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子使胜绰事项子牛。项子牛三侵鲁地,而胜绰三从。子墨子闻之,使高孙子请而退之曰:'我使绰也,将以济骄而正嬖也。今绰也禄厚而谲夫子,夫子三侵鲁,而绰三从,是鼓鞭于马靳也。翟闻之:"言义而弗行,是犯明也。"绰非弗之知也,禄胜义也。'
昔者楚人与越人舟战于江,楚人顺流而进,迎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难。越人迎流而进,顺流而退,见利而进,见不利则其退速,越人因此若埶,亟败楚人。公输子自鲁南游楚,焉始为舟战之器,作为钩强之备,退者钩之,进者强之,量其钩强之长,而制为之兵,楚之兵节,越之兵不节,楚人因此若埶,亟败越人。公输子善其巧,以语子墨子曰:'我舟战有钩强,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强乎?'子墨子曰:'我义之钩强,贤于子舟战之钩强。我钩强,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弗钩以爱,则不亲;弗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今子钩而止人,人亦钩而止子,子强而距人,人亦强而距子,交相钩,交相强,犹若相害也。故我义之钩强,贤子舟战之钩强。'
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如匠之为车辖。须臾刘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为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
公输子谓子墨子曰:'吾未得见之时,我欲得宋,自我得见之后,予我宋而不义,我不为。'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见之时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见子之后,予子宋而不义,子弗为,是我予子宋也。子务为义,翟又将予子天下。'
公输第五十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子墨子闻之,起于齐,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公输盘。公输盘曰:'夫子何命焉为?'子墨子曰:'北方有侮臣,愿藉子杀之。'公输盘不说。子墨子曰:'请献十金。'公输盘曰:'吾义固不杀人。'子墨子起,再拜曰:'请说之。吾从北方,闻子为梯,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荆国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义不杀少而杀众,不可谓知类。'公输盘服。子墨子曰:'然,乎不已乎?'公轮盘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子墨子曰:'胡不见我于王?'公输盘曰:'诺'.
子墨子见王,曰:'今有人于此,舍其文轩,邻有敝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糠糟,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王曰:'必为窃疾矣。'子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之地,方五百里,此犹文轩之与敝舆也;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宋所为无雉兔狐狸者也,此犹粱肉之与糠糟也;荆有长松、文梓、楩楠、豫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也,为与此同类,臣见大王之必伤义而不得。'王曰:'善哉!虽然,公输盘为我为云梯,必取宋。'
于是见公输盘,子墨子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盘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圉有余。公输盘诎,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问其故,子墨子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王曰:'善哉!吾请无攻宋矣。'
子墨子归,过宋,天雨,庇其闾中,守闾者不内也。故曰:'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众人知之。'
十四
备城门第五十二禽滑厘问于子墨子曰:'由圣人之言,凤鸟之不出,诸侯畔殷周之国,甲兵方起于天下,大攻小,强执弱,吾欲守小国,为之柰何?'子墨子曰:'何攻之守?'禽滑厘对曰:'今之世常所以攻者:临、钩、冲、梯、堙、水、穴、突、空洞、蚁傅、轒辒轩车,敢问守此十二者柰何?'子墨子曰:'我城池修,守器具,樵粟足,上下相亲,又得四邻诸侯之救,此所以持也。且守者虽善,而君不用之,则犹若不可以守也。若君用之守者,又必能乎守者,不能而君用之,则犹若不可以守也。然则守者必善而君尊用之,然后可以守也。
凡守圉城之法,厚以高,壕池深以广,楼撕修,守备缮利,薪食足以支三月以上,人众以选,吏民和,大臣有功劳于上者多,主信以义,万民乐之无穷。不然,父母坟墓在焉;不然,山林草泽之饶足利;不然,地形之难攻而易守也;不然,则有深怨于适而有大功于上;不然则赏明可信而罚严足畏也。此十四者具,则民亦不宜上矣。然后城可守。十四者无一,则虽善者不能守矣。
故凡守城之法,备城门为县门沈机,长二丈,广八尺,为之两相如;门扇数令相接三寸,施土扇上,无过二寸。堑中深丈五,广比扇,堑长以力为度,堑之末为之县,可容一人所。客至,诸门户皆令凿而慕孔。孔之。各为二幕二,一凿而系绳,长四尺。城四面四隅皆为高楼磿撕,使重室子居其上,磿适,视其态状,与其进左右所移处,失磿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