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云∶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
唐容川曰∶下为小便,上为涎唾,其道路总在三焦膈膜之中。无论何证,但据水液有澄澈清冷之状,即是三焦火虚之候,故曰皆属于寒。
经云∶诸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
唐容川曰∶呕谓干呕,是火逆也。吐有寒症,吐酸则无寒症。暴注下迫,里急后重,逼塞不得畅,俗名痢症,皆属于热者,属于肝经之热也。肝火上逆,则呕吐酸;肝火下注,则痢下迫。因肝欲疏泄,肺欲收敛,金木不和,故欲泄不得。且痢多发于秋,金克木也。
涂蔚生曰∶暴注下迫,似宜分作两条。暴注者便系溏稀之物,勃然下泻,热甚汹猛,毫无艰难阻止之状也。
下迫者便系脓血之物,情急欲出,至下而滞,壅遏塞止之状也。一则由肝火之发,一则由于金性之收。然非内有积热,皆不至此。不过暴注之色,多系深黄黑色,或者一种赤血水耳。
唐容川曰∶病机百出,未能尽录。但举其凡,以例其余。
四时所病属性:唐容川曰∶四时各有主气客气,五方强弱之异。兹所举者,不过明脏腑气应与天时并行之义耳,医者多隅反。
经云∶春善病鼽衄。
唐容川曰∶鼽是鼻塞流涕,衄是流鼻血。鼽属气分,春阳发泄,为阴所闭,则鼻塞不通,治宜疏散其寒。衄属血分,春木生火,动血上冲,干犯清道,鼻为肺窍,木火侮肺,故发衄,治宜清降其火。善病者,谓多此种也。
涂蔚生曰∶春季界于冬寒夏热二者之间,人当此际,最易疏忽,以其时令略为和暖,可以少受寒、亦可以少受热。故鼽衄二症,此时为多,容川衄血之解尤为有见。
经云∶仲夏善病胸胁。
唐容川曰∶胸是两乳中间属心,肋是两乳旁边属三焦。心是君火,三焦是相火,皆与夏气相应。故仲夏善病胸胁,以火有余,多发逆满也。
经云∶长夏善病洞泄寒中。
唐容川曰∶长夏未月,湿土主气。脾主湿而恶湿,湿甚则发洞泻。阳极于外,无以温养中土,故发寒中之病。
观冬月井水温,夏月井水冷,则知夏月中宫多寒矣。
涂蔚生曰∶此节是由热而病寒,上节是由热而病火,两节恰是一个对字。容川此解,是未免过泥时令,而不能揆诸人情,衡乎事实者也。盖长夏热之最盛者也,惟热最盛,故人亦恶热最甚。于水果生冷之物,每多任意吃啖,以求御热避燥,迨其身体清爽之意。孰知内之阳火有限,而外之物欲无穷,旦旦而伐之,其不为阳火衰败也几希。
迨至胃寒既成,则水谷当然不能消化,发生洞泻寒中等症。夏日偏多痧症霍乱之症,亦即此理。若谓脾主湿而恶湿,湿甚则洞泻,阳极于外,无以温养中土,故发寒中之病,是人之胃阳,因外之阳热过甚,变而寒矣。然吾人之一呼一吸,纯与外阳相通,岂有外阳既热,而吾人吸入之气,尚为阴寒者哉。吾故曰∶夏月洞泻寒中,全由过食生冷之故。至谓冬月井水温,夏月井水冷,此则由于井水与空气之比较使然,实则井水常一也。不过空气有寒热,而吾人之手指,始觉有冷暖耳。
经云∶秋善病风疟。
唐容川曰∶风属肝,疟属少阳。因风致疟,本系木火为病,而多发于秋令者,木火侮金也。盖秋当肺金主气之时,金气清肃,则皮毛自敛,腠理自和。设风气鼓动,则为皮毛不得敛而发寒热。风火相煽,则腠理不得和,而战栗溺赤。知此理者,可得治疟之法也。
涂蔚生曰∶风是伤人瘦肉一层,疟是居人腠理一层,腠理尚在瘦肉外,何以因风致疟。盖因风未能解散清楚,而逆居于腠理之间也。昔黄帝问于岐伯曰∶夫风之与疟也,相似同类,而风独常在,疟得有时而休者,何也?岐伯曰∶风气留其处故常在,疟气随经络沉以内薄,故卫气应乃作。是风自风而疟自疟,不可因风以及疟也。然岐伯又曰∶先伤于寒,而后伤于风,故先寒而后热也。病以时作,名曰寒疟。先伤于风,而后伤于寒,故先热而后寒也。
亦以时作,名曰温疟。其但热而不寒者,阴气先绝,阳气独发,则少气烦冤,手足热而欲呕,名曰瘅疟。是疟有因风者,有不因风者,未可以类推也。如欲尽治疟之能事,须参观《内经》之疟症论,与后集之疟疾症治,方可胸有成竹,不致误事。
经云∶冬善病痹厥。
唐容川曰∶痹是骨节疼痛,厥是四肢逆冷。肾中阳气,能达于骨节,充于四末,则无此病。冬令寒水气盛,往往肾阳不足,故多此病。
唐容川曰∶四时之病,不一而足,则此种为多。且知其理,而一切非时之病,理皆可识。
脏腑通治属性:经云∶心与胆通,心病怔忡,宜温胆为主。胆病战栗颠狂,宜补心为主。
唐容川曰∶旧注君相二火,一气相通。此解通字,与以下各通字不合。盖所谓通者,必有相通之道路。唐宋后凭空说理,不按实迹。西医虽详形略气,然如此等道路,非借西说不能发明。西医云∶人之脏腑,全有连网相联。其连网中,全有微丝管,行血行气。据此,则知心与胆通,其道路亦在膜网之中。盖胆附于肝,系着脊,上循入肺系,连及于心,胆与心通之路,即在其系中。故心病怔忡,宜温胆。
胆病战栗颠狂,宜补心。非空论矣。又温字补字有辨,经言∶温之以气,补之以味。《内经》言以苦补心,是泻心火,即是补心,以益其阴也。温之以气,是益其阳也。
经云∶肝与大肠通,肝病宜疏通大肠,大肠病宜平肝经为主。
唐容川曰∶肝内膈膜,下走血室,前连膀胱,后连大肠。厥阴肝木,又外绕行肛门。大肠传导,全赖肝疏泻之力。以理论,则为金木交合。以形论,为血能润肠,肠能导滞之故。所以肝病宜疏通大肠,以行其郁结也。大肠病如痢症、肠风、秘结、便毒等症,皆宜平肝和血润肠,以助其疏泄也。
经云∶脾与小肠通,脾病宜泄小肠火,小肠病宜润脾为主。
唐容川曰∶西医图绘,脾居连网之上,小肠通体,皆与连网相附。连网中均有微细管相通,据此则《内经》所言道路显然。西医不知《内经》,妄抵轩岐,以为未见脏腑,此不足怪。独怪中国趋好洋学,舍古圣之书,而弗深考,岂不谬哉!脾病多是小肠之火,蒸动湿气,发肿胀,作泻满,小便混浊,故当泻小肠。至于小肠,所以化物不滞,全赖脾湿有以濡之。西医所谓甜肉汁,入肠化物是也。故小肠病痢及秘结、阑门不开、膈食等症,皆宜润脾。
涂蔚生曰∶心为丙火,而生胃阳之戊土,小肠为丁火,而生脾阴之己土。此五行相生之定义,天地自然之气化,不可以科学之定理,相为试验者也。然小肠能以生脾,亦能病脾。脾为小肠所生,亦能滋益小肠。故脾阴有亏,宜泻小肠之火以救脾,防其消耗脾中之阴也。小肠之火有余,宜滋脾阴以益小肠,济其化生之源也。若夫脾湿而为肿胀,小肠火衰而为泻泄,则又宜培火以燥土也。容川解为脾病,多是小肠之火,蒸动湿气,发肿胀,作泄泻,小便混浊,故当泻小肠。是其将脾与小肠寒热之病,合而为一也,未免尚差一粒。
经云∶肺与膀胱通,肺病宜利膀胱水,膀胱病宜清肺气为主。
唐容川曰∶肺主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其路道全在三焦膜中,上卷已详言之。故肺与膀胱相隔甚远,而实则相通。肺病则水停为痰饮,故宜清利膀胱以泻之。膀胱病多由肺之上源,不得疏通,故宜清肺为主。
经云∶肾与三焦相通,肾病宜调和三焦,三焦病宜补肾为主。
唐容川曰∶三焦之源,即发于肾系,故肾与三焦通。三焦为肾行水化气,故肾病宜调和三焦。譬如肾气丸,用苓泽以利三焦之水。保元汤,用黄
以充三焦之气是矣。三焦不能行水,则宜滋肾阴,不能化气,则宜补肾阳。近医不知三焦为何物,西医名连网,不名三焦。是不知肾系为三焦之根,安知人生气化哉。
唐容川曰∶此条全可考脏腑路道。西洋形迹之学,未及如是之精。而今人不讲,反为西人所笑,堪发一叹。
五脏所藏属性:唐容川曰∶人之所以灵于物者,以其秉五行之秀也。夫此灵秀之气,非空无所寄而已,实则藏于五脏之中,是为五脏之神。人死则其神脱离五脏,人病则五脏之神不安。知五神之所司,而后知五病之情状。
经云∶心藏神。
唐容川曰∶人所以知觉,神主之也。神是何物?浑言之则两精相搏谓之神,空言之则变化不测谓之神,此皆放言高论,未能实指之也。吾且为之实指曰∶神乃生于肾中之精气,而上归于心,合为离卦,中含坎水之象。惟其阴精内舍,阳精外护,心脏之火,所以光明朗润,而能烛物。盖神即心火,得肾阴济之,而心中湛然,神明出焉,故曰心藏神。心血不足,则神烦。心火不足,则神怯。风痰入心,则神昏也。西医知心为生血回血之脏,而谓心不主知觉,主知觉者是脑髓筋。又言脑后筋只主运动,脑前筋主知觉。又言脑筋有通于心者。彼不知髓实心之所用,而非髓能知觉也。盖髓为水之精,得心火照之而光见,故生知觉矣。古文思字从囟从心,即以心火照脑髓之义。髓如月魄,心如日光,相照为明,此神之所以为用也。
经云∶肝藏魂。
唐容川曰∶魂者阳之精,气之灵也。人身气为阳,血为阴,阳无阴不附,气无血不留。肝主血而内含阳气,是谓之魂。究魂之根源,则生于坎水之一阳。推魂之功用,则发为干金之元气。不藏于肺,而藏于肝者,阳潜于阴也。
不藏于肾,而藏于肝者,阳出之阴也。昼则游魂于目而为视,夜则魂归于肝而为寐。魂不安者梦多,魂不强者虚怯。
西医不知魂是何物,故不言及于梦。然西人知觉与华人同,试问彼夜梦恍惚,若有所见者,是何事物,因何缘故,则彼将哑然。盖魂非剖割所能探取,而梦非器具所能测量,故彼不知也。
经云∶肺藏魄。
唐容川曰∶人身血肉块然,阴之质也。有是质即有宰是质者。秉阴精之至灵,此之谓魄。肝主血,本阴也,而藏阳魂;肺主气,本阳也,而藏阴魄,阴生于阳也。实指其物,即肺中精华润泽之气。西医所谓肺中只有膜沫是也。惟其有此沫,则散为膏液,降为精血,阴质由是而成矣。魂主动而魄主静,百合病恍惚不宁,魄受扰也。魔魇中恶,魄气所掩也。人死为鬼,魄气所变也。凡魂魄皆无形有象,变化莫测,西医剖割而不见,遂置弗道。夫谈医而不及魂魄,安知生死之说哉。
经云∶脾藏意。
唐容川曰∶旧注心之所忆谓之意。心火生脾土,故意藏于脾。按脾主守中,能记忆也。又主运用,能思虑也。
脾之藏意如此。脾阳不足,则思虑短少。脾阴不足,则记忆多忘。
经云∶肾藏志。
唐容川曰∶旧注心之所之谓之志。神生于精,志生于心,亦心肾交济之义。按志者,专意而不移也。志本心之作用,而藏于肾中者,阳藏于阴中也。肾生精,为五脏之本;精生髓,为百骸之主,精髓充足,伎巧出焉,志之用也。又按志,即古志字,记也。事物所以不忘,赖此记性;记在何处,则在肾经。盖肾生精,化为髓,而藏于脑中。
凡事物经目入脑,经耳入脑,经心亦入脑。脑中之髓,即将事物印记不脱,久之要思其事物,则心一思之,而脑中之事物立见。盖心火阳光,如照相之镜也;脑髓阴汁,如留影之药也,光照于阳,而形附于阴。与心神一照,而事记髓中同义。西学留影妙矣,而西医则不知人身自有照影留声记事之妙质。虽剖割千万人,能得此理否。古思字从囟从心,囟者脑前也。以心神注囟,则得其事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