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叹起少女美才郎,遭颠倒不得长在;结成夜夜灯花债,捞不着扶云握雨长长爱。
至诚忍耐,十月满足生婴孩;又把心怀,不得不母子分手两离开。
这一曲落花生,单说王三思,背後卖儿的故事。
且说妙姑言罢,即忙拿出一个银子,递与王三思,言道:与你这十两银子,将这孩儿托你送於苏州城中双竹巷,张宅窦氏太太膝下,扶养成人。
王婆说:陈师父,这婴儿可是自何而来,对我说说,我好得其明自。
妙姑知道这事难以隐瞒,不起来讲,妙姑说:太太若赦小贱人无罪,才能从实说来。
王婆上前一把拉住,说道:赦你无罪就是了。
妙姑拜了两拜,说道:太太,是你听了。
妙姑女开口又把太太称,一旁里珠泪滚滚把话明,虎丘山今年初开迎春会,我与我师父同行到会中,遇见了温柔典雅一公子,他与我眉来眼去动了情,那公子随我来此把香降,俺二人暗结姻缘系赤绳,那相公在此玩耍三个月,不明究里我便珠胎暗结。
夫人问道:在此三月,此後他向那里去了?
妙姑闻言,扑嗽嗽珠泪不止,就如那断线的珍味一般,叫道:太太!
那公子生得大病丧残生,妙襌女一句话儿方出口,只听得呀呀了一声扑通,王夫人翻倒身在地流平。
话说妙姑,说是公子死了,王夫人闻言,跌倒就地,妙姑难舍难离,把小儿的小指,咬下了一节,小儿叫哭不止。王夫人这才将小儿抱了个结实,抱在怀中出门去了。
王婆怀中抱,急急出山门,要上城内去,送与窦夫人。
迈步上前去,小儿紧抱身,方才进得城,人马乱纷纷。
只听得吆吆喝喝说回避,倘若是撞着马头伤了身,众明公要知这是那一个,这本是苏州知府名苏坤。
话说王三思怀抱小儿,正向前走,只见迎面来了一起人马,吆吆喝喝,声声吩咐回避。
王婆只得躲在一旁,头梢来至近前,内中有一个差役,认得王婆,便一声叫道:你不是王三思麽?你怀中鼓鼓那那的,甚麽东西?
王婆说:管他什麽东西,不该你事。
那人说:你长向人家走动模模梭梭,莫不是偷了人家什麽东西?
差役说了一句戏言,不屐老爷在轿内听得明白,一声问道:什麽人吵闹?
差役遂禀道:无人吵嚷。
苏大人说道:方才听得说话,怎麽又无人吵嚷,与我带上来。
差役不敢怠慢,禀道:大老爷,原是王三思,撞着大老爷的马头来。
苏坤闻言,吩咐与我带上来。差役不得不将王婆带上。王婆跪轿前,说道:小妇人与大老爷叩头。
苏大人抬头一看,但见王婆怀中,果然包藏的是一件东西,便问道:你是王三思?
王婆答道:小妇人是王三思。
老爷曰:你那怀中抱的什麽东西?
王婆道:老爷,小人怀中无有什麽东西。
老爷怒曰:明明怀抱一物,还要瞒我,两边与我将他的怀解开。
王婆闻言说道:小人自己解开就是了。
言罢,将怀一解,原是身蓝衫,包着一个血捎童子,老爷一见,心中暗想道:王婆年过五旬,怀抱小儿出门行走,内中必有缘故。
遂问道:王婆,你这是抱的谁家儿子,血尚未乾,你就抱出门来,向何而往?
王婆说:这是小人养的,要上老老家去。
老爷闻言,说:唗!好狗才!焉敢欺我,我且问你,你当下什麽年纪?
王婆说:小人今午六十二了。
老爷又曰:你丈夫什麽年纪?
王婆说:他今午八十岁,他已死了四十年了。
老爷说:可,有来天地间那有无父之子,况是年过五旬,你若是实说罢了,若不实说,你老爷可就难为你。
王婆闻言,心中想道:欲待实说,又有妙姑送我一锭银子叫我休说。欲待不说,老爷又加怒强逼。
遂心生了一计,说道:也罢!待我说个信话,哄过去罢!
王婆忙开口,老爷在上听;说起这小孩,不是我亲生。
我那西邻家,曰子过的穷;取了个媳妇,养儿不费功。
一年二三个,养了七八名;无得及他吃,送於我家中。
叫我抱出来,长街卖儿童;明是我作主,银子要那称。
王婆从头说一遍,喜坏苏川知府公,开口就把王婆叫,我今却少小儿童,目下就叫称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