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柳原前光照覆
为照覆事。兹我八月三日,因派书记官郑至贵衙门报本大臣到任,接回贵王大臣同治十三年五月二十九日及六月初九日所发照会,并沈、潘二大臣公文附函等共四件。查上年我副岛大臣在京议觐事,初因礼节不合通例,克欲束装谢辞回国,特派本大臣至贵衙门代陈台湾生番之事;是与副岛大臣亲口相告,原无差别。其时本大臣云,我国属民,即受生番枉害,必须派差查办,意在除凶安良,番地不奉贵国政教,画地自居,我国此行,恐触贵国嫌疑,故特相告而去等语。夫我国伐一野蛮,本不欲告诸他人之国,然我副岛大臣笃念两国和谊,乃尔相告,则带兵与不带,惟我所欲,贵王大臣当时并无细论,又无异议,於我何所再言。况为特防嫌疑而相告,原无请允查办之意,又何烦文书往来乎?本大臣信不自诬,敢诬贵大臣哉?来文所称贵大臣此次来华,如谓修好而来,则现在用兵焚掠中国土地,又将何说等因;本大臣查贵国从前弃番地於化外,是属无主野蛮,故戕害我琉球民五十数名,强夺备中难民衣物,悯不知罪,为一国者杀人偿命、捉贼见赃,一定之理,何乃置之度外、从未惩治?既无政教,又无法典,焉得列於人国之目?所以我国视为野蛮,振旅伐之也。
前者,本大臣在沪,遇潘藩司奉钦旨下闽,承询此事原委,经本大臣具函细述,并举西乡中将奉敕限办三事告之。一曰捕前杀害我者诛之,二曰抗抵我兵为敌者杀之云云。其潘藩司覆书,则称第一条、第二条,贵大臣专指牡丹、卑南二社而言,足见办事头绪分明等语,是无异议。我西乡中将之进师伐罪,故不外此,则贵国亦应无可嫌疑。至本大臣责在保固两国睦谊,凡於该处事宜,固所悉心办理,岂敢姑以好言款贵国也?合应再行照覆,希贵王大臣幸谅察焉。
日本国柳原前光来函
日前经贵衙门寄来沈、潘大臣公文并附函共二件,本大臣已查阅。兹具覆文一件,烦由贵衙门加封转递该大臣收拆是感。再本大臣另有要事,踵贵衙门面商,请贵王大臣即为择日指示,以便就见。
给日本国柳原前光照覆
为照覆事。接准贵大臣照会一件,以台湾生番之事,副岛大臣曾派贵大臣代陈其事,因笃念两国和谊,乃尔相告,带兵与不带惟我所欲,并谓该生番为无主野蛮等情。又日前贵大臣来署,经本大臣与贵大臣面质,贵大臣始谓上年实无本大臣毛、董应许贵国自办之说,总署亦无应许之事等语。查台湾各番社系我中国境地,台湾府志等书开载甚悉。即贵大臣前次照会所云,大书台湾全地久隶中国者是也。今贵大臣强指为非中国之地,而犹曰代陈台湾生番之事,且曰带兵与不带兵惟我所欲。夫用兵何事?贵国既与中国修好,应如何守约尽谊,乃贵大臣照会如此措词,本王大臣殊所不解!贵国外务省谓告毛、董大臣、据其旨趣下手;中将西乡与闽省官面谈,谓带兵到台湾番地、曾与中国商明;贵大臣此次照会,称生番为无主野蛮,或者贵大臣恐前说不行,故又易一说焉,竟谓番境非中国地方,以自掩其非。岂知由前之说,明明认为中国地方;由後之说,又强派为非中国地方;不料两国相交,先後议论,可以变易若此!
查台湾府志,非为今日与贵大臣详辩而始有此书也。内载雍正三年归化生番一十九社,输饷折银各节。牡丹社即十九社之一,亦在琅归化生番十八社中。治本等六十五社,即卑南觅之七十二社。志书所列番社,指不胜屈,皆归台郡厅县分辖。合台郡之生番,无一社不归中国者。又恭载乾隆年间裁减番饷之圣谕,复详其风俗,载其山川,分别建立社学等事。番社为中国地方,彰明较着若此。贵大臣即以为野蛮,亦系中国野蛮;有罪应办,亦为中国所应办。若谓其戕害琉球民,则琉球国王应请命於朝廷。若谓强夺备中难民衣物,则何年月日之事,何人被夺何件衣物,应由贵国大臣照会本衙门办理。且中国於琉球难民资送回国,并经闽浙总督派委前台防同知游熙等查办,是未经琉球奏明请办,贵国亦未照会请办,我中国尚未置之度外。乃欲硬指为中国不办,并硬指为非中国地方,有是理乎?
本王大臣以诚待人,稔知贵大臣明理敦义,今日既知台湾生番为中国地土,必当息兵修好,以善将来。至潘藩司在上海致贵大臣覆书所称,专指牡丹、卑南社二处抢害之生番等语,系述贵大臣面谈之词。及抵闽後致书贵大臣,所称面见西乡中将、询其卑南觅地方有无事故,西乡中将答云无有,西乡中将并谓系专办牡丹社、并无别意等语,是潘藩司所称,皆系据西乡中将面述之词、与潘藩司无涉。
今贵大臣既思保固睦谊,悉心办理,则无论何社皆中国地方,无足深辩。又贵大臣照会称,既无政教、又无法典、焉得列於人国之目等语,傥以之指生番,既无可指,若非指生番,则此语无礼已极,不能不向贵大臣诘问,究何所指?即候详明示覆。为此照覆。
给日本国柳原前光信函
照得贵国兵船前赴台湾生番地方一事,因各国大臣无不知悉,是以本王大臣前将始末缘由,并钞录彼此照会及信函,通行知照各国大臣在案。此次往来照会,本王大臣亦拟钞录行知各国大臣查照矣。专此布达。
日本国柳原前光照覆
为照覆事。明治七年八月十三日,再准贵王大臣覆文一件,内开查台湾各番社系我中国境地,台湾府志开载甚悉,即贵大臣前次照会所云,大书台湾全地久隶中国者是也。此次照会,称生番为无主野蛮,竟谓番境非中国地方,先後议论,变易若此等因。本大臣案查前此各文稿,知贵王大臣摘取破句行文,致本大臣措词前後不对,此本大臣所不服也。夫我本国政府举此义务,而以台湾番地不属贵国之意,本大臣在沪及北上後,每送文函晤论时,殆至笔秃舌焦,请将本大臣前此两次照会,求与潘藩司历次文稿照览,凿凿可证。何尝变易其论?
又称潘藩司所称皆系据西乡中将面述之词,与潘藩司无涉等语,是但偏信其文,殊不知其非实也。此事经本大臣准西乡与潘晤谈笔记,知其谬妄,业已送函指斥在案,故不深辨。
至本大臣前次照会所称既无政教、又无法典一语,正指生番而言。总之,以我堂堂独立之国,伐一无主野蛮,何用邻国允许?惟以其地接连,恐生嫌疑,故特相告而已。其地果属贵国,何不当时闻告即行坚却?迨我国命将惩办,将次慑服,纷纷异议,言其不可,抑已无及。且来文内既称野蛮亦系中国野蛮,有罪应办亦为中国所应办各等情,又即日经贵大臣来本公寓反覆所论亦同如此,与我政府所谓义举事事正相反敌。因思此系两国大事,名义所关,不宜徒事辩论,必须及早分晰各家所归。故面告以本国政府既以台湾生番视为野蛮无主之地,现已奉诏惩办,今日虽贵国引典相拒,我师决不废止其事,俯冀贵国政府因此定欲如何之处,即为裁示,以便派员缴回本国等语。承贵大臣答云,尚须禀王爷中堂与各大臣商议,俟初六日在署面晤回话。本大臣以固保睦谊为任,当此局面,殊深焦灼。为此特再照覆,附申昨议,恳请贵王大臣亟即查照汇议定妥,俾便届日拱聆明教可也。
日本国柳原前光照会
为照会事。昨阅贵国京报内,有上谕着准比国使臣觐见一事。兹本大臣於明治七月三十一日入都,翌日备文照会贵王大臣报到,并请奏定展觐日期在案。今知别国公使觐见有日,本大臣亦不得不当请早日觐见,昭述所职。为此特再照会贵王大臣,祈即查照,烦为奏准谕旨可也。
给日本国柳原前光照覆
为照覆事。接准来文,以贵大臣前次到京,曾请奏定请觐日期。今知比国使臣奉旨准见,亦欲昭述所职等因前来。查此次贵大臣来华通好请觐,本王大臣深喜友谊从此益敦,莫名欣慰。想前日在本衙门晤谈,贵大臣所允筹画台湾妥善办法,想有成竹在胸,可期彼此均下得去,是以照请展觐,申固盟好,从此永结唇齿,本王大臣实深盼望也。
日本国柳原前光来函
兹为本国伐番之役,经数月间,两相辩论,彼此是非,今既叠文累函在案。顷因我朝专派田边来宣事不可缓,当即面订於本月十七日踵贵衙门便聆裁示。於十五日再具公文附申前订之言。届日承贵王大臣相示云,以我两国唇齿比邻同文之邦,无论谁家胜负,总不是我两国之利。既明此道,即不必辩论。今日肺腑的话,是讲了结今日之事。我中国不肯令贵国下不了场,贵国亦不可令中国下不了场等情。又引阋墙御侮之义,近取养病却酒之譬,劝本大臣归寓,亦由肺腑想出办法,两边怀恕,可以落台。本大臣具徵贵国深思邻谊,退而细思。
昨本大臣特奉本朝来谕云,夫我伐番义举,非恶其人,非贪其地,务为保恤己民起见,并以惠及他国为利,所以不惮钜费,渐次绥抚,设官施政,道德齐礼,一归风化。否则野性难移,复蹈禽兽相食之行,使吾此役终属徒劳无效。故我在事员弁,仰体此旨,不避艰险,誓死奉行,乐观其盛。兹闻清国以生番为属地,言论不置,然此义务,既誓我民,爰发我师,为天下所共知,事在必行,刻不可忽。着该公使即向该国政府,以明本朝心蹟,并请覆文缴回等因。奉此,经本大臣於十五日备文陈请在案。况迩风闻贵国中外,物议汹汹,备糗聚兵等语。原夫兵凶器、战死地,谁敢乐为?而以伐一野蛮,致失邻好,殊为惋惜。语云:色斯举矣,翔而後集。只遵本国功令,不敢耽误,力请贵王大臣仍速查照十五日文,决定裁覆而已。俯冀函到,期以三日,即给明决回文。如过三日,不见裁覆,万不得已,发回差员,应在本国断为贵国朝廷并无异议。此本大臣今日之公事也。
回忆五载奉使,渥承贵王大臣优待,克寻盟好,上当斯任。幸蒙犹以同病相怜、却酒论药为喻。如获再剖一层热肠,即将贵国别有何等施设方法,指明後局,使本国此役不属徒劳,可令下得了场,以固睦谊,是本大臣肺腑之望。专肃以陈。
给日本柳原前光信函
接贵大臣来函,所称各节,本王大臣等查贵国派兵前赴中国所属生番一事,经本王大臣与贵大臣数次晤谈,自比文函往来较为明切。初六日承贵大臣来署,本王大臣复将委折情由,觌面剖陈,说明毋庸辩论,想一了结办法。若必要贵大臣立刻说出办法来,我们也不肯如此相迫。过一、两日,或郑少丞来见各位大臣,彼此相商。即要见中堂亦可,先期约定。况此事不由中国而起,中国应问贵国办法云云。经郑少丞传贵大臣话云:过一、两天,王爷大臣一面想法,本大臣亦去想法何如等语。本王大臣答以为可,此方是忠恕道理等因在案。
兹查来函所云,非恶其人,非贪其地,务以保恤己民起见,并以惠及他国为利。本衙门查生番所居系中国舆地,中国现在办理,一经办理妥协,自然利及他国。是以从前因外国有遭风被害情事,即经创立章程,以期渐次整理妥善,俾中外获益。又来函所云,渐次抚绥,设官施政。本衙门查生番所居既属中国舆地,自应由中国抚绥施政。又来函所云,誓众发师,为天下所共知。本衙门查此件是非曲直,本为天下所共知。自东师涉吾土地,中国并未一矢加遗,亦为天下所共知。以上所及,明知来函所称,系贵国起先用意,并非贵大臣此时之意。既言及此,不能不一为剖明。
又来函所云,以中国备糗聚兵,示及兵凶战危之意。本衙门查中国向以黩武为戒,苟非为人偪迫,万不得已,断不首祸。至来函下问有何设施方法,指明後局,使此役不属徒劳,可令下场,并属决定裁覆。本衙门查现在下场办法,自应还问贵国,缘兵事之端非中国发之,由贵国发之也。若欲中国决定裁覆,则曰台湾生番确是中国地方。若问後局方法,则曰惟有贵国退兵後,由中国妥为查办;查办既妥,各国皆有利益。况中国既不深求,而贵国所云恤民之心已白,并不徒劳,足可下场。至来函属本王大臣仍速查照十五日文,决定裁覆,期以三日,即给明决回文,如过三日不见裁覆,断为贵国朝廷并无异议等语,与前日面谈情形不合,且彼此办事从无不见裁覆,即断为并无异议之理。至限日回文,岂可谓平?仍请贵大臣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