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兄弟之争蔡久轩所拟已明,但以情而论,则黄居易奸狡而二弟拙钝,黄居易稍厚而二弟贫薄。想父母存日,居易霸占管业,逐远诸弟,未必不以父母之财私置产业。然其智足以饰奸,既于分关内明言私房续置之产,与众各无干预,又于和对状中,声说别无未尽积蓄,真所谓此地无金若干两者。殊不知国家条令,岂被此曹声说点破而不行哉。兄弟之身,其初只父母之身也,世间一等无知之人,争小利便视如仇,若不相识,甚可悲也。黄居易当思同气连枝之义,绝彼疆此界之心,周恤其二弟,使兄弟和气复合,不然,则父母在,无私财,索契送狱,自有条法在,毋贻后悔。示三名取无争状。寻唤上各人读示,并不伏。责立争状,又据黄居易状,情愿备己钱一百贯十七界官会,津惠二弟等事,并据黄居易状陈,再送佥厅。呈佥厅官书拟因依,奉台判,田业事不属本司,但以兄弟之争,欲俾息讼,以全天伦。今三人者嗜利无耻,顽不可化。押下本州,请径自从条断遣。
俾之无事蔡久轩果能消争融隙,变?为怡,此正当职之本心。特从所请,仰速具无争状并申,如更展转嗾使,定照已判施行。继据程若沔状,兄若泾、弟若庸同状立合同连等文字,乞行印给,所是匣追侄其毅等,乞行免追。外仆金先、詹安罪犯,听自施行。寻责据各人审供事状呈,奉台判,兄弟叔侄交争兴讼,此风俗大不美也。徽为江东名郡,而有此不美,此观风问俗者之罪也。委曲劝谕,导以天理,今若沔、若泾、若庸齎难兄弟连押了办祥葬合同文字及无争状赴司,则其兄弟之间,退省静思,良心善性固未泯没也。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即是好人。
案印给合同文字,付各人收执,其大、其毅特与行下免追。仍请若泾、若庸、若沔兄弟念同气之亲,思鹡鸰之义,勿信嗾使教唆之言,辄兴伤风败俗之讼。若再来紊烦,必将无理之人重置典宪,各请改过,毋贻后悔,再责向后再讼罪罚状入案讫,并放。
兄弟能相推逊特示褒赏胡石壁当职守郡半年矣,每惭教未至,不能使百姓兴于行谊,入孝出悌,以追还淳古之风,而同室之斗,?墙之争,几无虚日。正此闭合思过,朝夕不遑,而数日以来,乃忽见奉蛙兄弟相推逊于溪洞之中,刘陶兄弟相推逊于乡饮之际,不觉为之嗟叹咏歌,而继之以舞蹈也。
夫财物,人之所有,失之于此,可以得之于彼,失之于今,可以得之于后;兄弟,天之所生,一失之余,不可复得。古之人所以举千乘之国逊于兄弟,不啻如敝屣者,盖有见于此也。若奉蛙、刘陶之所为,岂不当于古人中求之乎!昔王祥、王览,当东汉之时,兄弟隐居三十余年,以孝友闻,其后子孙极蕃以大,更六朝,讫隋唐数百年,谱牒不能传而后已。塞,蛙、刘陶兄弟傥能以王祥、王览之心为心,则后之视今,将犹今之视昔矣。呜呼!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当职曷胜司马牛之欢。案给据付刘更收掌,仍令客将司择日备礼,请刘同人兄弟并奉蛙兄弟赴府,当职当亲与酌酒,以见赞善之意。王武剔股救父,亦足教孝,是日并呼其子父坐之堂下,赐以酒,示褒赏。仍榜市曹、两县。
兄弟侵夺之争教之以和睦胡石壁大凡宗族之间,最要和睦,自古及今,未有宗族和睦而不兴,未有乖争而不败。盖叔伯兄弟,皆是祖先子孙,血气骨脉,自呼一源。若是伯叔兄弟自相欺凌,自相争斗,则是一身血气骨脉自相攻相克。一身血气骨脉既是自相攻相克,则疾痛病患,中外交作,其死可立而待矣。故圣贤教人,皆以睦族为第一事,盖以此也。奉璇、奉琮皆是一家兄弟,以今日论之,虽曰各父各母,似觉稍疏,然以祖先视之,皆子孙也。祖先之爱奉琮,无以异于爱奉璇;祖先之爱奉璇,无以异于爱奉琮。奉璇、奉琮若能体祖先爱子孙之心,则兄见其弟,必曰是吾祖之孙也,吾何可以不恭之。如此则必无争,必无讼矣。惟其不知以祖先为念,于是尔我始则相视为路人,后则相疾为寇雠。呜呼!祖先养育子孙,只望代代孝顺,人人爱友,以共保家业,以共立门户,而一旦为路人,为寇雠,死者有知,其能瞑目于九泉之下乎?当职观奉琮兄弟,供吐之间尽有条理,看来亦曾读书,非其他懵然无知者比,而其所以兴同室之斗者,度只是一时为利欲所蔽,无人以天理人伦开晓之耳。当职叨蒙上恩,假守于此,布宣德化,训迪人心,正太守之责也。今奉琮兄弟本无大可争之事,而又粗有可教之资,其可不以诚心实意教之以人伦,以感发其天理乎!尔兄弟今当各思吾之身是祖先之所生,兄之身,弟之身,亦祖先之所生,不知爱吾之身,是不知爱祖先也。徒知爱吾之身,而不知爱兄弟之身,亦是不爱祖先也。必爱兄弟如爱吾身,然后为尽奉先之孝。所谓爱者如何?出入相友,有无相资,缓急相倚,患难相救,疾病相扶持,锥刀小利,务相推逊,唇吻细故,务为涵容,此之谓爱。傥或因一朝之忿,?墙之争,兄则欲害其弟,弟则欲害其兄,以贼害之心,内施于手足之间,其异于禽兽者几希矣。奉琮兄弟其可甘心于此乎?且观奉璇之词,所以攻其兄者,无所不至,惟恐不胜其兄也。奉琮之词,所以攻其弟者,亦无所不至,惟恐不胜其弟也。当职谓奉璇盍反而思曰:使官司以我为直,以兄为曲,以加之罪,或杖之,或黥之,吾固不恤也。然我祖先若见兄之遭杖,遭黥,其心将何如哉?奉琮亦盍反而思曰:使官司以我为直,以弟为曲,而加之罪,或杖之,或黥之,吾固不之恤也。然我祖先若见奉璇之遭杖,遭黥,其心又何如哉?吾为人之弟,而至于杖其兄,黥其兄,吾为人之兄,而至于杖其弟,黥其弟,不知所谓兄弟者,果谁之子孙,谁之血气骨脉乎?害祖先之子孙,伤祖先之血气骨脉也,将何颜面以奉祭祀,以上丘陇乎?异时身死之后,见祖先于泉壤,或问奉璇曰:
汝兄何为遭杖,遭黥,璇将何辞以对乎?或问奉琮曰:汝弟何为遭杖,遭黥,琮将何辞以对乎?尔兄弟能一念及此,则必翻然而悟,不俟终日而迁善远罪矣。昔日清河之民,有兄弟争财者,郡守苏琼告以难得者兄弟,易得者田宅,遂感悟息争,同居如初。当职谆谆之诲,视苏琼又加祥焉,
尔兄弟其可不如清河之民乎?请推官更切开譬折衷,在前如果有侵夺,私下各相偿还,自今以后,辑睦如初,不宜再又纷争,以伤风教。如或不悛,定当重置,无所逃罪矣!
〔一〕又加祥焉“祥”,疑作“详”
观者藏书读书中文兄弟之讼胡石壁邹应龙两月前曾当厅投状,以讼其兄,当职览其词,观其貌,便知其是一无理之人,书判之间已示惩戒之意。未几,其兄应祥果诉其不恭,其弟应麟又诉其不友,竟不逃当职之所料。紾兄之臂而夺之食,犹且不可,况挥肱以折其齿,执梃以叩其胫乎?且应祥尝养应龙之子为子,已不幸短命而死,则又养其女以为女矣,及笄而嫁之。为兄如此,亦不可谓之不友矣。应龙何乃不念天显,而不恭如此之甚邪?岂惟不恭而已哉,堂有慈亲,年逾六十,义既乖于同气,孝宁慰于母心,好货财,私妻子之念一炎于中,遂至不孝于母,不恭于兄,不友于弟,举天下之大恶,一朝冒为之而弗顾,若人也,真禽兽之不若矣,尚何面目以戴天履地乎!今应祥、应麟恐伤慈母之怀,不欲终讼,固足以见不藏怒,不宿怨之心,但应龙罪恶不可胜诛,难尽从恕。以恩掩义者,兄弟之至情也,明刑弼教者,有司之公法也,二者不可偏废。邹应龙从轻勘一百。至若分产一节,虽曰在法,祖父母、父母在,子孙不许别籍异财,然绍熙三年三月九日户部看详,凡祖父母、父母愿为摽拨而有照据者,合与行使,无出入其说,以起争端。应祥兄弟一户财产,既是母亲愿为摽拨,于此项申明指挥亦自无碍,今复混而为一,固不失其为美,但应龙顽嚣之心,终不可改,今日之美意,未必不复为他日之厉阶,固不若据已摽拨,各自管业,以息纷争之为愈也。此非有司之所能决,母子、兄弟自择利而图之。
弟以恶名叱兄胡石壁丁细七盗葬祖墓,既从迁改,其罪已可原。但与丁居约、丁五十二为堂兄弟,略无友爱之义,而遽兴诬罔之词,状中所称,一则曰丁花晚,再则曰丁花晚,为人之弟,而以此等恶名叱其兄,委是有伤风教。杖一百,枷项令众半月,余人并放。
兄弟论赖物业刘后村在法,已分财产满三年而诉不平,及满五年而诉无分违法者,各不得受理。翁晔、翁显系亲兄弟,其父翁宗珏在日,有田五十八种,于淳熙十二年分拨与二子,各得田二十九种。
宗珏庆元六年死,翁晔将所得田二十九种尽行典卖,及曾将共段田陪并与弟翁显,原契见存。翁显又曾执亲邻,就丁政远边赎得翁晔原典田,及作翁团名,典得魏齐箕田。乡民辛勤,增置些小田业,岂是容易。翁晔已死,其子翁填觊觎乃叔物业,辄妄入词,称是翁显将在众钱物置到田产,欲行均分。自淳熙十二年至今,已及三十六、七年,翁显执赎并置到田业,皆是嘉泰已后,及有是嘉泰十一年者,
岂得是在众钱物?委是被人教唆,妄生词诉,且免断,契给还翁显,余人并放。
〔一〕嘉泰十一年者“嘉泰”,当作“嘉定”,宋宁宗嘉泰仅四年。
兄侵凌其弟刘后村人不幸处兄弟之变,或挟长相凌,或逞强相向,产业分析之不均,财物侵夺之无义,固是不得其平。然而人伦之爱,不可磨灭,若一一如常人究极,至于极尽,则又几于伤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