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忧的脸庞有些发白,她微微苦笑。
自己竟然……有点嫉妒小杰的阳光了。
或许是命运,亦或许是天性使然,她不可能拥有绝对的阳光。在她心中的某个角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曾经生长在以忍者、任务、暗杀所组成的世界中,今生也涉足过流星街。这样的她,跟与大自然为伍的小杰相比,确实是如此逊色。
实力又算得了什么?比起一身绝技,她更渴望的是有一个安定淡然的生活。不用奔波,不用提防一波波杀手,不用再考虑那些令人烦躁的事情。
“啊!是小夏!”小杰惊喜的声音传来,让在场其余三人的目光也集中在她身上。
夏忧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望向那个眼中不忍,却硬要扮作恶人的女生。
抬脚走上前去,不顾身后三人的阻拦。她轻松地越过了那条小杰怎么也无法突破界限,站定在卡娜利亚身边。
“夏忧……小姐……”女生有点动容。每个下人都知道,每当夏忧小姐打电话来问候时,奇犽少爷的训练总会大大减少。因此现在,夏忧小姐就是救星!
夏忧微笑,稍稍安抚了卡娜莉亚波澜的内心,“卡娜莉亚,请手下留情。我会尽力而为……”
仿佛没有听到雷欧力的大叫,夏忧脚下生风,飞快地离开,只留下一个残影。
“小忧,好久不见了。”
一个老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夏忧停下脚步,看清了在夕阳余晖下显得如同中年人一样的桀诺。
僵硬地勾起嘴角,“桀诺爷爷,好久不见……您知道我要来?”
疑问句的形式,陈述句的语气。是了,她走进的可是揍敌客家,收集情报的能力不可能比猎人协会差。更何况,从门口开始到这里,都是在揍敌客的地盘上。有任何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
桀诺点点头,“你也是来找奇犽的吧。我正好要过去,你一起来吧。”
未等夏忧答应,桀诺便在前面带路了。无奈,她只好跟上。
道路很昏暗,只有两旁墙壁与天花板相接的地方有两条长长的灯管。微弱的灯光似乎一直最大限度地工作着。
“你在外面等着吧,等下帮奇犽治疗一下。”桀诺的语气并不像是对待陌生人那样生硬,而是带着对后辈的平静和淡淡的慈祥。
慈祥?或许吧。奇犽好歹也是他的晚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被打到惨不忍睹?对于夏忧,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无疑是一个必须拉拢到揍敌客的人。况且,桀诺恐怕是揍敌客家最好说话的人之一。
透过桀诺并没有关上门所造的宽大范围,躲在一边的夏忧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揍敌客的牢房。并不似普遍的牢房那样黑暗,揍敌客家的牢房似乎别具一格,有橙黄色的晚光从窗户进来,映在地面上。
而在那上方,便是一个人。
是奇犽。他被剥光了上衣,掉在了半空中。身上可以看到许多交杂的伤痕。
夏忧的心纠结了。是不是当初她跟着来,而不是回来便走的千芴姐,奇犽就不会受到这种伤害了?
而奇犽,只是在爷爷宣布可以走人时,轻而易举地把束缚他的工具全部弄碎。接着无所谓地气糜稽。可是当爷爷提到父亲召见时,他那一双猫眼又露出了担忧的目光。
“不过,在见席巴之前,你先去把一身伤治好吧!搞成这副样子,怎么有脸见人家。”桀诺审视了一下奇犽身上的伤,有点责备地看了眼糜稽。打哪里不好,怎么把奇犽都给毁容了,这样怎么把小忧拐回来?看来他吃得太饱了,所以没事干专往脸上打。恩……既然如此,让糜稽节食一下好了。
“人家?”奇犽疑惑地瞅瞅祖父大人,也不敢怠慢地朝外面走去。
靠着墙壁的夏忧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看着一个人影慢慢晃出来。
“夏?”奇犽惊讶地发现了夏忧。原来……“人家”指的就是夏。爷爷在打什么主意?
夏忧轻轻地应了一声。视线从奇犽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身上。皱皱眉,上前伸手戳了戳他的伤口,“你打算就这么去见小杰吗?”
“哎?”对夏忧的话有点反应不过来,奇犽呆呆地被拖着走。
夏忧一手拉着奇犽,一边朝着记忆里她住过的房间走去,“笨蛋,难道你想小杰知道你被虐待成这副样子吗?败坏家人的声誉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嘛,虽然你也不会说自己是好孩子。可是,我看着就是觉得很凄惨的样子……哎呀!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了……”烦躁地停下脚步,站定在房间的门口,她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
“扑哧……哈哈哈哈……夏,你的样子好搞笑啊!”奇犽一下子笑了出来,丝毫不给夏忧面子。
气愤地跺跺脚,瞪了奇犽一眼,看见对方收敛了点,才走进了房间。
还是如当初一样的布置,她让病患坐下。好吧,虽然奇犽还算不上是病患,但也差不多了。
“这里是……”奇犽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
夏忧耸耸肩,“六年前来拜访时,基袭阿姨硬让我住了几天。因为没专门的女生房间,所以就住在这儿了。”
说完,她没有去管奇犽奇怪的表情,举起手,轻轻拂过那些伤口。
“很疼吧?别说你不疼。又不是真的杀人机器,你也是有血有肉,只是表面不想表现出来而已。你明明可以在半路上逃走,为什么要乖乖回来挨打呢?明明可以反抗,为什么要这么顺从地让糜稽打呢?难不成被伊耳谜哥哥打击了一下,你就可以变成一只乖顺的猫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子,很让人心疼啊……”
叹了口气,她还是认真地充当医疗师的工作。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奇犽低下头,乖乖认错。夏担忧的表情,并不是多见的……
她扯了扯嘴角,凶神恶煞地敲了敲奇犽的额头,“‘抱歉’这句话,你还是留着跟小杰他们说吧!为了你,他们可是在外面锻炼了十几天了!你倒好,还能在牢房里睡觉。”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门卫大叔会把他们放进来嘛……”奇犽鼓起两颊,一副“我是无辜的,我要申冤”的模样。
夏忧轻轻微笑,“得了吧!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席巴叔叔吧!见不到他们,一切只是空谈罢了。”
一提“席巴”二字,奇犽顿时泄了气,用十分可怜的目光看着夏忧,“你陪我一起去吗?”如果有夏在的话,他就能壮胆了。面对老爸,实在是太恐怖了……
夏忧扬高嘴角,接着又立刻松开笑容,破灭了奇犽的希望,“你自己去吧!你们父子俩说话,关我什么事呀!顶多我在外面等着,你给我平安出来就行了。”
站在了那扇让奇犽恐惧的门外,他咽了咽口水,用赴死的语气说,“如果我有生命危险,你一定要来救我哦!”
不忍心看着奇犽害怕的样子,夏忧还是忍不住在他进去前说了一句话,“别总是一副苦瓜脸了,如果席巴叔叔不允许你和小杰做朋友的话……告诉他,小杰是金?富力士的儿子。”
奇犽一愣,“我知道了。”严肃了一下表情,他走了进去。
听着里面传出了笑声,夏忧才放松下来。看来席巴叔叔没有为难奇犽,那是不是表明了,有机会出去呢?
她知道奇犽是走出了揍敌客家,但那只是动画里发生的事。现实总会怎样,她不能保证。
只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原有的轨迹发展。奇犽和小杰的友谊,会天长地久吧?
直到奇犽从里面走出来,带着笑容,她也笑了。
“可以去见小杰他们了?”夏忧明知故问了。
“恩!对了……夏,谢谢你。”
奇犽突然很郑重的一句话,让她不知所措。但还是笑了,“谢我做什么?这是你自己争取到的自由。”
他还是忍不住地笑着,“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太高兴了……我们快走吧!”
“恩……”
话音还没落下,从门里传出了浑厚的声音,“是小忧吧!你进来一下。”
奇犽脸色骤变,“老爸他……”
维持着差点消失的笑容,夏忧推推奇犽,“你先去准备吧!我等下就跟上来。否则等基袭阿姨回来了,可就走不了了哦!”
回过头来看看女孩牵强的笑容,奇犽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老爸,应该不会把夏怎么了的吧……
目送奇犽远去,作了个深呼吸,夏忧推开了门,“席巴叔叔,抱歉,来了这么久,还没跟您问好。”
“没关系。小忧这次是要和奇犽一起走吗?”席巴开门见山地问道。虽说放走了奇犽,但并不代表他会放弃原有的计划。
迟疑地点了点头,夏忧等着接下来的问题。
果然不出所料,席巴问的事都是一针见血。
“我听说,你来的时候,有一个女生跟着,是伊甸园的总裁之一。她是来找奇犽的,你有什么想法?”
愣了愣,夏忧如实回答自己的看法,“吟默?千落,不是来寻仇的。不过这个女生,有点自傲。”
“是么……那你讨厌她吗?”席巴问得夏忧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的看法,会影响到什么吗?为什么要问她?
见夏忧不说话,席巴继续语出惊人,“如果你讨厌她的话,我会让伊耳谜杀了她的。”
惊讶于席巴的话,夏忧满腹疑惑,“……为什么?”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为什么。难道她的一句话就能把一个人置于死地吗?
席巴看夏忧不明所以的模样,开始语重心长地引导,“小忧应该知道那件事吧?”
踌躇了一下,她点点头,却不说话。
“那么,你的想法?”
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剖开她的伪装,看透她的心灵。
“席巴叔叔!”夏忧鼓起勇气,正视席巴,“我和奇犽都只是12岁的未成年人。未来会如何,现在没有人能够为它下定义。以后的路还很长,对于我们来说,现在谈论这些未免过早了点。就算是有感情,但也不代表可以互相容忍一辈子。况且……奇犽说不定会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
离开了阴森森的屋子,夏忧不禁苦笑。
现在还能拿年纪小当理由,但是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呢?回想起席巴叔叔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全家都希望最后还会是你。”
对她抱着那么大的期望,真的让她难以面对。该让她怎么再像平常朋友一样对待?
“夏,老爸说了什么奇怪的事么?”奇犽皱着眉问迎面走来的夏忧。
后者被吓了一跳,立刻恢复常态,“没什么……天快亮了,快点走吧!”
无论如何,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过好现在才是王道。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