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悬崖边,一棵枯松倒挂在峭壁间,抬头不见山顶,只见云海翻腾。云灏仰躺在粗大的树干上。梨落趴在他怀中,头侧枕在云灏肩头。
梨落脸色苍白,长睫在瓷白的脸上轻颤,眉头微微锁着。胸口微微起伏,在凌空坠落的瞬间吓晕了。平时她总是做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镇静模样。本质却也还是女儿。云灏不禁轻笑。却不想牵动后背的刀伤,极力忍住,口中却轻哼了一声。溢出几丝乌黑的血液。怕是跌落下时伤了肺腑,云灏觉得有些模糊。凑近些细看梨落。
她薄唇轻抿,下颌尖尖。除却脸色苍白一些外。和在九重天空时一般无二,他原本想云端投身凡间容貌会改变,却没想到她只是很虚弱,许是被少昊的那一箭重创元神所致。忆起云端为自己挡箭的那瞬间,心中满满是疼惜。他伸手理了理梨落鬓边的发丝。如果时光在这一刻停止多么美好!
梨落许是不舒服头换了个方向,却不想牵动云灏的伤口。云灏鼻腔中哼了哼!
“我们死了吗?这是在哪里?”梨落缓缓张开眼眸,一脸疑惑,撑起身子欲要向下看。
“别动!没死,还活着,在一棵古松上!你别向下看,会吓到你的!”云灏急忙将梨落紧紧搂在怀中,深怕她向下看。
梨落却不是那么听话,固执地将头探向崖底,倒也不是特别高,只是觉得目眩。
“你的伤势如何?”梨落见云灏面色乌黑,恍然想起云灏为自己挨了一刀,还中了毒镖。不由得急了起来。
“没有大碍!你这么急是在关心我吗?”云灏极力扯出个微笑。调侃梨落。
梨落怀疑地看着云灏乌黑的眼眸!半丝也不信。她双手将云灏拽住,想将他拉起,却没想到云灏稳然不动,梨落使尽全身的气力,云灏也丝毫未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梨落觉着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忽的,梨落脚下一滑,眼看就要从树上掉下去。云灏急忙撑起身子揽手将梨落抱住。
“你怎的如此大意?若是……”话语中带着几分薄怒,话还未出口,却见梨落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泪眼朦胧地看着云灏后背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是男子!这点小伤无碍!”云灏略带心虚说。看到她如此担心自己,连伤口的痛觉似乎也不那么强烈。
“你就是如此俘获世间女子的心?”梨落幽幽开口,柔柔的语调中却带着一丝责备。
云灏先是一愣旋即释然,这一笑,梨落却觉得十分莫名。与不自在。
“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是在吃醋!”云灏大笑,许是笑得太激烈,竟然咳嗽起来。喷出一大口乌黑血液。
梨落眼角微红,被吓得半死,也顾不得许多,颤抖着手,抬起衣袖为云灏擦拭。云灏凝住笑意,一把抓住梨落皓腕。
“在下两番救了姑娘,现在生死尚不得知,若侥幸得以活命,姑娘要如何报答在下?”梨落手臂僵在半空,垂下眼眸默了半晌。
“司马公子家世显赫,家财万贯,婢仆成群,奇珍异宝自是不稀罕。”顿了半晌。
“若是公子不嫌弃梨落姿色鄙陋梨落还有自己!”梨落抬眼,对着云灏乌黑的眸子!
“哈哈哈……”云灏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
“云灏并非世间庸俗小人!在下看来佳人芳心更为可贵!”
梨落吊起的心陡然落下,垂下眼眸,心中却觉失落,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何!
“天色不早了,梨落姑娘若是不想在枯树上过夜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你有办法离开?”梨落惊奇地看向云灏。
云灏摇晃着起身,梨落忙扶住云灏手臂。
“以前我来过这个地方,山下乃是一条河,看现下情景离山底不远,你怕不怕??”云灏抬眼,向梨落投向询问的目光。
梨落摇摇头!
“闭眼!”云灏柔声向梨落说,语气中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意味。
梨落微瞌双眸,云灏伸过手,揽住梨落的腰,向下一纵身便跳了下去。只觉得耳畔风呼呼吹拂,长袖中灌满风,梨落的心拉到嗓子眼,感觉自己在飞!
“扑通一声,直直坠落在初春刺骨湍急的河水中。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梨落感觉云灏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了,急忙睁眼,却见云灏紧闭双眼,已被河水冲到一米开外。
“云灏!云灏!”梨落着急呼唤,云灏却不见丝毫反应。
梨落急忙扑腾着向云灏凫去,幸好梨落粗识水性。几下子便抓到云灏衣角。紧紧攥在手中。将云灏拉到自己面前。
梨落单手甚为吃力地抱住云灏的腰身。腾出一只手吃力地划水。不少水涌进梨落口鼻,梨落剧烈咳嗽几声,却将云灏往上挪了挪。更多的河水呛进梨落口中。梨落边咳边吃力地向河边游。
总算在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时到了岸边。梨落吃力地将云灏拖上岸。
梨落跌坐在沙滩上,将云灏靠在自己肩头。小心避过后背的伤口。口中喘着粗气。双手不知是因酸软寒冷不停颤抖。一低头却见云灏英挺的眉眼,棱角分明的唇紧紧闭着。一滴河水顺着云灏英挺的鼻梁滴在梨落手背间。
梨落略微歇了歇,抬手拍了拍云灏苍白乌黑的脸颊。云灏却没有丝毫反应。梨落着了急,加重手中的力道。
“云灏!云灏!你不要死!不要死……”梨落带着哭腔摇晃云灏,云灏头歪着,眉眼依旧紧闭。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梨落泪水刹那间奔涌而出。
哭了半晌,梨落似乎想起什么!急忙脱下云灏外袍,铺在草地上,将云灏平躺在外袍上,双手交叠,压在云灏胸前,有节奏地向下压迫。云灏头一歪吐出几口污水。梨落像是得了鼓励。擦擦脸颊上的泪珠。继续压着。
待污水吐尽,云灏依旧未能醒来,梨落陷入绝望,无助地呆坐在一边。觉得心头凉透,忽的,脑海间一个记忆被勾起,哥哥曾对自己说过,落水的人只要还未气绝,口对口传气,或许还可以救过来。
梨落急忙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云灏两肩旁。就在唇将要接触到云灏唇那刻僵了一下。梨落犹豫了,却随即将柔软的唇贴在云灏唇上,香舌撬开云灏牙关,将一口气渡进云灏口中。如此反复十数次,梨落已没有开始时那般羞涩。却不想云灏嗖的睁眼。与梨落四目相对。梨落许是没料到云灏醒得如此突然。竟忘记将唇移开。呆住了。
云灏眨了眨眼,梨落恍然惊醒,急忙起身。背了过去,双颊绯红。
“刚才这叫接吻么?”云灏幽幽道。
沙地上的野花在微风中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