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芽回到家乡,在家门前徘徊了很久,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父亲,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真的如信中所说的原谅了自己。她心里害怕极了,要是爸爸没有原谅自己怎么办?
  “芽芽,真的是你吗?”何进端着一盘刚买回来面条,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怕是自己因为思念产生的幻觉。
  “爸爸,是我。”何月芽哽咽着跑向父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何进抚着女儿的背,欣慰的对她说。
  “进去吧,这里风大。”何进牵着女儿走进屋里。
  爸爸老了,头发白了许多,背也驼了,脸上的皱纹已经多到数不清了。爸爸还是喜欢在冬天里穿着他那年草绿色的军大衣,爸爸说了,这军大衣是他当年当兵时候部队发的,穿着他就有一股荣誉感。当年爸爸在部队还是个排长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他。看到爸爸的改变何月芽的眼泪又悄悄的爬上了脸颊。
  她打量着屋子,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摆在屋子中央的还是那张爸爸亲手钉的饭桌,还有她最喜欢的靠背椅,那少了一条腿的矮四脚凳,这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当年的老母鸡不见了,小黄狗已经长大了,爸爸变老了,自己长大了,院墙上面的仙人掌由小小的一株长成一大盆了,这可是自己当年亲自种下的呢。因为种它,还将刺弄到手掌心里不敢对奶奶说,忍着痛几天,不过最后还是被奶奶发现了。
  “爸爸,对不起。”何月芽站在父亲的身后轻声的跟父亲道歉。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爸爸,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何进那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若是当年自己不那么穷,小芽也不至于没有母亲,这个家也不至于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爸爸,我没有怪你,哥哥也不会怪你。”何月芽从后面抱住爸爸那不再健实的腰。
  “你见到你哥哥了?”何进停下手中的活。
  “嗯。”何月芽使劲的点点头。
  “那他现在怎么样?”何进转身双的扶着她的肩膀急切的问。
  “爸爸,哥哥现在很好,他是一个大公司的总裁,他还有一个善良美丽的女朋友,不过他没有跟妈妈在一起,他是靠自己创业的。”何月芽笑着告诉爸爸哥哥的一切。
  “是这样啊,那你怎么回来了呢?”何进不明白,明华不是一向都疼这个妹妹的吗,怎么会没有将她留在身边,让她一个人千里迢迢的跑回来,他怎么想都想不通。
  “爸爸,是这样的,哥哥本来要跟我回来把您也接过去的,但是我认为我们都是乡下人,没有必要去那里,虽然他是哥哥,我们的亲人,但是毕竟我们是有差别的,所以我就偷偷的留书跑回来了。”何月芽向父亲解释。
  “你这个丫头似乎留书成习惯了,跷家也留书,回来也留书。以后不许这样子了,知道吗?你知不知道爸爸有多担心你?”何进宠溺的敲敲她的脑袋。
  “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爸爸。”何月芽笑笑跟父亲撒娇。
  “好了,去那边坐着,我去做你最爱吃的粉。”何进推推她,要她坐到里面的椅上去的等。
  “好。”何月芽走向那张旧旧的饭桌,寒也总喜欢这样命令她,“去那边坐好,我给你做吃的去。”
  唉,怎么又想起他了呢,不是说好不想的吗。何月芽摇摇脑袋,企图把他摇出脑袋。
  徐凯寒和何明华来到何月芽的老家,他们落脚在一家小旅馆,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他们有钱也没有好地方给他们住,所以他们也就只能将就着这小小的旅馆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这种地方能生活吗?这么冷,小芽能能受得了吗?”徐凯寒望着这老旧的房子念着。
  他不是后悔来这里,也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受到的种种待遇而恼怒,他是因为非常担心何月芽。
  “乡下就是这样,要不能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抛弃自己的子女去大城市了。”何明华将带来的行李放到那张窄小的木床上。
  “我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小芽,早一点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她那么迷糊,肯定会忘记按时吃饭,出门也肯定不会记得多加件衣服,还有啊,她有赤脚走地的习惯,要是再找不到她,我真的担心她会因自己不知道爱惜自己而生病的。”他是这么的了解她的习惯和个性。
  人生得此爱人还有什么苛求的呢,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你放心吧,没有我们的十年她依然生活过来了,所以现在也不需要太挂心。”何明华安慰他,其实自己心里牵挂一点都不会比徐凯寒少,只是他明白心急牵挂都解决不了问题。
  “接下来我们该从哪里开始找?”徐凯寒不想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想知道何明华的计划。
  “明天我们就先去镇上打听一下,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搬远。”他何尝不想快点找到他们,可真得是无从找起啊,曾经调查出来的资料上面也只显示了大概的地理位置,但是具体地点却是连一丝线索都没有啊。
  十年没有回来,这里的变化还真是不小,他怀念这乡下纯朴的生活,这里才是他的根所在,何明华从黑暗的房间望向窗外。
  第二天一早他们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开始了地毯式寻人计划,他们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穿梭在大街小巷,向路上的每一位行人打听。
  “请问附近有没有住着一家何姓的人家?”徐凯寒上前向一位老者用普通话询问。
  老者摇摇头,不知道是听不懂普通话,还是回答他这附近没有何姓人家。
  徐凯寒只好失望的再向前行,去向下一个行人询问。
  可是每一个人除了对他摇头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动作了,他失望的靠在路边老房子的红色砖墙上。看着从面前走过的每一个路人,他多么希望小芽也能在其中,但是他的希望能成真吗?
  “凯寒,怎么啦?”何明华向一脸失望表情的徐凯寒走近。
  “明华,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我摇头,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徐凯寒纳闷的看着正走近自己的何明华。
  “因为他们听不懂普通话,你问的又都是老者,你应该找年青人问,他们才可以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何明华告诉他原因。
  “那他们还有没有亲戚啊?”徐凯寒问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小镇,找一个人都会这么难。
  何明华摇摇头,何家一脉单传,没有什么亲戚。发生那十年前那件事以后就更没有亲戚了,十年前的那件事,让何家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亲戚全部都把跟何家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了。
  他们逐户敲开别人家的门询问,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找人询问,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找了一镇又一镇,问一村又一村,仍然一无所获,这样的结果让他们失望;这样的奔波,让他们疲累;但尽管这样,他们依然没有放弃,他们仍然坚定如初,每天和以前一样早出晚归的打听。
  十天后,他们终于有了线索。
  天还没有亮他们就搭车去一个离他们住宿旅馆有十里开外的一个小镇。
  他们两人昨晚都没有真正睡着过,因为他们即高兴又害怕。他们高兴的是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要找的人了,害怕的是怕空欢喜一场。
  这里是一个小集市,在这个集市上除了很少一些卖小吃的摊贩还在摆摊营业,再也看不到其它,整个集市看上去就像这里的冬天一样寒冷、萧条。
  “应该就是这里了。”何明华看着手里写着地址的纸条。
  徐凯寒迫不及待的上前敲门。
  叩叩叩……
  “好像没有人在家。”徐凯寒转身给站在身后的何明华传达信息。
  何明华上前轻推开门“有人在家吗?”他轻问着。
  屋里依然无人答应,何明华走了进去,他打量屋里摆设,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一把靠背椅,家具十分简陋,房里的光线也非常暗,而且也很潮湿。忽然他被挂在墙上面的一副照片给吸引了,照片中有一位慈祥的老人家,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一位十六七的小男孩,还有一个拥有天使般笑容的七八岁的小女孩。这张照片是当初,妈妈离家工作,爸爸为了给妈妈寄张照片,才照了这张少了一人的全家富。
  “我们找到了,就是这家。”何明华轻喃。
  “你确定吗?”徐凯寒怀疑的看向他。
  “这张照片我记得。”何明华指着那张挂在墙上的照片。
  “那他们人呢,难道小芽并没有回来吗?”徐凯寒有些着急。
  “他们可能出去了,我们在这里等他们。”何明华在屋子里唯一一张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徐凯寒着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何明华嫌他在屋子里烦,他就跑到门口来张望,表情酷似为下班晚归的妻子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