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的吴县令可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权势通天的蔡相府上来人到吴县查案了,如果自己乘势巴结,能靠上蔡相这棵大树,以后那还不是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忧的则是如果让蔡相要的人从自己的地盘上走脱的话那将非但官帽难保,甚至陪上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论吴县令是喜是忧,蔡相府上的人他一定是要巴结的,因此孙伤被请到了吴县最豪华的摘星楼。
摘星楼是一家酒楼,规模虽不能与天国都城汴京的那些高档酒楼相提并论,但在吴县这种小地方还是显得鹤立鸡群、气势巍峨。孙伤自从跟随蔡相之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自是不会对吴县这种小地方的所谓豪华酒楼感兴趣,但他初到吴县,吴县令又是极力相邀,他也不好不给这个父母官面子,再加上酒楼之上打听消息也容易些,于是孙伤随吴县令到了摘星楼。
依着吴县令的意思便当包下整个摘星楼为孙伤接风洗尘,但孙伤却不愿如此大肆宣扬,因而吴县令只得独自一人陪同孙伤走进摘星楼。
“吴老爷,这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就说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吴老爷您带来的财运啊。”两人一进门那店小二就认出了吴县令,并毫不加以掩饰的道出了对吴县令的巴结之意。
吴县令心里虽觉受用,但在孙伤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轻哼两句了事。那店小二也甚是机灵,见吴县令假装正经的神色就知道他身旁的那人才是今天的主角,讪笑道:“两位老爷里面请,菜马上就上。”孙伤淡淡的道:“你知道我们吃什么吗?”
店小二反应也快,笑道:“这位爷,您想吃点什么?”孙伤淡然道:“两碗阳春面,汤要滚热的。”点这饭的要不是吴县令带来的人,店小二早就破口大骂了。看了看吴县令示意照办的眼神,店小二大声道:“阳春面两碗!”又向孙伤两人道:“二位爷请坐。”孙伤当先随便坐在了靠窗的一桌,吴县令不敢怠慢,也跟着坐在了同一桌上。
孙伤待吴县令坐稳之后道:“吴大人能不能给在下说一说你们吴县有什么新鲜事。”吴县令笑道:“说到新鲜事这摘星楼里就有一桩,孙大人猜猜这摘星楼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孙伤微笑道:“不会是女人吧?”吴县令拍掌道:“孙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这种事情也能猜得出来。”
孙伤一听这酒楼居然是一个女人所开,登时便有了兴趣,问道:“这酒楼老板娘又有什么风流韵事了?”吴县令心中暗自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那这事情就好办了。”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可比风流韵事有趣多了,摘星楼年轻貌美的老板娘的丈夫竟然是个傻子,你说这不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么?”孙伤本以为摘星楼的女老板会和柳离歌有什么关系,听了此话之后却是大为失望:柳离歌又怎么会甘心嫁一个傻子为妻?
正寻思间便听吴县令道:“孙大人,你瞧,我刚才说到的傻子来了。”孙伤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孩子和一个看上去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蹦蹦跳跳的朝这边而来。
那年轻人眼神惶急,跟在后面的几个孩子边跑边叫:“阿呆,你还我们弹珠!”那年轻人见离摘星楼越来越近,朝后面追自己的几个孩子扮了个鬼脸道:“我们家到了,你们再跟来小心我娘子姐姐打你们。”后面那几个个孩子似乎对那“娘子姐姐”也有几分畏惧,跳脚骂道:“男子汉大丈夫,拿了人家的东西还靠老婆撑腰,你真是太给我们男人丢脸了。”
那年轻人刮脸羞道:“就你们几个还男子汉大丈夫呢,也不看看你们几个才多大。”那几个孩子反唇相讥道:“你倒是长大了,那有本事不要找我们几个玩啊。”那年轻人嘀咕道:“不跟你们玩就不跟你们玩,谁稀罕啊?”那几个孩子高声道:“阿呆,这可是你说的,明天我们再也不和你一块玩了。”
那年轻人阿呆低头想了半天,最后无可奈何的道:“你们不要走嘛,我把弹珠还给你们还不成么?”那几个孩子一听阿呆愿意还他们弹珠,立即跑过来从阿呆手上将弹珠哄抢过去,阿呆等那几个孩子走远,看了看空空的双手,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他们抢我弹珠,我要弹珠!”
孙伤见摘星楼中除了个别象自己一般的外来人露出好笑的神情外本地客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知道这阿呆恐怕不是第一次在此哭闹。回头看向吴县令,只见他双目放光,表情痴钝,就仿佛中邪了一般。吴县令当然没有中邪,孙伤沿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帘中就现出一个绝色佳人来。
那佳人身材高挑,眉目如画,步履姗姗间摇曳出一个个音符,摘星楼所有客人的目光都钉在了这位绝色丽人身上,孙伤自然也不例外。
但那绝色丽人始终都没有看座上的客人们一眼,她的目光只为一个人闪亮,那个人就是阿呆。
当哭闹着的阿呆被那绝色丽人抱入怀中抚摩哄劝时吴县令心里说不出的酸楚: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绝色丽人如同哄孩子般的哄阿呆,但每当想到这样美丽的女人竟然嫁给了一个傻子为妻,吴县令就同情心泛滥,每每想救这女人于水火,让她做自己的正妻。吴县令也不是没将这种想法付诸言语或行动,只是……
整个吴县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不止吴县令一人,将想法付诸实践的也不止吴县令一人,但这次本地的客人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绝色佳人对阿呆的宠溺,并没有谁上前劝那绝色佳人改嫁。孙伤见了这一幕后自然也知道这绝色丽人就是吴县令所说的摘星楼的老板娘,他前面听吴县令说起时只当听一桩趣事,此刻见了这场景方才知道吴县令为什么要叹气说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孙伤虽暗叹命运对这女人何其不公,既然给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又何必让她嫁一个傻子丈夫。但孙伤也只是心里头想想,并不会付诸言语,再说孙伤自跟蔡秦以来比这女人惨的人见得多了,要不是这女人生的的确美貌,孙伤可能连想的心思也没有。
只是孙伤不行动不代表其他客人也不会行动,坐在孙伤临桌的一位清俊少年起身走到正在承诺给阿呆买一大堆弹珠的绝色丽人身旁道:“这位娘子,小生又礼了。”
阿呆听了这话后好奇的睁大双眼,问抱着自己的绝色佳人道:“娘子姐姐,你说你是我娘子,可现在他又说你是他娘子,你到底是谁的娘子啊?”那绝色佳人柔声道:“我当然只是相公你一个人的娘子了。”又向店小二道:“你先扶他回房喝酒!”店小二应声扶阿呆进房。
等阿呆走后那绝色丽人道:“公子可是觉得我嫁给一个傻子很惨么?”那清俊少年尽力露出迷人的笑脸道:“卿本佳人,奈何所托非人。如果娘子愿意,小生倒是愿意陪娘子远走高飞。”那绝色丽人道:“哦,那我跟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啊?”
那清俊少年用吟颂诗词般的腔调道:“你跟了我之后我会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那时你就是我的女皇、你就是我的全部……”那绝色丽人轻笑道:“这个我得好好想想,我到底想要什么呢?对了,我想做皇帝,你看怎么样?”
那清俊少年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个可不能乱说,被官府中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那绝色丽人蹙眉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个本事,不过这事也确实难办了点,我再想想看我想要什么?除了想做皇帝、我还想要我相公,公子,你看你能不能做得到啊?”
那清俊少年这才听出她原来是在逗自己玩,不禁勃然大怒道:“你敢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