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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选择离开!”突入起来的话将梨落惊得愕然抬头。
“余沧海!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为卫小姐解决烦恼的!”他自始至终不愿承认她是刘渊的妻子,因为是她夺走自己的心上人。
“你在这宫中一日,便会有许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你的孩子!试想,你的孩子能够安然长大么?”
“你的意思?”梨落神色微动。余沧海的每一句话都说到自己的心事,她自己岂会不知。
“离开!”言简意赅!
“你以为我不想么?”梨落的手指来回在婴儿柔嫩的脸蛋上摩沙。充满怜爱!
“我可以帮你!”余沧海答道。
“我为什么相信你!”话将将出口,却觉着有什么东西晃着眼。抬头正正迎上余沧海手中拎着的蓝色心型宝石。
午夜梦回几番,她对这宝石自然是无比熟悉,是他亲手为她戴上,是她亲手放在他的棺材中!这是她掩埋在尘土下的爱情,她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却想不到现下正在自己的面前,发出幽蓝的光。
长相守!鲛人泪!曾几何时,是他们海誓山盟,死生不渝的誓言!
“怎么会在你这里?”梨落扑过去,将那宝石紧紧撰在手中,顿时泪雨滂沱。
“他还活着!你想见他么?”余沧海声音淡淡的。
还活着?想见么?怎么会不想?
“你带我去见他!”梨落急切道。因为欣喜她放松一切警惕,心中满满是欣喜。
梨落躲在余沧海入宫的马车上,扮作婢女,十分轻松地瞒过守卫皇宫的侍卫。
马车停在建康城外一栋竹楼旁,楼外的篱笆上盛开着大朵的昙花,绚丽夺目,幽香沁脾!
“他就在里面等你!”
“我、我不能就这样去见他!”梨落踌躇道。有些自卑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袖。
余沧海理解地点点头,女卫悦己者容,拿起身旁的包袱搁到梨落腿上。
梨落略带犹疑地解开!
整整齐齐叠着的是第一次相见时那套淡紫色的衣裙,衣襟袖口绣着洁白的梨花!
梨落觉得喉头有些哽咽,红着眼眶!
“谢谢你!虽然以前我很恨你!但一切以爱为目的的伤害都可以被原谅,谢谢你全了我最后的梦!希望你幸福!”
余沧海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我走了!”
梨落抚摸着柔滑的衣料,今夜,如此梦幻,她仿佛回到七年前那个春日融融的日子,她最爱的人在洁白的梨花下温柔和煦地笑着!
如同当年一般装扮起自己,发髻上插着一支仿真的梨花,很像,但是不是真的,没有梨花的淡淡幽香,正如她自己,早已不是那个纯洁如花,与云灏一心相爱的卫家梨落!
竹楼的檐下挂着几盏素净的灯笼,梨落挑着一盏荷灯一步步朝着她梦想的终极点迈去,每一步都似踩在心间,每一步都似击打在心房,她用力地按了按胸口,意图稳定自己的情绪!
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紫衣飘飘!
白衣飘飘的他,脸上罩着银面具,露出笔直挺立的鼻梁!
相隔数丈恍若隔世!
他独自提着携着碧青色酒壶,倾入瓷杯中,暮然抬首温然一笑!
“可否请小姐月夜小酌一杯!”
温润如玉的声音,像是清泉缓缓淌过心扉!
梨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撑着桌子移过去,抖着手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血色的谪仙记就那样安静地停在云灏的眉间!
他就那样扬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微浅笑!
“云灏,真的是你!”
梨落哽着咽喉,话语凝噎!
“真的是我!”他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道不尽的缱绻情深。
“你活着真好!”
梨落倚着凳子坐下,云灏执壶为梨落满上一杯杏花酿。
“你还记得曾经为我讲的那个故事么?”
云灏斟酒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对着梨落道:“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我还记得?”她仿佛自言自语道。
凝视着眼前杯中美酒,看得有些呆了,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大醉一场过。
“今夜良辰美景,故人重聚,敬一杯这皎皎明月!”梨落执起杯一饮而尽。
“这一杯,敬你我千年相思无尽!”梨落自己满上一杯,也是一饮而尽。
“千年相思?……”云灏疑惑道。紧紧握住梨落想要继续斟酒的手。
“你记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我不记得!我什么也不记得!我想我前世大约就是你故事中的公主,而你就是那王子!”她摇摇头,一丝泪光在眼中闪现。
“现在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云灏将梨落拥过,轻轻靠在自己怀中。窗外的梨花随风而起,像是洁白的飘絮。
梨落凝了一眼,眉心微蹙,一股腥甜涌上心头。
“我想看看新亭山上的梨花,就像我们以前那般,我烹茶,你坐在梨花树下,梨花沾满你的衣襟,那样的场景真美……”
“好!明日就去!”
“不!现在就去!”梨落惶急道。
“为什么?”
“因为……因为天快亮了。我听说在晨曦中的梨花沾着露水,最美……”她的嘴唇有些发青,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仿佛那美丽的情景就在眼前,声音大一些就会撕碎一场美景。
“好!”云灏没有再迟疑,拿过挂在屏风上的披风,小心地为梨落系好。跨上宝马,将梨落圈在自己的怀中,向新亭山上疾驰。
梨落往云灏怀中缩了缩,有些贪恋地嗅着云灏身上的气息。是那么让人不舍!
“到了!我扶你下来!”云灏稳稳地拉住缰绳,将梨落抱下马,一直抱到那日他们烹茶的花树下。
“只可惜没有茶具,美中不足!”云灏笑道。
“不重要,有你就好了!什么都不重要!”
梨落将手搁在有些冰凉的石桌上,晨光微羲,白露将?,一滴露珠滴落在云灏墨色的长发上,晶莹剔透。
梨落深深地看着云灏,仿佛要将眼前的景色印在心中。瞳色渐渐散开。
“梨落,你怎么了?”云灏也发现异样,扑过来,搂住梨落。
她已经看不见了,手指摸索着抚上云灏的脸,感受她最后的温度!
“我、记得!帝俊!不过……我还是想叫你云灏,因为云灏才真真实实地说过要和梨落在一起,云端也好,梨落也好!她们最爱的还是眼前的你!”梨落吃力地说,涣散的瞳仁不知落在何方。
“不!不!不!”云灏混乱道。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次次抛下我,我追了你千年,现在总算可以一世相守,你竟然如此……我恨你!”云灏内心的悲伤到了极致。
“不要恨我!不要你记得我!纵然这样我会无比心疼!你是六界之主,高高在上的天帝,本该坐在九重天宫,俯视红尘,为了我,你在世间千年,成了谪仙……我不要你愧疚!我知道帝俊是不爱云端的!”
梨落呓语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帝俊和云灏一样爱你!只是帝俊不知道如何表达,千年的追随只是为了让自己心中不再有遗憾!梨落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真的如此?那……我便很开心!”梨落闭目小憩一会,像是在努力积聚体力。
“自从昨夜戴上它,我便什么都想起了!现在的梨落配不上你……”她摸了摸胸前的蓝色宝石。神情痛苦。
“忘了我!”她倾尽最后的气力吐出这剜心割肉的字,失去最后一缕呼吸。
山门外有哒哒的马蹄声,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云灏眼前。
“梨落……”撕心裂肺的呐喊。也无法吐尽刘渊的悲伤。
“非若我亡,不复相见!”她对他最后的诀别,在今日应验。
他想要走过去看他心爱的女子最后一眼,却感觉脚下没有丝毫气力,数十米的距离,却如天涯海角一般遥远,他们之间相隔的是生与死!
云灏静静地拥住梨落,梨花无声飘落,落满两人的衣襟,发丝,像是铺着幽香的白雪,他想起人生初见,她坐在秋千架上,也是漫天飞舞的花瓣,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恍若隔世。
他追随了她千年,今日再一次失去,比千年前更加痛彻心扉,难道要放弃么?不!
“梨落!即使再等一千年!我还是会找到你!“他低头,吻了吻梨落眼脸上飘落的花瓣,温柔细腻!
“不!不!不!非若我亡,不复相见!非若我亡,不复相见!”刘渊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死命地摇。他不敢相信自己最爱的人真的无法相见离他而去!
发丝散乱,目光浑浊,刘渊一边哭一边笑,披散着一头乱发奔下新亭山。
《前赵书?汉显祖本纪》:汉显祖刘渊,新兴匈奴人,冒顿之后也。永嘉二年,显祖皇帝位,大赦境内,改元永凤改国号曰汉。元海寝疾,将为顾托之计,以欢乐为太宰,洋为太傅,延年为太保,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并录尚书事,置单于台于平阳西,以其子裕为大司徒。元海疾笃,召欢乐及洋等人禁中受遗诏辅政。以永嘉四年死,在位六年,谥光文皇帝,庙号显祖,墓号永光陵。子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