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丁亥(十五日)盛京将军都兴阿等奏
窃照本年六月初四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同治十三年五月三十日奉上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兵紮番社,滨海防务请饬先事筹办一摺等因,钦此。奴才等伏查奉省所属之金州、锦州、甯远、岫岩、牛庄、盖州等七城,均系滨临海岸,蜿蜒千有余里,大小海口三十余处,皆可登岸。检查成案,前於道光、咸丰年间,筹办海防扼要处所调拨官兵,招募役勇,各处筑垒挑濠,常川驻守,所费为数甚钜。今则牛庄没沟营,会办通商事务,华洋杂处,人烟稠密,商贾云集,是以添设海关兵备道一员、海防同知一员,以操为防。各城拨派官兵,演练枪队。近复添设湄云轮船,洋面巡防。是牛庄没沟营虽为紧要口岸,现与从前情形不同,且遇有中外交涉事件,整饬操防一切,均与直隶总督、三口通商大臣会商酌核办理,联络声势,较比从前亦似周密。其余近海各城,寻常即由各该城轮派官兵照章设卡戍守,今奴才等钦奉谕旨,豫筹防范,自应倍加镇静,严密会商,妥筹办理。统俟咨商三口通商大臣,酌拟章程,再行奏明办理。
朱批:该衙门知道。
六月辛卯(十九日)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兼理各国事务沈葆桢等奏
窃臣等钦奉到五月十一日谕旨:日本若能就我范围,歛兵回国,自当消弭衅端;傥再肆意妄为,即当声罪致讨等因,钦此。伏读之下,仰见圣虑周详,洞见万里。
近据探报,倭营自臣霨等归後,五月十九等日,将前紮番社各营,先後撤归龟山。而二十一日,复到轮船一只,泊龟山下之射寮港,船中装兵二百余名,倭妇十余人,带有酒、米、铁链农器,以及松桐杉栽、草种、花种各数百株,分植後湾、龟潭湾等处。复购土人约牡丹社生番,於保力庄议和。又有倭人成富清风者从北路航海来言,王字社生番不肯议和,要请兵往攻等情。二十二日,又到轮船一只,驶往後山而去。
臣等思倭奴情状若此,其用意不言可知,断难稍懈筹防,为所愚弄。台北一路,五月二十七日,台湾道夏献纶挈参将李学祥部勇,坐轮船前往,此时当抵苏澳矣。台南之东港,游击王开俊一营驻之。李学祥从凤山移驻苏澳,以总兵戴德祥一营填紮凤山。镇臣张其光原部一营,分驻彰化三哨,先带两哨於本月初四日前赴凤山;其新募五营,派员赴粤开招,到台尚需时日。臣霨以兵力太单,适前调烟台税务司薄朗来,拟挈之前赴凤山,属前署镇曾元福为招土着壮勇五百名,交薄朗练成洋枪队;行营无定,碍难借印,谨刊本质关防,用资号召。
长盛轮船测量水线归,据称後山除苏澳外,并无深稳海口可泊巨艘,而短艇小舠则随地可以来往。其对准牡丹社山後之海口,已望见倭兵营帐等语。查牡丹社之北,可通卑南觅,其番社七十有二,丁壮约计万人。臣霨在琅时,曾面诘倭将。虽据称不敢进扰卑南,然已访闻其暗中托人,往勾卑南番目陈安生。是以商同夏献纶,立派同知袁闻析坐轮船往招陈安生等。该番目五人,立即薙发,随委员来郡叩谒。臣等分给银牌衣物,以原船送归。其地对准凤山,膏腴远过琅,正倭奴目前所垂涎。由海道绕山南而东,轮船日半始至。陆道由下淡水穿山,百七十余里可通;惟凿险缒幽,颇费人力。陈安生之归也,袁闻柝派弁随之,令其从山後寻路,探出山前;现尚未据回报。臣霨驻营凤山,可就近相度形势,逐渐抚绥,庶不为彼族所劫制。
臣等前摺,请於北洋大臣处借拨洋枪队三千人,於南洋大臣处借拨洋枪队二千人。比接臣李鸿章五月初旬、中旬三函,深以台地兵单为虑,商拨驻徐州之洋枪队十三营,令提督唐定奎带至瓜洲,由轮船分次航海前来。臣等现时四顾旁徨,如久旱得霖,大喜过望。合无仰恳天恩,俯准如数调拨。臣等一面飞派轮船迎之。兵力既厚,彼族诡谋或有所慑而中阻。
澎湖为台、厦命脉,守备虚弱,臣等业将目击情形,奏明在案。今饬副将吴奇勳添募新勇一营,镇臣张其光派员赴上海购大铁炮十尊与之。其洋式炮台,一时难遽集事。命用巨筐装沙土小石堆垛,暂作藩篱。
日意格所招电线洋匠,到台议价略有眉目。拟从台郡北至沪尾,转白沙渡海,过福清县之万安寨,登陆至福州之马尾,先行办起。该洋匠回沪,与外国电报会商定即来台,先将陆路起工。其过海电缆,四个月方能运到。日意格以台地与沪、粤隔远,消息稽迟,釆购诸多窒碍,请留斯恭塞格以待洋匠,自归马尾部署一切,业於初二日登舟矣。
沈葆桢等又奏
再军务运筹,向宜慎密。乃近阅香港新闻纸,已将臣等四月十九日奏片刊刻其间,不胜骇异。细揣其由,以各衙门向有恭录谕旨、分咨摺槁之例,虽缄封甚固,而分钞既广,百手传观,遂至机事不密。今请除照常咨呈军机处、总理衙门外,其南北洋大臣暨本省将军、督抚,所有奉到谕旨以及摺槁,俱由葆桢恭录函寄,请勿发房转行。其余各衙门概不钞咨,以免漏泄。
谕军机大臣等
沈葆桢等奏,倭情叵测,续筹防务情形一摺。日本复到轮船一只,装兵二百余人,带有铁链农器等件;又有轮船驶往後山一带,其为意存觊觎,悍不旋师,自不待问。亟应厚集兵力,益严警备,庶有以杜其诡谋。提督唐定奎一军,着李鸿章撤令迅速拔队,兼程前进,不得稍涉延缓,致误事机。并着沈葆桢、李宗羲、张树声遵奉前旨,分别饬调船只,妥为豫备,俾得迅到防所,以壮军威。台湾南北路防守事宜,均甚紧要。澎湖守备空虚,现添募勇丁一营,是否足资扞御?沈葆桢等务当督饬张其光、夏献纶等妥筹布置,严密防守。北路淡水等处,前谕罗大春前往督防,该提督此时当已渡台,并着该大臣等与之会商,相机筹办。
日本遣人往勾卑南社番目,经沈葆桢等将该番目陈安生等招致来郡。潘霨现拟驻营凤山,就近相度形势,次第抚绥。惟日本狡诈多端,既约牡丹社生番议和,并以王字社生番不肯和,有进兵往攻之说,沈葆桢等应如何联络番众,俾不致为彼族煽惑之处,务宜设法妥办。
福州、厦门一带,文煜、李鹤年、王凯泰现在如何筹防?着即区画周密,详悉奏闻。
另片奏,近阅香港新闻纸将该大臣等四月十九日奏片刊刻等语,此等紧要事宜,岂容稍有泄漏?前经叠降谕旨,严行训诫,该大臣、将军、督抚等应如何加意慎重。此次究由何处泄露?即着该大臣、将军、抚督等确切查明,据实具奏。嗣後遇有中外交涉事件,务当益加慎密,不得稍涉疏虞,致干咎戾。并着照该大臣所请,嗣後奉到谕旨及陈奏摺片,除钞寄总理各国衙门及应行函寄各处外,其余均不必钞咨,以昭严密。
六月癸已(二十一日)闽浙总督兼署福建巡抚李鹤年奏
窃福建陆路提督罗大春,先经沈葆桢会商臣咨调赴台,适沈葆桢甫将起程,福州口外突有日本兵船游弋,臣通筹全局,因沈葆桢先有罗大春宜守厦门、以豫边防之议,遂咨该提督暂驻厦门,会同臣文煜奏明在案。旋准沈葆桢咨,苏澳情形吃紧,奏派罗大春驻紮,随经臣改派漳镇孙开华接统厦防兵勇,并飞催罗大春东渡,亦经会同臣文煜奏明在案。乃罗大春初准调台之咨,既未遵行,及奏咨驻紮苏澳,又复饰词推托。迨臣函牍严催,虽允渡台,仍未起程,要挟多端,渐形跋扈。查罗大春前署提督任内,联络官绅,〈扌叜〉捕土匪,颇负时誉。自蒙恩简授提督,渐觉器小易盈。臣冀其尚可训勉,不遽登之白。乃当此时事多艰,复敢妄自尊大,畏葸不前,实属居心巧猾,贻误事机。若不据实严参,不但沈葆桢呼应不灵,臣亦诸多掣肘,且恐人人效尤,军事将不可问。相应请旨将福建提督罗大春交部严加议处,以肃军政。
谕军机大臣等
李鹤年奏,提督不遵节制,请旨严议一摺。提督罗大春,经李鹤年催令迅速东渡,仍未起程,实属延玩。罗大春着革职留任,仍着文煜、李鹤年、王凯泰饬令该提督迅赴台湾,驻紮苏澳一带,随时与沈葆桢、潘霨筹办防务。傥敢抗违,或到台後不能得力,即着沈葆桢、李鹤年据实严参治罪。
李鹤年又奏
再前据通商局司道禀报:五月二十一日,据福州口税务司知会,距福口百余里洋面,有日本铁船在彼游弋,当经派员查探,附片陈明在案。兹据报称,该船业已开驶,不知所往等情前来。谨附片陈明。
朱批:知道了。
六月已亥(二十七日)福建水师提督彭楚汉奏
窃奴才接准直隶督臣李鸿章照会,钦奉同治十三年五月二十七日寄谕:福建水师提督彭楚汉,前经奏请留带直隶练军,刻下闽省防务正急,着即饬克日驰赴新任,以重地方,钦此。饬即迅速交卸来津,航海前往等因。遵於六月十二日将直隶大名镇总兵关防、文卷暨奴才所带保定、大名马步练军,分晰移交托名提督许保清,接带任事。随即兼程行抵天津,拟於六月二十六日,搭坐轮船先往福州省城,会商将军、督抚臣妥筹防务,仍即驰赴厦门本任,悉心布置,不敢稍涉疏懈,以冀仰副皇上慎固海疆至意。
朱批:知道了。
以上见同治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九十五。
卷二
窃臣等於六月初五日奉到五月二十五日谕旨:沈葆桢等拟於海口筑台安炮,北路淡水等处派兵驻紮,并分招劲勇,多备军火等事,均着妥速办理等因,钦此。臣等伏读之下,感激莫名。
臣霨前自琅归,即函致倭使柳原前光申明前约。嗣接其来信,以未得联衔印文为词,无非立意刁难,宕延时日。臣等如其所请,换联衔印文寄给。闻柳原已由沪入都矣。
倭营虽麇聚龟山、风港等处,仍不时游弋各庄。五月二十八日,有倭兵五人在柴城调戏民妇张杨氏,其族人张来生前往阻止,为倭奴刃戳,身受重伤数处。乡邻掷石喊捕,一倭兵头额被伤,乃归率五、六十人寻杀,经其魁遏之始息。臣等一面委员验明张来生伤痕,一面照会倭将查办。据委员报称,张来生伤已渐瘥,而倭将於臣等照会仍置之不覆。六月初三日,山後有大鸟万、千仔帛二社,被胁至倭营说和。初四日,又有倭兵百余名添紮风港。下午有倭兵四人,至离风港二十四里之茄鹿塘哨探。臣等思该处迫近枋寮,急宜防卫,一面劄饬王开俊由东港带兵进紮枋寮,以戴德祥一营由凤山填紮东港。初七日,臣霨偕前署镇曾元福、税务司薄朗暨委员人等驰赴凤山旧城,一面招募土勇,一面奖励乡团。次日,旋亲履海口之打鼓山、大科围、五块厝等地踩勘,分别要隘,催建兵棚,以便淮军到时分紮。沿途庄众鼓舞欢迎,民情尚觉安固。当臣霨至旧城之日,镇臣张其光业至凤山,周巡下淡水之麟乐、上元等庄。同知袁闻柝派往卑南之弁回报,卑南番目与西路各社生番素无来往,仍须从下淡水一带,先行设法招徕开路,方有把握。适张其光到彼查勘,询自土人,咸以由潮州庄开通,路直而坦。现拟招徕後再行动工。当张其光之到凤山也,千总郭占鳌带崑仑铙、望祖力、扶圳、鹿坡角四社番人遮谒,已经慰遣还山。迨抵下淡水,都司丁汝霖复禀称,山猪毛社番之总头人,亦愿出山求见;张其光遂驻骑待之。十一日,臣霨留曾元福、薄朗等於凤山,募勇练军,躬驰归郡,将所勘营地绘图贴说带归,与臣葆桢筹商。此台南诸路布置之情形也。
五月二十九日,台湾道夏献纶由旗後坐轮船北去。三十日泊澎湖,即有绅董等禀称,前有倭船一只,驶近口岸放炮,居民惊慌。该道谕以此地已有轮船驻紮,续当添募水勇,民间宜急办乡团。初一日抵沪尾,初二日抵鸡笼,初三日抵苏澳。现据禀称:淡、兰各处乡团,业经剀谕举办,该绅民等俱知踊跃趋公。淡属者派员会办,兰属者该道躬驻苏澳督之。苏澳民番关键之区,港道宽深,非东南风轮舶亦可停泊。而倭人之在北路者,全用利诱,非如南路之惟以威胁,番民愚蠢,往往坠其术中,招抚较难,而情形尤急。查本年四月间,倭人刘穆斋等,雇墨西国人卑噜船只赴後山岐莱等处,船至花莲港打破。时有加礼宛社及七交川等五社生番,助之拖曳上岸。该倭人等以被湿货物分给各番,余物未动。且登岸寄住五社番庄。嗣倭人成富清风及卑噜先回,路经头围,晤县丞邹祖寿,仅云此次失去洋银一千余圆。询其缘故,答应含糊。刘穆斋等三人又作一起,回至苏澳。该道拟先将此案彻底查办。社番如无抢其财物,即令各具切结带回,以免日後倭奴藉口,兼可随机招抚岐莱一带,听我指挥。沪尾税务司好博逊熟察倭情,颇深义愤,愿出相助,许与委员偕行,以为徵证。惟由苏澳至岐莱,港道艰险异常,轮船既不能通,小艇须候风汛。开通陆路,旷日需时。该道以所部一营,驻紮苏澳,兵力甚单,拟就淡、兰添募土勇两营,有事则当勇,无事则开山。山路既开,即可分移岐莱各处垦荒等语。至所需火药,臣等已派轮船赶运赴之。此台北诸路布置之情形也。
六月初五日,济安轮船自津归,臣李鸿章寄来洋炮二十尊、洋火药四万磅。初八日,永保轮船自粤至,臣鹤年拨解洋火药三万磅。现虽南北防务,略有端倪,乡团募勇,渐次举办,而采购西洋船炮,尚无定局,招募绘画炮台洋匠,亦尚未到。东洋探报,变态日增,勿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备之,非得大枝劲旅,仍无以壮民气而戢戎心。前者请旨饬提督唐定奎统带徐州洋枪队十三营至台,合无仰恳天恩催其迅速前来。臣等业一面备集轮船,到瓜洲口迎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