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瑜赶回芦山,作起准备来。他决定在考查团必经之路两旁,把烟铲掉。因为这点表面文章都不做,到时就难怪考查团打官腔了。考查团从雅安到天全以后,杨若瑜不断派人打听考查团由天全到芦山的路线。他得到准确情报,考查团由天全经芦山施延乡到芦山县城。这条路很短,要蒙过考查团员们的眼睛是很容易的。杨若瑜把施延乡乡长召来,对他说,这次考查团非比一般,是”中央“派的。弄得不好,他们会扣办乡长的,施延乡乡长一听,先就给吓住了。杨若瑜又说:为照顾你的困难,眼下不要求你将全乡烟苗铲绝,但初步必须做到将路旁烟苗铲尽,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乡长一听,县长这么体恤下情,还能不照办吗?第二天,杨若瑜就带队到施延乡督铲。有个保长不卖力,杨当即命令将其拘押回府,听候处置。其他保长不敢怠慢,总算把短短一段路两旁收拾干净。过了两天,考查团来到芦山,杨若瑜率部属在城门洞口欢迎,将他们接到县府。除了召开一次大会,请考查团训话以外,就安排他们吃、喝、玩。杨全力以赴,殷勤招待,唯恐不周。开头姓王的考查团长还打官腔,第四天早上,总指挥部派来的刘参议悄悄对杨说;”已经一枪下马,不用担心了。“原来刘敦礼到雅安从伍参谋长那里弄到一小箱钞票(400万),当天早上送到王团长房里,请他对禁烟问题,马虎了事。王团长起先还说:”敦哥,你不能陷我于不义!“经刘一再劝说,王团长便顺水推舟收下了钱。从此,就词色温和。考查团又在县府住了两天,没有到下面去看一眼,就到宝兴去了。后来,考查团上报的公文,将芦山县说得最好,禁烟完全没有问题。芦山县府招待考查团共用去了20多万元。杨若瑜当然不会自己掏腰包,他摊派40万元到各乡。只有施延乡不派,因该乡铲了些烟苗,已付出了代价。各乡乡长对杨很是感佩,乐于交纳本乡承担的费用。农民银行本是鸦片银行。
1933年,蒋介石大规模”剿共“,军费开支浩繁,越来越感到财政拮据。为了开辟”财源“,蒋介石决定把全国巨额特税划归南昌行营直接掌握,有关特税的一切收入、支出,财政部无权过问。
同年夏天,在南昌行营成立了十省禁烟督察处,专管豫、鄂、赣、皖、闽、湘、苏、浙、陕、甘等省特税收入。督察处分支机构,很快遍布全国。该处直接按国民政府军委会委员长之命行事,不受国民党中央各院部和各省当局的牵掣。禁烟督察处的口号是:”两年禁毒,六年禁烟。“声称要在六年之内将鸦片禁绝。实际上是打着禁烟旗号,改鸦片私收私运为统收、统运,实行鸦片专卖,从中搜括钱财。督察处下设会计处和监察处,会计处的会计长和监察处的监察,都由蒋介石亲自指定。会计长黄为材,就是蒋介石的军需处长,特税的一切收解手续都由其办理。
1933年秋,蒋介石派人到汉口,号召官商合资成立农民银行。规定当地25家土膏行,每家投资2万元,另由政府拨款50万元,作为资金。但是只有4家土膏行被逼出了钱,其他21家确实榨不出油来。经由当时督察处长李子宽向蒋介石请示,决定改为先由督察处拨款成立豫、鄂、皖、赣四省农民银行。蒋介石在上海搞交易所时的朋友郭外峰被委任为农行总经理。农民银行成立后,全国所有特税收入,均须全部向农民银行交纳。当时每担烟土抽特税200元,外加附加费10%.全国最大监狱武昌监狱,就是用附加税的一部分(每年不下一二十万元)修成的。农民银行不但收特税,还对鸦片烟商开展抵押、贷款、折现种种业务。烟商如一时无力交税,或周转不灵,可以现货向农民银行抵借,押款额照市价六至八折计算,利率月息一分以上。2至3月不赎,即将押货拍卖。农民银行靠鸦片起家,财力越来越雄厚,不久即成为全国四大银行(中国、中央、交通、农民)之一。农行资金,没有一元钱不是来自烟土,人们不称这家银行为”农民银行“,而是称它为鸦片银行。因为它确实不是为扶助农民和农业而办,跟”农“字毫不搭界,是盗用了”农“字。
农民银行每年所收特税二三千万元,主要充作”剿共“军费。军情紧急时,催款急如星火,款子不足,就由监察处召集土膏行店摊派借垫,由监察处担保,以后在特税项下扣还。再不足,就由农民银行动用各土膏行店申请执照时交纳的保证金。农行收存的这种保证金高达几千万元,每年可收一笔可观的利息。
蒋介石对各省军阀的补助费,也来自农行所收特税。如每月补助湖南军费30万元,广东四路军总部10万元,广西近20万元。贵州、云南、四川、陕西、甘肃的特税,都有一定的截留,这实际上也是对地方军阀的补助。这些帐,只有督察处长和会计处长心中有数。因为票据是会计处长签发的,然后由督察处长报行营核销。
蒋介石的私人应酬,一般也都从农行所收特税中开支。每逢过年过节,蒋往往要给老上司、老朋友送钱,一封私人函电,就可以提取10万、8万。由督察处送致。其中有两个人,每次馈赠几乎都是少不了的。一是许崇智,蒋曾在他手下当过参谋长。每次给许崇智送款子,蒋都是派李鸿基去。李曾当过许的军需处长,跟蒋是同事。另一个人是杜月笙,蒋介石跟他关系密切,不同寻常。逢到年节,蒋总要送钱犒赏杜月笙手下的大小流氓。每次都由李鸿基出面,托上海办事处主任吴志刚转交。农民银行实际上成了蒋介石的私人银行。
旧社会有一句俗话叫做”私盐越禁越好贩“.旧社会还有一句俗话,叫做”私烟越禁越好卖“.
禁烟越是喊得凶、查得紧、罚得重,私种、私贩越是猖獗,烟土生意越是兴旺,”烟官“越是可以借禁烟渔利,”禁政“的弊端越是严重。私种、私贩烟者就怕烟官不贪,不怕烟官索贿。烟官受了贿,私种、私贩烟土就有了护符。
不少烟官本来就是贪赃奸吏。他们的官位或是用钱买来,或是通过关系得到。据《中国黑幕大观》透露,”禁烟狂热之时“,某些省份公开出卖禁烟局长官职。按油水多少标价,上等大洋2000元,中等1000元,下等500元。公然收受,不顾廉耻。有些人买得禁烟局长后,便出卖禁烟调查员的职位。根据地段的”肥瘠“,定价钱多寡。”以金钱买得差缺,安得不以金钱为目的?“所以烟官们一上台,唯此为大的事情便是千方百计捞钱。
好多烟官,本身就是大烟商,或出身鸦片世家,故利用鸦片发财,对他们来说,是熟门熟路。如上海禁烟督察处长郑寿芝,为上海鸦片巨商郑氏后代。因潮州烟商在上海势力衰微,郑寿芝便转而在上海交易所进行投机活动。1933年,南昌行营秘书长杨永泰向蒋介石提出以禁烟为名,实行全国鸦片专卖的”禁烟督察“计划时,郑寿芝曾参与策划。军事委员会禁烟督察处成立后,杨永泰将郑寿芝安插到上海禁烟督察处。郑到任后,将一帮潮州烟商拉入禁烟督察处。上海禁烟督察处下设采办商12家,多由过去法租界12家潮州土行老板负责;上海华界各街道分设土膏行、土膏店和售吸所,其中不少由潮州烟商掌管。督察处规定,各个土膏店和售吸所每承销10两烟土,必须上交烟灰(可供再次吸用,或掺入烟土吸用)4两。所以有人说:”所谓禁烟督察处是一个刻毒老辣的鸦片烟商大集团“.再如广西梧州禁烟督察局,有一任局长叫陆炎,是个烟帮头子。曾是桂系首领之一的黄绍竑回忆说:”用烟帮头子做禁烟督察局局长,岂不是对’禁烟‘的讽刺?的确那时中国各地的所谓’禁烟‘措施都是对禁烟的讽刺,有几个当禁烟局长的人是不抽大烟的呢?更没有一个人不是借着禁烟为名而筹经费充腰包的。“据说陆炎在禁烟督察局长任内得了港币50多万元(一说10多万元)。白崇禧将陆炎扣起来,要他交出这50万港币。陆炎不交,且口气很硬,白崇禧下不了台,于是以”谋叛有证“的罪名,将陆炎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