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乐虽错综其文,实以气序而言。至殽而为七情,曰喜怒哀惧爱恶欲,是性情之变,离乎天而出乎人者,故纷然错出而不齐,所为“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七者合而言之,皆欲也。君子存理遏欲之功,正用之于此。若喜怒哀乐四者,其发与未发,更无人力可施也。
(后人解中和,误认是七情,故经旨晦至今。)
古人“恐惧”二字,尝用在平康无事时。及至利害当前,无可回避,只得赤体承当。世人只是倒做了。
九容,分明画出有道形容气象。然学者一味学不得,吾病其狥外而为人也。
本体只是这些子,工夫只是这些子。并这些子仍不得分此为本体、彼为工夫。既无本体、工夫可分,则亦并无这些子可指。故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以上丙子独证编)
盈天地间,一气而已矣。有气斯有数,有数斯有象,有象斯有名,有名斯有物,有物斯有性,有性斯有道。故道其后起也。而求道者辄求之未始有气之先,以为道生气,则道亦何物也,而能遂生气乎?
或曰虚生气。夫虚即气也,何生之有?吾溯之未始有气之先,亦无往而非气也。当其屈也,自无而之有,有而未始有。及其伸也,自有而之无,无而未始无也。非有非无之间,而即有即无,是谓太虚,是谓太极。
天者万物之总名,非与物为君也。道者万器之总名,非与器为体也。性者万形之总名,非与形为偶也。
一心也,而在天谓之诚,人之本也。在人谓之明,天之本也。故人本天,天亦本人。离器而道不可见,故道器可以上下言,不可以先后言。”有物先天地”,异端千差万错,从此句来。
一气之变,杂然流行。类万物而观,人亦物也,而灵者不得不灵,灵无以异于蠢也,故灵含蠢,蠢亦含灵。类万体而观,心亦体也,而大者不得不大,大无以分于小也,故大统小,小亦统大。
人心径寸耳,而空中四达,有太虚之象。虚故生灵,灵生觉。觉有主,是曰意。此天命之体,而性、道、教所从出也。
(觉有主,是先生创见。)
天枢转于于穆,地轴亘于中央,人心藏于独觉。
理即是气之理,断然不在气先,不在气之外。知此则知道心即人心之本心,义理之性即气质之本性,千古支离之说,可以尽扫。而学者从事于入道之路,高之不堕于虚无,卑之不沦于象数,道术始归于一乎?
“天命流行,物与无妄”,言实有此流行之命,而物物付畀之,非流行之外另有个无妄之理。
乾坤合德而无为,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非迭运之谓也。至化育之功,实始乎继体之长子,而长女配之;成乎少男,而少女配之。故曰“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今曰继静而动,亦非也。以斯知人心之独体不可以动静言,而动静者其所乘之位也,分明是造化之理。
心无善恶,而一点独知知善知恶。知善知恶之知,即是好善恶恶之意。好善恶恶之意,即是无善无恶之体。此之谓“无极而太极”。意者心之所存,非所发也。或曰:“好善恶恶,非所发乎?”曰:意之好恶,与起念之好恶不同。意之好恶,一机而互见。起念之好恶,两在而异情。以念为意,何啻千里?”
自濂溪有主静立极之说,传之豫章、延平,遂以看喜怒哀乐未发以前气象为单提口诀。夫所谓未发以前气象,即是独中真消息,但说不得前后际耳。盖独不离中和,延平姑即中以求独体,而和在其中,此慎独真方便门也。后儒不察,谓未发以前专是静寂一机,直欲求之思虑未起之先,而曰既思即是已发,果然心行路绝,语言道断矣。故朱子终不取延平之说,遂专守程门主敬之法以教学者。特其以独为动念边事,不为无弊。至湖南”中和“问答,转折发明,内有”以心为主,则性情各有统理。而敬之一字,又所以流贯乎动静之间,庶几不谬于慎独“之说。最后更以”察识端倪为第一义“为误,而仍归之涵养一路,可为善学延平者,然终未得《中庸》本旨。
阳明子言良知,每谓个个人心有仲尼,至于”中和“二字,则反不能信,谓必慎独之后,方有此气象。岂知中和若不是生而有之,又如何养成得?中只是四时之中气,和只是中气流露处。天若无中气,如何能以四时之气相禅不穷?人若无中气,如何能以四端之情相生不已?故曰:哀乐相生,循环无端,”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戒惧于所不睹闻,其旨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