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公道!厂里并没有对你们不公道!”
“我们说,不能放水灌我们的房子,就只这一件事,很不公道。”
“谁打量灌你们的房子?”
“不是想不想,不是有意无意,你不要说那种看不起我们的刻薄话。我们都很穷,当然不是谋财害命。我们可不会诬赖人。你们自然不是谋财害命的人,可是不应该使我们在那点点小地方也站不住脚!”
代表中另一个就撅着嘴说:“我们缴了租钱,每月都缴,一个不能短少!”
“你租钱缴给谁?”
“缴给谁吗?……”那人因无话可说,嗫嚅着,望到祖贵。
那长衣人说:“这租钱又不是我姓某的得到,你们同区里说好了!”
祖贵十分厌烦的说:“喂,够了,这话请您驾不要说了。我们不是来同您驾骂娘的,我们来请求你们不要再放水!你们若还愿意知道因为你们昨天掘沟放水出去,使我们那些猪狗窝儿所受的影响,你不妨派个人去看看,你们不高兴作这件事,以为十分麻烦,那一切拉倒。”
那长衣人说:“这原不是我们的事,你们向区里说去,要区里救济好了。”
“我们并不要你们救济,我们只要公道!”
“什么公道不公道?你们去区里说吧。”
祖贵说:“您驾这样子,派人看看也不愿意了,是不是?”
那人因为祖贵的气势凌人,眼睛里估了一个数目,冷冷的说:“代表,你那么凶干吗?”
“你说干吗,难道你要捉我不成?”
“你是故意来捣乱的!”
“怎么,捣乱,你说谁?”这强人十分生气,就想伸手去抓那个人的领子。那人知道自己不是当前一个的对手,便重复的说:“这是捣乱,这是捣乱,”一面赶忙退到水边去。大家用力拉着祖贵,只担心他同厂里人打起架来。
两人忽然吵起来了。因为祖贵声音很高,且想走拢去揍这个办事人一顿,里面听到吵骂,有人匆匆跑出来了。来的是一个胖子,背后还跟得有几个闲人,只问什么事什么事。先前那个人就快快的诉说着,张师爷也乱乱的分辩着。祖贵睨了这新跑出的人一眼,看看身分似乎比先来的人强,以为一定讲道理多了,就走近胖子,指到一群人说:
“这是十三个代表,我们从小街派来的,有一点事到这里来。因为你们这边放水。我们房子全浸水了。我们来请你们这边派一个人同到这位巡士去看看,再请求这边莫再放水过去,这一点点事情罢了。我们不是来这里吵嘴的。”
那人只瞥了祖贵一眼,就把高个儿手中的愿书,拿到眼边看了一下,向原先吵嘴的人问:“就是这一点儿事吗?”那人回答说:“就是这事情。”
胖子装模作样的骂着那人:“这点点事情,也值得让这些乌七八糟的人到公司大门前来大吵大闹,成个什么规矩!”
张师爷说:“我们不是来吵闹,我们来讲道理!”
那胖子极不屑的望到卑琐的上士身上那件脏军衣,正要说“什么道理”这样一句话,祖贵一把拉开了上士,“我们要说明白,这里是一位见证,”说时他指到区里随来的一位巡警,“他见到我们一切行为,他亲眼看到!”
那胖子向祖贵说:“我听到你们!这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你们到区里说去!你只管禀告区里。”这人说了就叫站在身旁另一个人,要他取一个片子,跟这些人到区里去见区长。一面回过头来问那个巡警:“杨巡官下班了没有?”显然的,是要这巡警知道站在面前同他说话的人,是同他们上司有交情,同时且带得有要那班代表听明白的意思。接着又告给先前那个高人,不要同他们再吵。
祖贵只是冷笑,等那胖子铺排完了,就说:“这是怎么?你们这样对付我们,这就是你们的道理!上区里打官事,决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