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性情好怪,好玩,常写作怪信,寄给弟妹,得到他们的惊讶。例如:
前天忽见栗山(下人)很诧异的神气,拿着
一封被邮局撕破的信来,由里面掉出许多点心末子来。莉不必看,早料到是皇上的怪信。拆开一看,见有抄的诗和碎火烧。南在说正经的话,皇上千万别再寄碎点心来,因邮政局看着可疑的,拆开看。栗山问:“这点心是什么意思?”莉告彼:“莉因欲做此点心,请皇上寄来的样子,”(大同二年[一九三三]月间三格格)
李长安之怪信,一看便知系皇上所书,怪字态,可以说天下第一怪人。上次皇上的信,又可笑、又使莉读之流泪的半怪不怪的信。这次的笑、又使莉读之流泪的半怪不怪的信,这次的信,是又些着急(小大人),为大正经信。(大同二年[一九三三]九月九日三格格)
汉高祖刘邦的信太怪,乍一看,便知道是皇上怪态复萌了。那小信封的信,真使莉乍披时吃一大惊。皇上的脑筋,可以说世界第一怪。如写漫画的电影,一定有趣。莉每次看电影的漫画,必想起皇上的怪态来,忍不住的好笑。(大同二年[一九三三]九月十九日三格格)
十月二日,奉到N○.1手谕一件,内有交威廉姆的怪谕一件,待彼来时交之。(大同二年[一九三三]月间三格格)
再上次在秉颢处曾拜受我君赐藩函谕一通,再三奉读,再三不明了也。秉颢等皆甚以为怪。尤奇者,字迹似是司房之手笔,真一笔之簪花格也。(大同二年[一九三三]十月七日溥杰)现在溥仪的原信虽不可见,但其怪状已可推想而知。康德四年(一九三七)四月二十一日,三格格信说:
顷奉谕示,敬悉一切。皇上命将所有手谕均付丙丁,颖当日即找出敬焚。因过多,其余一半,今晚或明日再烧。颖虽觉可惜,但不能私自留下一二,致违背上命,敢请放心。信后又添一段说:
今天有大风,那一半谕示明天才能烧。颖如不说明,心里很堵的。
溥仪为甚叫把他的信付之一炬呢?因为其中有写得怪的,不愿以后流传出去,也许是一个原因。
溥仪平日似乎欢喜东涂西抹,曾见奎垣进呈照片前(照片原题“花翎二品顶戴奴才奎垣跪呈御览”),有下面一段批语:
大同二年(一九三三)八月二十日,执政府侍卫官存耆忽呈此像片并镯表一件,言均为其子所进。真是怪事!缘向来未有之举,实觉奇突也。百思而不解其故。吁,怪哉!
我想这种怪信,正是东涂西抹之成绩,实在或许也正是无聊的表现。
上边说过溥仪欢喜拍照,他的好怪好玩,也就在拍照中发泄出来。他欢喜拍奇怪的照,例如在他早年拍的照中,见有一张翘足而坐,两手引书,掩没了脸;又有一张以一人化身两人,隔几并坐。在他弟妹的信中,也可看出他欢喜拍怪照,并把这种怪照寄给他们:
皇上的照片,前后奉到四幅。盼望每天接到几张像片。真的看见皇上的像片,心中的喜悦,非笔墨所能描写尽的(不要大怪的,千万不要太怪的)。
这是大同二年(一九三三)月间三格格的回信,就是一个证明。
宫中有一位克亲王,便是上边所说的晏森,长脸庞,终日抽大烟,蠢得一个大不识,穷得一个大没有,这是溥仪拍怪照的对象。在他弟妹的信中说:
谨奉元旦日照像数张,非常有趣,尤其万嘉熙及晏森,俗的像北京的老妈子。(康德四年[一九三七]二月十八日三格格)
顷奉到晏森及其他照片多幅,非常有趣。森带绿帽及侧影二枚,尤妙。他的脸,长长的像苦杏仁。那张往下挞拉的小鼓嘴,很有人缘,简直是小小张进寿(皇上还记得么?侍候后的太监)。他是拉过洋车么?(康德四年[一九三七]二月十九日三格格)
晏森之像片,越来越怪,可谓极缺德之能享,尽污丑之大观。可惜尚未失其平时面孔。如再稍一作态,则更增色不少矣!(康德四年[一九三七]三月二日润麒)
顷奉到各种怪像片,非常有趣,尤其是晏森丑态的,一张有一张的神气(想不到他是和李长安是一路的人),颖看了,不由大笑。还有墙上贴的怪西洋人的脸,是什么意思?颖甚愿知是否画报?(康德四年[一九三七]四月十七日三格格)
康德四年(一九三七)四月三日,三格格信又说:
现颖所有之照片均贴本,已有十四本。能给人看的只有三本,其余都锁起来。为甚有十一本照相贴本要锁起来,不能给人看呢?为的是怪照片的关系,该也是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