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人
仁义之人,人不易而人也。人则仁义,仁义则人。不人不仁,不人不义。不仁不人,不义不人,人亦禽兽也。仁义之人,人不易而人也。必以仁为广居,而又必广其居以象仁。自旦至昼,必好仁,必为仁,必恶不仁,必不牿亡于旦昼所为之不仁。必以义为正路,而又必正其路以象义。自旦至昼,必好义,必为义,必恶不义,必不牿亡于旦昼所为之不义。人之情则然也,人之才则然也,人之良心则然也,人之远于禽兽则然也。斯仁人也,斯义人也。自旦而昼,自昼而夜,气自冲然而广,气而仁也。气自毅然而正,气而义也。非禽兽之气也,气而人也。气以充乎其才者也,才以干乎其情者也,情以畅乎其心者也。心以宅乎仁,由乎义,以仁义乎人者也。
人惟广其居以象仁,以人乎仁,正其路以象义,以人乎义,以操其才,以养其情,以平其气,以存其心。于居之广,路之正,以人乎仁义,则仁义其才也,仁义其情也,仁义其气也,仁义其心也。仁义人也,人岂易易而人哉?
仁义
象仁以广居,象义以正路,无象之象也。鬼神也,知也,无藏有也。广其居以象仁,正其路以象义,有象之象也。鬼神之体物也,致知在格物也,有显无也。
仁无有不亲也,惟亲亲之为大,非徒父子之亲亲已也,亦惟亲其所可亲,以至凡有血气之莫不亲,则亲又莫大于斯。亲斯足以广其居,以覆天下之居,斯足以象仁也。
义无有不尊也,惟尊贤之为大,非徒君臣之尊贤已也,亦惟尊其所可尊,以至凡有血气之莫不尊,则尊又莫大于斯。尊斯足以正其路,以达天下之路,斯足以象义也。
亲与贤,莫非物也。亲亲而尊贤,以致凡有血气之莫不亲莫不尊,莫非体物也,格物也,成其象以象其象也,有其无以显其藏也。仁义岂虚名哉?广居正路,岂虚拟哉?师说
师非道也,道非师不帱。师非学也,学非师不约。不帱不约则不交。不交亦天地也,不往不来之天地也。革也,汤武之所以革天而后天,革地而后地。否也,未尽善也,未尽学也,未尽道也。友其道于师以学而交乾坤乎?
天地于易,易天而不革天,易地而不革地,师也,至善也。非道而尽道,道之至也。非学而尽学,学之至也。可以相交而友,不落于友也。可以相友而师,不落菸师也。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惟大为泰也,师其至乎!
论友
天地交曰泰,交尽于友也。友秉交也,道而学尽于友之交也。昆弟非不交也,交而比也,未可以拟天地之交也。能不骄而泰乎?
夫妇也,父子也,君臣也,非不交也,或交而匹,或交而昵,或交而陵、而援。八口之天地也,百姓之天地也,非不交也,小乎其交者也。能不骄而泰乎?
骄,几泰也。均之气充盈也。充盈,几也;几,小大也。法象莫大乎天地,法心象心也。夫子其从心也,心率道而学也,学空空也。不落比也,自可以交昆弟;不落匹也,自可以交夫妇;不落昵也,自可以交父子;不落陵也,不落援也,自可以交君臣。天地此法象也,交也,交尽于友也。友秉交也。夫子贤菸尧舜,尧舜一天地也,夫子一天地也。一天一地,一交也,友其几乎?
语会
夫会,则取象于家,以藏乎其身;而相与以主会者,则取象于身,以显乎其家者也。不然,身其身者,视会无补于身也。家其家者,视会无补于家也。何也?视会无所显无所藏也。乃若天下国之身之家之,可以显可以藏乎其身其家者也。会岂小补于身于象已乎?不然,身其身者,身于士农工商其身已也。家其家者,家于士农工商其家已也。小补于身于家已也,可象天下国之身之家之所显所藏者乎?必身以主会而家以会,乃君子其身其泰也,乃君子以显以藏乎士农工商其身其家于会也。乃仲尼其君子而身而家于国于天下,以显以藏以会也。会将成象而成形矣。又岂惟取象于身于家以显以藏,而小补以会已乎?
论潜
人之言潜,言成功也。我之言潜,言用功也。成功之潜,如伊尹之告归,周公之明农,潜易易也。用功则不然矣。孔子之象潜龙,则曰:阳在下也。夫阳,火也。火易炎上而难下也,不下则非潜,不阳则非龙。龙而潜,阳在下之象也。象以此者,象用功也。阳必用功而后能在下也。确乎其不可拔,是用功也。必如是用功而后可以言下。必如是之下而后可以言潜。潜如是潜而后见下不见阳,故继之曰「潜龙勿用,下也。」言下不言阳,用功以文乎阳,而不见其为阳之在下也。此惟孔子下学可以当之也。
且下非徒下已也,所以藏乎阳也。阳藏则气冲而纯见。阳不见下,下虽阴位亦自化,阴而阳也。故又继之曰「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言阳不言下,用功以文乎下,而不见其为在下之阳也。此惟孔子上达可以当之也。
凡九,阳也。凡阳,君也。文乎君于子,而后可以下可以藏而潜也。且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则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潜殆不易易也。惟弗用而后可也。弗用其成,而可见者于未见末成,而后君子之行可以下,可以藏而潜矣。否则行必难下而难藏也。潜易易乎?潜行于行之可下可藏,所以藏乎行之用于弗用也,勿用已乎!勿用,藏用于人者也。弗用,藏用于己者也。非下学以上达可当之哉?下学学乎己,上达达乎己,藏用以用九也。用功以潜乎其潜者也。用功如是,岂易易哉?必如是,而后能确乎其不可拔也。否则如伊如周,亦不能不少拔矣。伊之应聘,非拔乎?周之允留,非拔乎?少拔亦难下也,少拔亦难藏也。在下而学以上达,则不拔也。
或谓孔子尝于君命之召亦不俟驾而行,似少拔也。孰知孔子而有君命之召,上达也,非拔也。浩乎见阳不见下,上之达也。不然,则为托疾之不见阳矣,能直以命而召乎?不俟驾而行,下学也,非拔也。渊乎见下不见阳,下之学也。不然,则为采薪之不见下矣,能不俟驾而行乎?一召一行,下而阳,阳而下也,似拔而非拔也。确乎其不可拔者也。用功之渊且浩者也,不可测也。虽圣如伊周,亦有所不知不能者也,潜莫潜于此焉者也。有惟以夷齐当潜龙者,是亦未察乎龙之潜也。皆圣皆龙也,皆龙皆有潜也。第潜于夷齐者,潜以成功也,非用功也。潜于伊周者,成功而潜者也,非用功也,虽用功亦成功也。潜于孔子者,用功而潜,潜而用功者也,非成功也,虽成功亦用功也。况孔子之用功,非惟用功于潜也。推而六位,莫非用功之位也。非成功也,成功于乾也。乾非龙也,龙以位而成也。乾则时成乎六位,而时乘乎六龙者也。不必用功而功成焉者也,大成也。大哉惟乾也。孔子之集大成,集羣圣之成也,即乾集羣龙之成者也。伊周虽圣,羣龙也。羣虽成功,不敢居也,不容以不潜也。至若孔子之成功,自有广居以居,而无有乎或潜者也。非惟无潜,且无见、无惕、无跃、无飞、无亢也。故曰孔子之于潜,孔子之用功也,非成功也。设伊周而不囿于伊周,亦非成功而潜者也。成功亦用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