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翔见阿呆原来武功如此高强,心下不由生出几分自伤自怜:既然柳离歌有了这么一个丈夫,看来自己这个未婚夫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她了。正沉思间忽听阿呆对自己道:“方才多谢兄台出手相救。”
孟清翔强忍心中的酸涩道:“武林同道本当有难相助,也说不得谢与不谢。”阿呆一愣道:“武林同道?兄台可能有所误会,圣人云:侠以武犯禁,在下一介书生怎么会是武林同道。”孟清翔听他话突然说的文绉绉的,一点也没有刚才进门时的傻气,诧异道:“兄台既说侠以武犯禁,那又怎么会娶一个武林中人为妻?”
阿呆急道:“我娘子勤劳善良,又怎么会是武林中人?”孟清翔还待说些什么,看见老板娘柳离歌眼中露出哀求之色,心头一软就此打住不说。
老板娘见阿呆安然无恙,也不愿与孙伤多加缠斗,仗着自己轻功高妙跳出战圈拉着阿呆撒腿就跑。众衙役自是不敢阻拦,眼见老板娘就要跑出门去,门口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
一个捕快。一个成功捕快。
天下第一女捕头、龙婷。她就站在门口。
老板娘以前和龙婷认识,知道自己今天肯定难逃法网,停住脚步道:“龙捕头好!”龙婷微笑道:“我自然好了,不过柳姑娘似乎不怎么好,盗取蔡相府的暖玉龙杯,柳离歌、你一好大的胆子!”不等柳离歌说话阿呆就道:“你胡说,我娘子怎么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龙婷却不理他,对柳离歌道:“你的案子一直以来都是归我处理的,但我从来并没有真正抓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柳离歌没好气的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龙婷继续道:“那是因为武威侯风大人知道你虽身为盗贼,但心系百姓,因此命我对你的案子不必太过操劳。但你这次做的也太过了些,暖玉龙杯现在已不止是蔡相的一件心爱的玩物,它现在可关系到天下万民。”
柳离歌笑道:“龙捕头这番话可算白说了,我只是一个女人,天下又与我何干?”龙婷面色一冷道:“这么说你是不愿跟我归案了?”
阿呆一脸惊骇道:“娘子,你真是他们所说的那个盗贼么?”柳离歌知道欺瞒不过,柔声道:“我就是相公平日里最为憎恶是江湖中人。”这句话其实答非所问,并不能真正说明什么,但阿呆似乎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半晌说不出话来。柳离歌眼中射出万般柔情,对封住自己前后退路的龙婷与孙伤恍若未觉。
孟清翔看见柳离歌对阿呆如此情根深种,不禁万念俱灰,又见柳离歌一副情愿受罚的神情,只觉心如刀搅。看见阿呆那副不死不活的神态他就来气,对着阿呆大声道:“你娘子是江湖中人又怎么了,要不是她,你这个书呆子吃什么喝什么?再说、你又何尝不是江湖中人?”
阿呆听他此话终于抬起头来,问孟清翔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江湖中人,那我到底是谁?”孟清翔道:“你若不是江湖中人又怎么能随随便便打倒金雪离,至于你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阿呆转向柳离歌道:“我到底是谁,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柳离歌见他眼神狂乱,知道他对他自己是谁这事十分在意,骗他道:“你是我丈夫,你叫楚飞,那年江湖争斗你被人击坏了脑子,之后什么事情你都记不太清楚了。”阿呆木然道:“这么说我以前真是江湖中人了?”柳离歌肯定道:“你以前是个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
阿呆强笑道:“原来我就是我向来看不起的江湖中人,说书的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啊。”又对柳离歌坚定的道:“我们既然是江湖夫妻,那我们就江湖夫妻江湖老吧。”柳离歌一时感动莫名,哭笑道:“相公,你怎么这么会说话了?”阿呆傻笑道:“这些都是我听说书先生说的,我听他们说的有趣,也就记了几句。”又道:“娘子,你对付这个女的,男的交给我了。”柳离歌知道也只能如此,笑道:“相公小心了!”
两人说话时孙伤就大加防范,既然龙婷已经确认老板娘就是柳离歌,孙伤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她归案的。见阿呆向自己走来,孙伤先下手为强,抢先出手,两股拳风击向阿呆前胸,阿呆仗着步法精妙躲过孙伤攻击,但并不还击,而是向后退去。
后面是柳离歌与龙婷。
龙婷躲过柳离歌凌空一击,见阿呆向后退来,心下大喜,出手抓向阿呆双肩。阿呆不理会她对付自己的招式,自顾自向后退去。说也奇怪,龙婷一抓竟没能抓到阿呆一根头发,阿呆却已退出门外。柳离歌见阿呆业已退出门外,乘着龙婷惊愕的刹那纵身而起,跃至门口拉了还在后退的阿呆抬脚就跑。
孙伤、龙婷两人没料到柳离歌竟能从自己两人的眼皮底下溜走,心下又气又怒,不约而同的朝柳离歌追去。
阿呆那拳砸的并不重,金雪离早已醒来,不过当他看到龙婷来的时候就业已认命:栽在天下第一女捕头手里也不算冤。但后来他知道了龙婷原来并非为自己而来,心思也就活泛了起来,此刻见龙婷、孙伤两人追了出去,他自然也不会傻呆着,从吴县令眼皮底下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柳离歌轻功极佳,手上虽有阿呆这个大活人,但龙、孙二人还是越追越远。龙婷知道自己追她不上,停下向孙伤道:“孙大人不会是一个人来吴县吧?”孙伤也停住脚步道:“相爷吩咐的事情我怎么会掉以轻心,柳离歌绝逃不出吴县半步。”龙婷笑道:“孙大人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是你说那暖玉龙杯会在柳离歌手上么?”孙伤冷笑道:“我不知道,不过等我抓到她就知道了。”
柳离歌见孙、龙两人没有追来,在一处幽静的地方坐倒向对面坐着的阿呆道:“相公,你怪我这几年没告诉你真相么?”阿呆摇头道:“这几年为了我你吃了不少苦头,这些我都知道的,只是当时我以为所有人的娘子都是这样的,直到刚才金雪离让我喝了那些酒之后我脑子才开始清楚,原来是所有人的娘都对儿子都这么好,我还一直以为是娘子呢。”
柳离歌欣喜若狂道:“相公,你真的长大了,我还以为……”阿呆接道:“你还以为我永远长不大,永远就是和小三他们那帮孩子一起大闹青先生私塾的顽童对不对?”柳离歌喜道:“相公,你真的变聪明了,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阿呆摇头道:“但我还是想不到我是谁,原来长大也有这么多麻烦。”
柳离歌笑道:“原来你知道我刚才说你叫楚飞是骗你的。”阿呆也笑道:“我倒不介意你骗我,我既然长大了,那总得有个名字吧,不如我就叫柳楚飞如何?”柳离歌此刻见他长大已是满心欢喜,笑道:“好,相公以后就叫柳楚飞了。”
柳楚飞——也就是刚刚改名的阿呆道:“娘子,你让金雪离给我喝的那杯酒中到底掺了什么东西,我的脑子怎么会突然清楚的?”柳离歌道:“你的脑子其实并不是被人打坏的,而是被冻坏的,因此这几年我一直让你喝最烈的酒,为的就是不让寒气再进一步的侵害你的脑子。”
柳楚飞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原来你是被冻坏的,难怪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又道:“我不打岔,你继续说。”柳离歌笑道:“你这还叫不打岔!”柳楚飞只是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