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
鳌拜,为清开国异姓功臣之一。清世祖临殁时,受顾命,与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同为辅政大臣。于任事之初,先宣誓曰:“不私亲戚,不计仇怨,不听旁人及兄弟子侄教唆之言。不求无义之富贵,不私往来诸王贝勒等府,受其馈遗。不结党羽,不受贿赂,惟以忠心仰报先皇帝大恩。若复各为身谋,有违斯誓,上天殛罚,夺算凶诛。”听其言,真若可信。
然究其宣誓之由,实以异姓之臣,忽受顾命,为清初之创举。而同姓之臣,因事构谗,则己之身家性命殆矣。故藉此以为欺饰他人耳目计。
迨康熙六年,索尼疾卒。鳌拜以圣祖幼冲,遂专权恣肆。恶苏克萨哈与己争论是非,遂与其党班布尔善等,构成二十四罪款,将置之极刑。圣祖不允所请。鳌拜攘臂争之,卒坐苏克萨哈罪。又以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议圈地土事相忤,亦诬陷致死。中外为之侧目。
积此二因,鳌拜之显背誓言,圣祖已知之。迨康熙八年,遂命康亲王杰书等,勘问其罪,得三十款。论死。寻念其效力多年,不加诛,仅以革职籍没,与子那摩佛同处锢禁。
.遏必隆
遏必隆,姓钮禄祜氏,额亦都之第十六子也。满清未入关时,遏必隆于松山之役曾筑长围,以困明总兵曹变蛟。变蛟率兵攻太宗营,诸将未及赴,营中大惊扰,遏必隆与侍卫巴什塔及内大臣锡翰等,坚守后营门,击退变蛟,遂为太宗所嘉赏。
顺治二年,流寇李自成余党郝摇旗、李锦等,窜聚湖广,于是荆襄武治间,道路阻梗不得通。遏必隆随郡王勒克德浑往讨之。师次武昌,与流寇之余党战,卒破之,遂拔铁关。乃由骑都尉晋轻军都尉,旋为议政大臣。十八年世祖殂,与索尼、苏克萨哈、鳌拜同受遗诏为辅政大臣。
然而遏必隆之为人也,性软弱,遇事多模棱不决。当辅政时,见索尼多病,不能任事,每多藐视之。独鳌拜之专恣自肆,时与苏克萨哈不相能,则助鳌拜以锻炼其罪。苏克萨哈乃含冤而死。尤可恶者,鳌拜创圈易旗地之举,中外大臣,群以为不便,遏必隆无一语阻之。其与鳌拜狼狈为奸,盖可知矣。
康熙八年,既正鳌拜之罪,又责遏必隆之扶同隐忍,宣布其罪状十二款,论死。逾年,特原其为顾命大臣,且勋臣之子,仍以公爵宿卫内廷。十二年冬,乃以疾卒。
.兆惠
兆惠,字和甫,姓吴雅氏,满洲正黄旗人。于乾隆朝,平天山南北路,以勇将称。其卒也,清廷谥之曰文襄,世皆知之。余独着其起家微贱事。
盖兆惠,幼而贫窭者也。生未逾月,父母俱亡,乃育于姑母家。七八岁时,已长大如成人,膂力之强,能敌百夫。偶游市上,见群不逞之徒,攒殴一人。被殴者,竭力呼救不止。四顾旁人,皆袖手。兆惠勃然怒,挥拳奋击,皆披靡作鸟兽散。方欲追击,一道人从后掣其肘,即随之去。至西山深处,一茅庵中,留教拳棍,且口授以兵法。半年,技成,乃始归,姑母则以为已死也。既而为识者所指引,乃入旗营,就步粮为卫卒。
时有来保者,以宰相兼摄步军统领,见诸卒拨水,不过寻丈间。光惠独远及数十丈外。怪之,呼与语,甚戆。命鞭之,则其声戛戛然,如击石焉。久之,兆惠乃大呼曰:“性能耐刀锯耳,不堪鞭箠也。”来保见其状貌,已奇之。闻其言,益大异。令明日至府面试。
届期,兆惠至来保处。来保曰:“尔能弓矢乎?”曰:“能。”命与弓矢。兆惠乃张弓抽矢,发无不中。复问:“尔能刀石乎?”曰:“能。”命与刀石。则挥刀运石,力大无穷。与谈行军纪律,则侃侃而言,动中窍要,一似熟习孙吴之法者。来保益大喜。次日入朝,见高宗,叩头贺曰:“臣为国家得一奇士。卫卒兆惠,其人虽微贱,真大将才也。”即日召见,试之。果皆如来保言。立授一等待卫。后征西域,数建大功。
.穆彰阿
穆彰阿,号鹤舫,道光季年,政界中主动力之人也。满首揆之席,穆彰阿占之。江苏吴县潘世恩,为汉首揆,皆直机务。惟世恩资望虽重,而枚卜已在垂暮之年,故军国大事,悉为穆彰阿一人所主。
是时顺德罗惇衍、泾阳张芾、云南何桂清,三人同年登第,入翰林,年皆未弱冠。张、何以穆彰阿炙手可热,遂如扬雄之依新莽,蔡邕之附董卓。独罗惇衍绝不与通。散馆后,初考试差,三人皆得差。命既下,罗惇衍往谒世恩。世恩问:“见穆中堂否?”曰:“未也。”世恩骇然曰:“子未见穆相,先来见我,殆矣!”罗惇衍少年气盛,不信其说,亦意不往。次日,忽传旨:“罗惇衍年纪太轻,未可胜衡文之任,着毋庸前往,另派某去。”人皆知穆彰阿所为也。满清科举时代,凡放差而收回成命者。止此。实则张、何之年,皆小于罗,而罗以不慊于穆彰阿之故,遂托此以为词。穆彰阿之专权恣肆,已可知矣。
虽然,此犹小事耳。其斫丧满清之命脉,而诒海内以未有之辱者,为五口通商约。盖鸦片之为害于天下后世,无中外皆知之。林则徐为天下后世计,故于焚毁鸦片事,甘为此激烈之手段。宣宗亦念其忠,特以穆彰阿作梗,故林不免于罪,而是事遂一主于和。闻道光二十二年间,大学士王鼎方自东河查勘回,闻和议痛哭,争不能得,以忧死。其病剧时,召门下士至卧榻前,伏枕流涕,授遗折数千言,力排和议之非,而斥穆彰阿之奸。卒为穆彰阿所泥,不得上。王鼎殁,祁寯藻亦尚力争,然寯藻在军机为后进,且汉大臣,不能决事,故穆彰阿愈得志。
已而白门和局既定,宣宗退朝后,负手行偏殿上,一日夜未尝暂息,内侍但闻太息声。漏下五鼓,宣宗顿足长叹。旋入殿,以朱笔草草书一纸,封缄甚固。时宫门未启,命内侍持往枢廷,戒之曰:“但与穆彰阿,毋为祁寯藻所知。”盖即谕议和诸臣于和约画押之廷寄也。观此则穆彰阿于是时,必有危言耸论,挟制宣宗,使其不得不从者。自是宣宗忽忽不乐,以至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