿受了惊吓,长嘶一声,前蹄跃起,车子整个狠狠颠了一下。紧接着嗖嗖嗖的几声,几支土箭破空而来。十来个大汉嘶喊着从两旁林中挥刀冲了出来。变故一起,钟启波第一时间策马冲上前,车夫与其它二名护车随扈也已经拔出剑来迎了上去。
马车那狠狠一颠,将水若云一下子吓醒了。凌越山迅速将她搂进怀里,连声道:“莫慌,没事。”一边已伸手探她的脉博,只觉咚咚咚的跳的又快又乱。他心下大怒,好不容易睡沉了,这帮王八羔子。好一会,水若云才算清醒过来,听得外头兵器相交、叱喝打斗的声响。凌越山对她道:“可能是些小匪,你呆在车上,我去看看。”
来的确实是一群山匪,为首的大汉身形高大,虎背熊腰,满脸的大胡子遮了大半容貌,他使的一把长枪,一从林里跳出来就想在路中摆个三七岁,长枪冲天,单手插腰,嘴里大喊着:“呔,此路是我开……”话还没说话,钟启波已经挥剑攻了过来。那匪头忙身形一转,单手挥枪,“叮”的一声,把剑的挡开了,听那声音,居然是杆铁铸的长枪。钟启波持剑的虎口一麻,心里暗吃一惊,此人好大的力气。他手上未停,刷刷刷的又连攻三剑,那匪头一边接招,一边还在喊:“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奶奶个熊的,不是要等开场说完了再打的吗?老子没念完呢,这么着急打什么呀。”他虽身材魁梧,但却极灵巧,连着几招都轻松躲过。
钟启波才不管他的哇哇乱叫,此人功夫竟似不在自己之下,普通劫匪怎会有如此身手,心下暗暗警惕。那匪头的长枪又重又沉,被他舞的虎虎生风,两人飞快的又过了十来招,钟启波竟然丝毫讨不着便宜。
其它的匪众倒真是具备了标准劫匪水平,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所以车夫三人对战十来人,倒也游刃有余。但那个匪头是越战越勇,他遇到了对手,竟是越打越开心。“哈哈,老子很久没打这么爽了,兄弟你可多陪我打一会。差点漏念了,为富不仁,必遭天遣,交出钱财,留你性命。”嘴里是乱七八糟的喊着。钟启波是越打越小心,这匪头力大无比,招式奇快,过了这么多招竟然没有破绽,拖的越久,恐自己得处下风了。
正想着,一个人影大鹰似的掠了过来,正是怒火冲天的凌越山,他喝一声:“我来。”已伸手去抓匪头刺过来的枪身。钟启波就势一滚,避开了匪头这招,也让出了对招的位置。那匪头一看这年轻小子上来就抓枪,真不懂门道,恐三两下就被自己打趴了,不好玩,还是刚才那个使剑的兄弟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