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的天气居然也变得这般快,方才在餐厅内吃午饭时还是零星小雨,步出餐厅时,天上只余重重叠叠的白云,中午的阳光穿透绵绵云朵,整个城市犹如刚刚出浴的美男一般清俊。
街头飞奔着各种各样的汽车,名车数量也惊人,大多车身亮堂堂的,晃人眼睛。不知曾经从哪看到过这种说法:观察一个城市汽车的洁净程度,可以判断一个城市的趣明水平。
内地这种多道窄,人却非常多的城市,交通系统没有瘫痪掉,可以昭示出这座城市的先进制度、市民的高素质、以及公共事业的管理者的水平。内地人也一直为这一点而骄傲,但内地确实也存在少部分缺乏理智和心胸的人,他们绝觉内地人这种热爱自己家乡的情感是一种傲慢。虽然,骄傲和傲慢只相差一个字,甚至有时候很难界限,但是,即便真是傲慢,那么也是双方的——如果你对一个人或一个地方的傲慢感到不适,是不是因为你意识到自身的不足?
如果自身确然存在不足,那么,最好的方式是如一个君子一般勇敢坦然地面对,或去虚心学习别人的优点,而不是在阴暗的角落说酸话。我想如果是这样,即使真是傲慢的少部分内地人,面对这样的可爱可敬的内地同胞,傲慢也会变成单纯的自豪,并且不吝给一些善意的建议。这不就是我们Z国人所说的海纳百川的气度吗?
也许是和李豪在一起久了,我从未觉得他傲慢——当然除了刚认识时的误会,所以,我也爱屋及乌了。况且,不管是哪里人,会爱自己的家乡,会为自己的家乡而骄傲都是值得尊敬的,这是一种可以理解的情感。
……
走至车位,林尔奇忽对李孝延说:“孝延,你今天有事吗?如果有,你就先回去了,我现在头脑清醒些了,开车没有问题。”
李孝延看看林尔奇以及身旁的清秀女子,她拥有一双非常灵动、夺人之神的墨眸,长相真的普通。她显然对林尔奇的心思没有任何感觉,正径自四处看着。
李孝延有八/九了然,林尔奇想单独与她在一起,也许他很难随意地见到她、接近她,更惶论单独地在一起。然而,李孝延却笑道:“我没什么事,无非练练琴,权小姐第一次来内地,不如一起,热闹。”
李孝延今天总算明白阿豪近些日子为什么心思抑郁,周末也很少回内地来了。他心中不禁要为好友担心,他从未觉得阿豪会这样的男人会迷恋一个女人难以自拔,可能说“迷恋”还轻慢了,但李孝延并不认为他的感情会有什么结果。
林尔奇神情微滞,权茜贝听了,笑道:“好啊,好啊,没想到,俺第一次来内地,钢琴王子陪我玩,说出去都没有人信!哈哈~~”
这时,李豪却忙里抽空回了个电话给权茜贝,他笑问她是不是想他了,权茜贝没有告诉他陆光耀把她半路扔下的事。只说陆光耀也不在陆宅,所以她就自己出来玩了。权茜贝暗想:男人正忙公事,不能让他分心,他打算今天把在这次回内地的公事都料理完,以后几天都陪着她,所以,还不如晚上再和他说真相。
李豪问道:“你一个人吗?要不打电话让黄助理陪你。”
“不用,何君和李孝延先生和我一起呢!”
“哦?”李豪惊讶,“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块?”李豪显然也是认识李孝延的,毕竟何惜华与亚洲大酒店的李震东董事长是至交,并且李氏财阀也是亚洲大酒店的股东之一,李氏的年度酒会都在亚洲大酒店举办。
权茜贝却嘿嘿一笑,走至一旁,轻轻道:“何君常来我们家蹭饭,又坚持不交伙食费,我们多吃亏呀,来了内地,他是东道,我一定要宰回来。不然,你还以为你女人不会精打细算过日子呢!”
李豪哭笑不得,委实太忙,随意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
我并不知道内地居然有这么清幽静宓的地方,犹如到了古意深深的京都。是林尔奇这个导游带我们过来玩的。
内地原就不冷,何况今天温度竟高达二十二度,正是舒适宜人之际。雨后新晴的午后,日式庭院中,清爽的习习微风吹来,似乎那冬季落叶了的樱花树杈欲被和风细雨唤醒,便要抽出嫩芽。
庭院中,一个淡然风雅的长者一身浴衣跪坐在榻榻米上,方才林尔奇介绍时,告诉我他是“泷泽先生”。我跪在泷泽先生对面,右手边是林尔奇,他全然如一个D国人一般标准跪坐姿势;左手边却是李孝延,他却只比我好了一点点,徒有其形。一个眉目风姿尤存、身穿淡绿绣樱花和服的女长者,也就是泷泽太太,优雅地为我们上了茶。
林尔奇挺直的腰背微微鞠躬谢过,道:“ALIGADO,OBAASANG!”
当她为我上茶时,我聪明地依葫卢画瓢,一个鞠躬,也道:“ALIGADO,OBAASANG!”话说俺也是学过D国笑话五十音图的了,是山下武教我的,而且李豪也教过我简单的几句话。
泷泽太太听了,抬头看我一眼,微微一笑,说了好几句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的日语。我头顶长出N多问号,却装淑女含絮地笑着,认真地判断她的断句,然后待她说完“一句话”停顿时,就学日剧女主角笑着“嗨、嗨”地应承。我暗忖: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人家觉得咱Z国人素质低、没礼貌。
直到她给李孝延上茶,我才呼出一口气,手轻轻擦了擦额旁的窘汗,总算应付过去了,却见右首的林尔奇怪异地盯着我,见我也看向他,他皓白如玉的漂亮耳朵微微红了起来。
我拉了拉他的外套衣角,轻声道:“她刚才说什么?”
林尔奇长眉一动,虎珀色的眸子好似浸润着一股北海道温泉,顿了顿,用粤语淡淡道:“夸你漂亮。”
“活活~~”我忍不住笑了笑,忙又收住,道:“好眼光!不过,咱刚才是不是应该慊虚一点,回答“依也”才对?”
林尔奇薄薄的嘴角微勾,这时,对面的长者说了声“DOZO”,俺这个听懂了,是请的意思。
我有样学样捧起青色茶碗,茶香清溢,飘荡在整个日氏庭院。这茶比起我常喝的碧螺春别有一翻风味。却说,我是个趣艺女青年,自然读过“从来隽物有嘉名,物以名传愈自珍。梅盛每称香雪海,茶尖争说碧螺春。”所以,我就常喝碧螺春了,呃,当然是俺傍上大款后,这是外话。
品过茶后,那对面长者说着什么,林尔奇一派恭谨虚心模样,也说了几句……
原来,林尔奇是要与那泷泽先生比剑道,我暗想:难道林尔奇一直对于我笑话“剑道”就是“D国人拿着竹剑劈人”“偷师Z国”有意见?
……
林尔奇离席一会儿,去内屋换上了剑道和服。上身白衣胜雪,下/身却是黑裤似墨,雪白的袜子,脚踏一双人字拖木履。他身形拔长,俊美非凡,犹如樱花盛姿,身于这日式庭院里真如一个平安时代的祸国蓝颜一般。那种干净、清雅即使我是纯种Z国人,也不禁要认同赞叹,我好奇地跪在一旁,打量着他,他温润的眸子也瞟了我一眼,樱花色的唇瓣微微勾了勾。
然而,当他穿上护甲时,我又脑补那真像乌龟壳,当然,我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这个,中日民族之争,也不用我这个小女子不依不挠与一个仅有四分之一D国血统的男子争论出高下和结果来。
泷泽先生也穿好深蓝色剑道服及护甲,两人戴上头盔,握起竹剑,竹剑交叉,却只是纹丝不动。但是,我不会单纯的认为他们在摆POSS,因为摆POSS绝对没有这种令人秉息的沉静、危险、无懈可击的气势。
突然,天空掠过一只鸟儿,似乎是它的一双翅膀刺破了凝结的空气——
对恃的一蓝一白男子猛然破空大叫,杀气腾腾,竹剑或如雨点般攻向对方,又或敏捷地搁挡避过对方的凌利招式。击、劈、封、戳,双方或前进、或后退,或力量地互相碰撞、或理智地避其锋芒再反守为攻。
一连串让人透不过气的急战,从中爆出绵绵不绝的竹剑碰击声,那紧张的声音破空袭来,敲打着我的耳膜,直到最后我的心跳声似乎被竹剑声所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我无法计算时间……末分胜负的双方灵捷地各退开一步,仍双手紧握着竹剑防着对方,轻轻移动脚步,气息却重了很多。
我紧张地攥起拳头,我似乎感觉到泷泽先生气息渐缓,我心口一突,没由来大叫一声:“何君,小心!”果见同时间,泷泽先生迅雷不及掩耳地朝林尔奇右胁刺去,林尔奇也如闪电般横剑绊挡住一招……
战斗仍在持续,一老一少男子也许追求一种我难以理解的境界和目标。他们的心灵境界也许不一样,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不全力一战、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林尔奇最终还是输了,但他似乎并未沮丧,深深朝长者鞠躬。泷泽先生却十分欣慰与他说了几句。
我长呼了一口气,端起茶一饮而尽,旁边的李孝延忽问道:“权小姐懂剑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