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和使出一阳指刺向完颜定胸膛,胸膛是人体面积最大的一块,虽然不易毙命,但却很难躲开。完颜定一向在金国为官,武功不是非常高明,按说他是绝对躲不开段和的一阳指的。但此刻他偏偏没有受伤,当段和使出一阳指的时候完颜定身旁那壮汉将完颜定用力一推,一阳指劲刺在灵堂墙壁之上,竟生生将墙壁刺穿!
  完颜定暗叫一声好险,他属下几名壮汉已向段和围去。段和自恃武功高强,对几人全然不惧,冷笑一声,连续刺出一阳指劲,那几名壮汉自然躲不开大理段氏绝学,但这几指都未曾刺中要害,那几名壮汉根本不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口,继续向段和围去。段和自幼生长在大理皇宫,虽然武功极佳,但很少与人动手,此刻见了那几名壮汉悍不畏死的眼神心头不由有些恐慌,而就在段和发愣的一刹那间,那几名金国壮汉合围之势已成。段和看着几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只感觉口中发涩,心中发冷。他知道自己这是恐惧,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使自己镇静下来,看着几张面无表情的脸庞,段和惧极而怒,我堂堂大理国王子又岂能在这几个金国贱民面前惊慌失措,一阳指连出,这次不再手下留情,尽刺几人要害而去。
  成速以眼色询问吴钩自己是否应当插手段和之事,吴钩慢慢摇了摇头。
  那几名壮汉对段和刺向自己要害的一阳指力仿佛全未放在心上,几人大喝一声,拳脚齐出带着呼呼风声攻向段和全身要害。
  此招一出,已是死局。
  那几名金国壮汉固然会死在段和犀利的一阳指下,但段和也绝躲不开几人临死之前的反扑,结局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同归于尽!此刻段和才有些后悔,自己本就不应当心存妇人之仁让这几名壮汉近自己金贵的身子,这几名金国贱民竟想让我堂堂大理王子为他们陪葬!
  段和将护身罡气提至极限,身子尽量扭曲以躲开攻向自己要还的拳脚。
  几名壮汉身中一阳指毫无悬念的倒地身亡,不过段和并没死。虽然那几人的临死反扑震散了他的护身罡气,让他受了及其严重的内伤,但他总算活了下来。
  吐了一口鲜血,段和缓缓站直身子,面目倒没有想象中的狰狞,而是一脸大彻大悟后的宁静。冷冷的看了吴钩、成速两人一眼,段和步履蹒跚向灵堂外走去。
  成速悄声问吴钩道:“我们是不是应当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留在这儿?”吴钩看着数百洞庭弟子,摇了摇头。你当我不想么?可他毕竟是大理王子,大理与我天朝世代交好,我们杀金使这些人可能会觉得大快人心轰然叫好,但要是我们杀了大理王子,我们的人生恐怕也就走到头了。
  段和拖着血迹一路渐行渐远,吴钩对成速做了个追杀的手势,成速点头表示明白。吴钩叹了口气道:“这事你亲自去做。”成速答应着,问道:“这个金狗完颜定怎么办?”吴钩微笑道:“既然是狗,那自然是杀了炖着吃!”
  完颜定的人生就在吴钩的一句玩笑话里落下帷幕。
  段和硬鼓着一口气从灵堂走了出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肋骨断了五根,胸口下陷,左脚脚趾五去其三,右腿小腿痛入骨髓,也不知道是骨折还是骨裂,左臂已折,面颊裂开,后背还有一双乌黑的拳印。幸好,他的右臂右手还算完整,他借着完整的右手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骏马,努力想骑上去,数番努力却总是功亏一篑。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一只手将他扶上了马背,这是一只普通的手,手的骨节也不是很大,但每一根指头都很……结实,嗯,就是结实;这只手掌心布满了老茧,显得有些粗糙,这正是一只以往段王子看不起的普通劳动者的手。但就在他绝望的时候,正是这样一只手给了他莫大的温暖,他想说些感谢的话,但喉咙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急出了一眶的泪水。
  泪眼婆娑中段和勉强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只是稚嫩的脸上却已有了风霜的痕迹,显得有些沧桑,稚嫩和沧桑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征竟在同一张脸上出现,段和心中竟觉得有些悲凉。
  那人却不知道段和心中的想法,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自己骑上,对段和道:“走吧,段王子。”段和问道:“你认识我?”那人道:“当日淮河大战的时候我见过你。”但你肯定没有见过我,因为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你们是不会注意的。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段和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道:“请问恩公大名?”那人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道:“段王子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姓刘,名字早忘了,别人都叫我小刘。”他说的很平常,就仿佛说我家的小狗叫小黄一般,可段和却觉得一阵心酸,自己在想着怎样名垂青史的时候很多人甚至没有名字,但他们活过、爱过,正是这些没有姓名的小人物铸就了历史,也成全了一些所谓的大人物。小刘策马疾驰,对段和道:“段王子伤势非常严重,我带你去见王先生。”段和也不与他客气,道:“有劳刘兄弟了。”小刘笑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客气。”又道:“要说谢,我还该谢谢王子你呢,要不是我和王子你一块出来,那些人会放我?”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是洞庭湖边一个佃户的儿子,羡慕说书的说的江湖人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因此瞒着父母加入了洞庭,谁知道我加入洞庭后才知道江湖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是我想退出却已经来不及了。不瞒你说,三天前我帮助张滔当上洞庭的老大,本来以为我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却不料吴首领来了,我现在也可以算是逃亡,所以我们俩说不上谁帮谁,你也就不要跟我客气,我这人生的贱,只要人家一和我客气我就全身不舒服。”段和道:“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兄弟!”见小刘神情扭捏,知道他要说什么,段和笑道:“你不是说过我们算不上谁帮谁么,现在我也不是什么王子,我们就是兄弟。”小刘见他全身被鲜血渗透,几乎成了血人,牵起段和所骑马的缰绳,策马疾驰道:“你先不要说话了,等我们见到王先生再说。”
  成速问那守门的道:“你是说小刘和段王子一块出去了。”那守门的道:“是啊,段王子伤重不能自己上马,还是小刘扶他上去的呢。”成速问道:“我记得小刘是洞庭湖边佃户刘二的儿子吧?”守门的道:“是,他和我是同一个村的。”成速点点头,去马厩牵马,守门的倒也机灵,道:“二首领您出去啊,您先坐会儿,小的去给您牵马。”成速淡淡的道:“记着,我出去的事不准向其他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