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异)《释文》:“弟”,本亦作“悌”。皇本作“悌”。《左传》襄公二十八年《正义》引文“泛”字作“泛”。《韩昌黎集。读墨子篇》:“孔子泛爱仁。”“泛”字作“泛”。荀悦《汉纪。孝元帝论》引孔子曰:“行有余力,则可以学文。”有“可”字。
(音读)《释文》行,下孟反。《集注》如字读。
(考证)潘氏《集笺》:《仪礼。士相见礼》曰:“与老者言,言使弟子。与幼者言,言孝弟于父兄。”《贾疏》:“‘与老者言,言使弟子’者,谓七十致仕之人。依《书传》,大夫致仕为父师,士致为少师,教乡里子弟。雷次宗云:‘学生事师虽无服,有父兄之恩,故称弟子也。’云‘与幼者言,言孝弟于父兄’者,幼与老对,此幼即弟子之类。孝弟,事父兄之名,是人行之本,故云‘言孝弟于父兄’。”是弟子为学者之称,又幼者之通称也。《子罕篇》“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而此乃以事父兄分属出入者。《孝经》云:“事父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一则就百行之本言之,故云入;一则就推暨者言之,故云出也。谨,《说文》云:“慎也。”《楚辞。卜居》“将泛泛若水中之凫乎”,王逸注“泛泛,普爱众也。”《说文》“泛,滥也”,《段注》引《论语》此文谓假“泛”为“泛”。《论语述何》曰:“此因上文孝弟忠信爱仁而类记之。文者,字之始。诵法《六经》先正声音文字,谓小学也。”《四书剩言》曰:“姚立方云:‘文,字也。非《诗》《书》六艺之文。言弟子稍闲,使学字耳。’《说文》:‘文,交画也。’”刘氏《正义》:言有余力学文,则无余力不得学文可知。先之以孝弟诸行,而学文后之者。文有理谊,非童子所知。若教成人,则百行皆所当谨,非教术所能遍及,故惟冀其博文,以求自得之而已。此夫子四教,先文后行,与此言教弟子之法异也。
(集解)马曰:“文者,古之遗文。”
(唐以前古注)《释文》引《郑注》:文,道艺也。
《皇疏》:或问曰:“此云‘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后云‘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是学文或先或后,何也。”答曰:“《论语》之体悉是应机适会,教体多方,随须而异,不可一例责之。”
(集注)谨者,行之有常也。信者,方之有实也。泛,广也。众,谓众人。亲,近也。仁,谓仁者。余力,犹言暇日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尹氏曰:“德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洪氏曰:“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
(余论)《四书辨疑》:南轩曰:“非谓行此数事有余力而后学文也,言当以是数者为本,以其余力学文也。”此比《注》文为详。然所谓以其余力,亦不知其果为何者之余力也。夫弟子当为之事,言不能尽,举此数事,争先务也。行有余力,乃是普言弟子当为之事,行之而余暇,则以学文也。黄氏震《日钞》:此章教人为学,以躬行为本,躬行以孝弟为先。文则行有余力而后学之,所谓文者,又礼乐射御书数之谓,非言语文字之末。今之学者乃或反是,岂因讲造化性命之高远,反忘孝弟谨信之切近乎。然尝思之,二者本无异旨也。造化流行,赋于万物,是之谓性。而人得其至粹,善性发见,始终事亲,是之谓孝,而推之为百行。是孝也者,其体源于造化流行之粹,其用达为天下国家之仁,本末之贯皆此物也。故《论语》一书首章先言学,次章即言孝弟。至于性与天道,则未尝轻发其秘。岂非孝弟实行,正从性与天道中来,圣门之学惟欲约之使归于实行哉。
按:阎氏若璩曰:“《史记。孔子世家》:‘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又曰:“言六艺者折衷于夫子。以诗书六艺诂文字,语本无病。毛氏攻之非也。”
(发明)《反身录》:今之教者,不过督以口耳章句属对作文,朝夕之所启迪而鼓舞者,惟是博名媒利之技。蒙养弗端,童习而长安之,以致固有之良日封日闭,名利之念渐萌渐炽。诵读之勤、文艺之工适足以长傲遂非,率意恣情。今须力反其弊,教子弟务遵此章从事。大本既立,夫然后肄习诗书艺业,则教不凌躐,庶成人有德,小子有造矣。
陆陇其《松阳讲义》:大抵人之气禀虽有不同,然亦差不多。只是从小便习坏了,气禀不好的固愈习愈坏,即气禀好的,亦同归于坏。童蒙之时,根脚既不曾正得,到得长大时,便如性成一般。即能回头改悔,发愤自新,也费尽气力,况改悔发愤者甚少。此人才所以日衰,皆由蒙养之道失也。后世为父兄者,有弟子而不教,固无论矣。即有能教者,又都从利禄起见。束发受书,即便以利禄诱之,不期其为大圣大贤,而但愿其享高官厚禄。这个念头横于胸中,念头既差,工夫必不能精实,只求掩饰于外,可以悦人而已。教学如此,人才安得而不坏哉。为人父兄者,胡不一思而甘使子弟为俗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