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元既却北城攻,知不日清兵必大至,广为战具,招青阳弩王黄鸣岗与其从千余人,入城造小弩千张、小箭数万枝,分派守城军士。又用季从孝所合火药敷箭头射人,见血立死。弩长尺余(一作四尺),箭长五寸(一作一尺),百步之外,命中如意。初,应元入城,鸣鼓登堂,鼓内跌出小弩十余张,上刻“诚意伯刘基造”数字,即鸣岗所造弩式也。出陈瑞之子于狱,令制火砖、木铳。火砖广三四寸许,着人即烧,木铳类银鞘,长三尺五寸、广二三寸,木为之,中藏药,敌至投下,机发木裂,铁菱角飞出,触人即死。应元自造挝(一作锤)弩,用铁一块,旁设数钩,系以棉绳,掷着即勾进斩之。又仿旧制,造火球、火箭之类,无不曲尽其妙,故清兵虽众,望城畏服,战栗无人色。其自北来者,闻之皆胆落,无不以生归为祝。
十四日,江阴诈降,薛王死之
前此北州薛王营,令人执旗招安。十三日,阎、陈二人令范、周、朱、季四生员至薛王营答话,若有将计就计之处,速还报。四生至薛王营,宴饮毕,馈元宝百锭,重二百两。四生归,献计曰:“必得舍命百余人,命前数人执降旗,后握木铳,假充银鞘,赚开营门,可以济事。”二人相视,哂而点首。是日,百余人握木铳,桶底安砖,即令四生前导。四生面面相觑,立斩之(一生名学文,芳之嫡叔)。另点白发耆老数人,执降旗焚香前导,缒城出,至薛王营通报,献银买命,求免杀戮。薛王大喜,升帐放炮,吩咐开营门,将银抬入帐中。正要令将收验,一时火发炮裂,烟焰蔽天,震响如雷,触者咸死,薛王惟剩一头。帐中上下约伤二千余人,内伤上将二员。当日十王命三军挂孝,合营举哀,礼薛王头于北州苏家墩。
清兵羽檄纷驰
清兵屡失利,请兵羽檄旁午,兵赴江上,日以千数。刘良佐作《劝民歌》谕降,弗听。遂设牛皮帐于城东北隅。城上压以巨石。
十五日,清兵攻东北城
良佐命西南放炮,东北掘城,皆用山爬,城内以火球火箭拒之。清兵欲退,良佐止之。城内仍投以砖石,不及避,数百人悉死城下。良佐惭甚。又设三层牛皮帐,中设九梁八柱,矢石投之,皆反跃,不能入。乃取人粪,和以桐油,煎滚浇下,即时皮穿,及人身,肉烂而死。未及者皆惊惶散去,内以绳系铁棰掷之,钩入城中袅首。清兵手足无措,纷纷逃散。敌营疑守城者杀下,遂发铳御,反伤马步卒无数。后由西门经闸桥,依君山为营,候其半渡,炮举之,应声仆。或以木门自蔽,用小箭射之,中其手,手钉在门,号叫痛甚,立时即死。
又作大浮桥,从黄山港暗渡,登君山,瞰城中,亦为炮所中,移营去。
十六日,江阴四出乞援
是时,田淮抚已从鲁王于绍兴,黄蜚、吴之葵同入太湖。贝勒引大军趋吴王,二人兵败被执,两处俱已绝望。
海寇顾三麻子率舟师来援,巨艘数百号,留三日,遇战不利,扬帆去(顾三麻子名容,自号忠义王)。有义阳王者,明之宗藩,太监季、太傅田、军门创、监军总兵胡来贡各统兵辅之,建议旗于崇明,称海上雄兵十万,太仓、昆山、嘉定各处响应,同往乞师。王与太监温词慰劳,仅以空言塞责。后遣其将往驻江口。宁其愚率僧兵数百赴援,扎营砂山,战甫合,知不可敌,皆遁去。
明兵部严子张名拭者,与时敏守常熟亦往乞兵。初不应,旋以唇齿相关,金秀才矿(字贡南)集精勇四百余人,先驻砂山,挡住来路,俟子张军到,一齐进取。八九日无耗,遂先发。良佐差铁骑三千邀截周庄左右,全军俱没,贡南仅以身免。
清移营邓墓
孤城死守,外兵屡败,内亦杀伤相当。用炮打北城,彻夜不息,城垛陷数丈。应元命石匠往外收石料,匠难之,再拜遣之,匠为感动,修固后,严御如初。
清兵依邓墓深林以避矢石,折门窗屋木为浮桥,渡河逼城下。城上协力拒守,矢石交下,力不能支。欲遁,其将斩先走者二人,复驱而前,赍云梯至城下,凡三十余处。一将突出,先众上,内发炮横击之,尸随云梯仆。清兵走,内缒人出,收其云梯器仗等物,并伐邓墓松楸,使敌无所蔽,取浮桥以供薪。
一骑将既拔己身所中箭,复下马拔马股所中箭,又恐马中毒,用口收其血,力策而返。
十七日,江阴兵劫营
良佐移营十方庵。是夜,应元择勇士千人出南门劫营,或执板斧,或执短刀,或用扁担,突入敌营,伤千余人。及他营来救,应元兵已入城矣。
松江解到大炮百座,收民家食锅铸为铁弹,重十三斤,纳入大炮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