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举之法:每岁郡举一人,与于待诏之列,宰相以国家疑难之事问之。观其所对,令廷臣反覆诘难,如汉之贤良、文学以盐鐡铁发策是也。能自理其说者,量才官之;或假之职事,观其所效而后官之。若庸下之材剿说欺人者,举主坐罪,其人报罢。若道德如吴与弼、陈献章,则不次待之,举主受上赏。
太学之法:州县学每岁以弟子员之学成者,列其才能德艺以上之,不限名数,缺人则止。太学受而考之,其才能德艺与所上不应者,本生报罢。凡士子之在学者,积岁月累试,分为三等:上等则同登第者,宰相分之为侍中属吏;中等则不取解试,竟入礼闱;下等则罢归乡里。
任子之法:六品以上,其子十有五年皆入州县学,补博士弟子员:若教之十五年而无成则出学。三品以上,其子十有五年皆入太学;若教之十五年而无成则出学。今也大夫之子与庶民之子同试;提学受其请托,是使其始进不以正;不受其请托,非所以优门第也。公卿之子不论其贤否而仕之;贤者则困于常调,不贤者而使之在民上,既有害于民,亦非所以爱之也。
郡县佐之法:郡县各设六曹,提学试弟子员之高翟贿分置之,如户曹管赋税出入,礼曹主祀事、乡饮酒、上下吉凶之礼,兵曹统民户所出之兵、城守、捕寇,工曹主郡邑之兴作,刑曹主刑狱,吏曹主各曹之迁除资俸也。满三考升贡太学,其才能尤着者,补六部各衙门属吏。凡廪生皆罢。
辟召之法:宰相、六部、方镇及各省巡抚,皆得自辟其属吏,试以职事,如古之摄官。其能显着,然后上闻即真。
绝学者,如历算、乐律、测望、占候、火器、水利之类是也。郡县上之于朝,==考其果有发明,使之待诏;否则罢归。
上书有一一:一,国家有大事或大奸,朝廷之上不敢言而草野言之者,如唐刘贲、宋陈亮是也,则当处以谏职。若为人嗾使,因而挠乱朝政者,如东汉牢修告捕党人之事,即应处斩。一,以所着书进览,或他人代进,看详其书足以传世者,则与登第者一礼出身。若无所发明,纂集旧书,且是非谬乱者,如今曰赵宦光说文长笺、刘振识大编之类,部帙虽繁,却其书而遣之。
或问:北都之亡忽焉,其故何也?曰:亡之道不一,而建都失算,所以不可救也。夫国祚中危,何代无之。安禄山之祸,玄宗幸蜀;吐蕃之难,代宗幸陕;朱泚之乱,德宗幸奉天;以汴京中原四达,就使有急而形势无所阻。当李贼之围京城也,毅宗亦欲南下;而孤悬绝北,音尘不贯,一时既不能出,出亦不能必达,故不得已而身殉社稷。向非都燕,何遽不及三宗之事乎!
或曰:自永乐都燕,历十有四代,岂可以一代之失,遂议始谋之不善乎?曰:昔人之治天下也,以治天下为事,不以失天下为事者也。有明都燕不过二百年,而英宗狩于土木,武宗困于阳和,景泰初京城受围,嘉靖二十八年受围,四十三年边人阑入,崇祯间京城岁岁戒严。上下精神敝于寇至,曰以失天下为事,而礼乐政教犹足观乎!江南之民命竭于输挽,大府之金钱靡于河道,皆都燕之为害也。
或曰:有王者起,将复何都?曰:金陵。或曰:古之言形胜者,以关中为上,金陵不与焉,何也?曰:时不同也。秦、汉之时,关中风气会聚,田野开辟,人物殷盛;吴、楚方脱蛮夷之号,风气朴略,故金陵不能与之争胜。今关中人物不及吴、会久矣,又经流寇之乱,烟火聚落,十无二三,生聚教训,故非一曰之所能移也。而东南粟帛,灌输天下;天下之有吴、会,犹富室之有仓库匮箧也。今夫千金之子,其仓库匮箧必身亲守之,而门庭则以委之仆妾。舍金陵而勿都,是委仆妾以仓库匮箧;昔曰之都燕,则身守夫门庭矣。曾谓治天下而智不千金之子若与!
今封建之事远矣;因时乘势,则方镇可复也。自唐以方镇亡天下,庸人狃之,遂为厉阶。然原其本末则不然。当太宗分置节度,皆在边境,不过数府;其带甲十万,力足以控制寇乱。故安禄山、朱泚皆凭方镇而起,乃制乱者亦藉方镇。其后析为数十,势弱兵单,方镇之兵不足相制,黄巢、朱温遂决裂而无忌。然则唐之所以亡,由方镇之弱,非由方镇之强也。是故封建之弊,强弱吞并,天子之政教有所不加;郡县之弊,疆场之害苦无已时。欲去两者之弊,使其并行不悖,则沿边之方镇乎!
宜将辽东、蓟州、宣府、大同、榆林、宁夏、甘肃、固原、延绥俱设方镇,外则云、贵亦依此例,分割附近州县属之。务令其钱粮兵马,内足自立,外足扞患;田赋商税,听其征收,以充战守之用;一切政教张弛,不从中制;属下官员亦听其自行辟召,然后名闻。每年一贡,三年一朝,终其世兵民辑睦,疆场宁谧者,许以嗣世。
凡此则有五利:今各边有总督,有巡抚,有总兵,有本兵,有事复设经略,事权不一,能者坏于牵制,不能者易于推委;枝梧旦夕之间,掩饰章奏之上,其未至溃决者,直须时耳。统帅专一,独任其咎,则思虑自周,战守自固,以各为长子孙之计;一也。国家一有警急,常竭天下之财,不足供一方之用;今一方之财自供一方;二也。边镇之主兵常不如客兵,故常以调发致乱,天启之奢酋、崇祯之莱围是也;今一方之兵自供一方;三也。治兵措饷皆出朝廷,常以一方而动四方;既各有专地,兵食不出于外,即一方不宁,他方宴如;四也。外有强兵,中朝自然顾忌;山有虎豹,藜藿不采;五也。
昔者禹则坏定赋,周官礼国经野,则是夏之所定者,至周已不可为准矣。当是时,其国之君,于其封疆之内田土之肥瘠,民口之众寡,时势之迁改,视之为门以内之事也。
井田既坏,汉初十五而税一,文、景三十而税一,光武初行什一之法,后亦三十而税一。盖土地广大,不能缕分区别;总其大势,使瘠土之民不至于甚困而已。是故合九州之田,以下下为则;下下者不困,则天下之势相安,吾亦可无事于缕分区别而为则坏经野之事也。夫三十而税一,下下之税也;当三代之盛,赋有九等,不能尽出于下下;汉独能为三代之所不能为者,岂汉之德过于三代敛?古者井田养民,其田皆上之田也;自秦而后,民所自有之田也;上既不能养民,使民自养,又从而赋之,虽三十而税一,较之于古亦未尝为轻也。
至于后世,不能深原其本末,以为什一而税,古之法也;汉之省赋,非通行长久之道,必欲合于古法。九州之田,不授于上而赋以什一,则是以上上为则也。以上上为则,而民焉有不困者乎!汉之武帝,度支不足,至于卖爵、贷假、榷酤、算缗、盐铁之事无所不举,乃终不敢有加于田赋者,后东郭、咸阳、孔仅、桑弘羊,计虑犹未熟与?然则什而税一,名为古法,其不合于古法甚矣。而兵兴之世,又不能守其什一者;其赋之于民,不任田而任用,以一时之用制天下之赋,后王因之;后王既衰,又以其时之用制天下之赋,而后王又因之。鸣呼!吾见天下之赋曰增,而后之为民者曰困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