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山这招,果然正中要害,宗潜月面色冷凛,久久不语。凌越山又道:“你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会有办法解大仙这个花神之女的套。反正无论如何,我家若若都不能被摆到台面上来,你要么就让大家知道这个花神之女说法是瞎扯蛋,要么你自己再找一个新的花神之女出来。”
言罢,才不管一屋子人还有什么反应,转身就拉水若云走了。
宗寻香低首垂眉,若有所思。
凌越山拉了水若云气冲冲了回了屋,一屁股坐下,喝了二口茶,还觉得窝着火呢。水若云咚咚咚的跑到大浴池那收拾了,出来推他去洗浴,他还不想动,坐着不挪窝。她便软声软气的哄:“去啦,那大池子可舒服了。”
他孩子气的赌着气:“哼,那是他宗潜月的东西。”
水若云失笑,伸手去揉他打结的眉头:“我累了,想睡了,你快去洗,干干净净的我抱着舒服。”又把他的换洗衣物塞他怀里去。
凌越山想想,站了起来,把她拉过来咬了一口,嘟囔了一句:“就你磨人。”然后听话的去洗浴了,那水若云还笑嘻嘻的吩咐了句:“出来不能再皱眉头了。”
待凌越山洗好出了来,看水若云散着发穿着中衣在那写东西,问道:“不是说要睡了,还在捣腾什么呢?”
水若云放了笔,吹干墨迹,找了个信封折好了。过去搂着凌越山的腰,在他身上嗅嗅,笑道:“嗯,香香的。今天我越山哥哥没有瘦。”
凌越山轻戳她脑门一下,笑骂:“冒傻气。”一把将她抱起来送到床上去,一边道:“怪凉的,也不多套件衣服,冻病了我才不管你。在那写什么呢?”
“有个夜香不是在我爹手里吗?我给爹写封信,明天让秀姨找人送出去,让爹也对人家好点,然后找机会可以让他们父子早日相聚。”
“还对他好点?我当初没揍死他真算他命大。你也不想想他干了多少坏事,毁了多少女儿家。你差一点也遭了毒手。这事就算你愿意作罢,还多的是人要找他们算账的。你忘了那个王员外家的小姐,咬舌自尽的那个,还有那个响雷铁锤张捕头,追捕了他们几年,哪能这样善罢干休。还有啊,当时王员外家那边可是聚了一群江湖人要捉拿夜香的,我们一路往这边来,都这么久了,说不定他们现在都知道你爹手上有个夜香,都去闹着要人了。”
“啊?”刚被塞被窝里的水若云一听这个,赶紧想爬起来:“我还真给忘了,我得给爹多写几句,让他把夜香藏着点,除了防西牙拓还得防着点别的人。”
“行了行了,你乖乖的先睡觉。你爹比你聪明多了,除了夜香还是别人的儿子他不知道,其它的他肯定安排的好好的。”
“我还是再写清楚一点的好,万一他没想到呢。”水若云就是不放心。
“乖,别乱动,要写明天再写。现在先睡觉。我洗得干干净净,你也不好好抱抱我。”他耍赖的把她揉在怀里蹭啊蹭。
她埋在他怀里偷偷的乐,没抱他那现在在干嘛。
过了一会,两个人静静的偎在一起,水若云玩着凌越山的手指,摩挲着他粗粗的指关节,轻声道:“越山哥哥,宗氏会派人去找夜香,应该也会找到我楚盈姐姐吧。”
“嗯,会的。”他亲亲她的头顶:“说不定现在你哥都已经找到她了,都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
“嗯。”过了一会,她又道:“我有点闹不清,那个宗主是用我们来蒙寻香姐姐,还是用寻香姐姐来蒙我们啊?”
“你就想着是蒙我们吧,这样不吃亏。”他挪了挪,让她偎得更舒服些。“睡吧,嗯,万事有我呢。”
第二天一早,水若云起了身就把给她爹的信补了,然后跟凌越山两个人一起去找了宗秀萍,让她安排人送信去。宗秀萍和西牙朗清免不了又跟他们询问了好多关于西牙拓和夜香大盗的事,然后又都感慨唏嘘,经过了一晚的沉淀,两个人似乎是更坚定了外出面对及寻子的决心,对于所能预料到的情景及结果,他们也都有了心理准备。宗秀萍借这机会又给宗潜月说尽好话,说其实宗潜月已经有派亲信暗卫随影守护他们,只是为免打草惊蛇,没有弄得大动作而已。又提了几个解决之道的想法跟凌越山他们讨论,水若云倒没什么心计,只觉得宗潜月与宗秀萍都很让人同情,愿意尽力帮忙,凌越山态度就保留很多,他只要守好水若云便好,其它视情况再说。
过了午,宗潜月的随仆过来请,说宗主在奉香阁有请。凌越山带着水若云就去了,宗秀萍有些担心,还一路送到了奉香阁门口。结果两个人上了去,宗潜月只是微笑着递上几本册子,赫然是《千金印》、《锁魂枪》、《斩风刀》、《乾坤神掌》等七八本武林绝学的书谱。宗潜月道:“越山兄弟,我之前与你所说并无虚言,只是花神之女之事,避无可避,这并非我所愿。我承诺你在这奉香阁里随意翻看宝典,但这阁中藏宝太多,恐你花上许多时日也没找到精髓,我特意拿了出来,略表诚意。还望越山兄弟莫再怪罪于我。”
水若云探头一看,书上的绝学她可是都有听兄长父亲提过的,赫赫有名,江湖上打破头都要抢的,不禁大喜过望:“越山哥哥,是宝贝。”
凌越山哧啦哧啦的翻弄着书页,冷笑道:“你不是怕我怪罪,是怕我说到做到吧。”
宗潜月道:“当日我毫不顾忌,将最隐秘之事告之,就是对越山兄弟有莫大的信任,我相信越山兄弟光明磊落,不会做出卑鄙无耻之事。同样的,希望越山兄弟也能信任我。”
“我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君子,我只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凌越山可不愿再做傻子。
宗潜月闻言一笑:“那就够了,多谢!”
一旁水若云才不管他们你来我往的酸词,乐滋滋的在那翻着书册,这些可是绝学宝典呀,爹爹跟哥哥都没看过,偏让她碰到了。
宗潜月看她喜不自胜的样子,笑笑:“这些书你们尽管拿去看,但不能带出我宗氏。祖训如此,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水若云高兴坏了,能看看就已经很利害了。她抱着书本坐在一旁开始翻,其实根本是有看没有懂。
凌越山倒是跟宗潜月开始聊他中的毒,他跟薛神医粗浅学过皮毛,又一路苦学毒理,倒是也能探讨一二。不过宗潜月确是一点眉目没有,不过受昨晚谈话的启发,已经把方向转到夜迷香的方向来,但始终不得所解。两人正说着,楼梯声响,宗潜月笑笑:“花儿给我送羹来了,昨晚的那碗摔了,她非说今天要补一碗。我便让她送到这来。”
“这里除了你允许,别的人是不能来的吧。”凌越山想起那个大仙。
“对,这几年只许了花儿固定日子上来打扫养花。昨天大仙的事我知道了,按理他的确不该上来,但他的说辞合理,这里又没有丢东西。”
正说着,宗寻香端着托盘上了来:“花儿听说凌少侠和若云姑娘也在,便多盛了二碗过来,不如也尝尝看,还可防防毒。”这等好事水若云当然不会推辞,她昨晚就在想花羹会是什么味道。
三个人正吃着,宗寻香却道:“这屋里的花香为什么这么怪?”
宗潜月一愣:“怪吗?我闻着都一样啊。”
宗寻香走到那几盆夜迷香那嗅了嗅,面上惊疑不定,想了想,动手去翻它的土,抓了些摊在手上细细瞧,再凑近了闻。她禁不住的手抖,颤声道:“宗主,花儿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了。”
那花泥里掺着碧罗草灰,碧罗草灰单放着没有毒效,但它经过与泥土的混杂,潮湿养菌,散发出的气体与夜迷香的香气一混,便是慢性毒药。长期嗅闻,侵入体内,便会打乱十二经脉清浊气,病机逆乱,伤经损脉,使人看不出具体病状而渐渐体衰而亡。
这几盆用碧罗草灰土养着的夜迷香就是施毒之所在。
宗寻香跪在地上,怎么扶都不愿起,哭着把这毒源说了一遍。宗潜月看她跪在那哭得发抖,便急道:“这于你何干,快先起来说话。不过是有人暗地借你之手罢了。”
“这花是我亲手所栽,是我亲手搬上来的,又是我每五天过来浇水施肥护养,都是我的错,我害了宗主。”一想到竟是自己所种的花将宗潜月毒害成这样,她便心如刀绞。
水若云就不解了:“既然是姐姐亲手所栽,每次又都是姐姐来浇水的,为何到今天才发现此毒?”
“夜迷香喜草灰肥,我们准备的培土里,都会掺入草灰,所以从泥土外形上看,这碧罗草灰土与我们平常用的草灰土没什么不同。浇水后,也需要个一天半天的,才能慢慢散出气来,到了第四天左右,土质干了,便又没有了。我一般隔五天来浇一次水,所以察觉不到。”
“哇,说起来,这毒下的真是精巧,放在奉香阁,只毒你们宗主一人,然后还能把你给避开了。”水若云觉得下毒的人虽然坏,但是真聪明呀。
宗寻香听得这话,更是哭得不能自抑。宗潜月用力把她拉起来,抹她的泪,喝道:“我不会怀疑是你,不许再哭了。”
宗寻香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大哭:“宗主,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用这个土,如果我早点发现……”
宗潜月好不容易佳人在怀,却是个痛哭流涕的情形,让他怎么都喜悦不起来。他道:“你能解的,对不对?”
宗寻香用力点点头。
“那好。”宗潜月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你有疏忽之责,所以更得加倍赎罪,一切都得听我的。”
宗寻香又用力点点头。
“此事不能声张,这几盆花不能带出去,太醒目,你悄悄的带新土进来,换了便是。”宗潜月吩咐着,接着问道:“解毒要多长时间,是什么解毒之法?”
“吸了有四五年的毒了,也不能一下子便抽了去,还是慢解慢理为宜,全部除净了,恐怕也得半年以上。但估计二个月便能把重症调理好了,余下的得慢慢来。解毒之法是除了花羹调养外,还需花草蒸浴、拔针、草药熏,膳食上也要调整。”
“那好,这些也全交给你了,但你必须独自一人做,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你明白吗?”宗潜月看着她点点头,接着说:“对外我必须还保持着这副病容,你也一定不能露了馅。”
凌越山在旁摸着下巴道:“你看,果然被我一语中的,这宗氏花掌仆寻香是个花药高手,她找出了毒源并能解毒。”
宗潜月横他一眼:“那大仙预言也没错啊,若不是花神之女驾临,花掌仆怎么会于今天奉命到宗氏圣地,这才发现了毒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