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成落回地上,七窍流血,头昏目眩,但体内痛苦却似乎竟是轻了一些。他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却是双目流血,用手用力擦了擦眼睛,只见那支奇异黑棒砸在噬血珠上,黑气如缕不绝,向前攻去。而噬血珠似有灵性,知是大敌,收回青气全力抵抗,两边相持不下,李天成身上的冰凉之气与恶心感觉倒是渐渐退了去。
李天成呼呼喘气,惊魂难定,下意识甩了甩手,但那两个怪东西却似他手掌一部分似的,甩之不去,黑气青光,依旧争斗不休。
李天成心中害怕,只想远远离开这两个怪东西越远越好,他用尽全力爬了起来,还未走出一步,便只觉得头中一晕,整个人摇摇晃晃,脚下软弱无力,身子一歪,又跌倒在地。眼前那木棒两气,斗得不亦乐乎,但黑气蒸腾,似乎是占了上风。
只过了片刻,果然见黑气大举侵入,青光节节败退,似是无力抵抗,正在此时,李天成忽觉手心一阵剧痛,一看之下,心几乎都从口里跳了出来。但见他手掌之中,在噬血珠附着的周围一圈,殷红鲜血竟渗肤而出,源源不绝,逐渐汇成了一个大血滴。
李天成全身发抖,脸上尽失血色,与此相应的,噬血珠沐浴在血滴中,顿时青光大盛,大举反击,非但将局面扳回,还逐渐压倒了黑气。
随着手上渗出的血液越来越多,李天成逐渐失去了知觉。鲜红的血倒漫上来,逐渐流到玄黑短棒与噬血珠接口处,便不再流动,任凭青光黑气斗个不停,过了片刻,便在此处渗了进去,渐渐将棒顶和珠子相触的一部分缓缓染成了红色。
一股淡淡血腥味道,飘荡在空气中。
随着时间流逝,那片红色越来越深,到后来几乎鲜艳欲滴,而不知怎么,原本缠斗的青光黑气都暗淡了下来,从原来排斥争斗的样子,渐渐竟化出了融合之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奇异变化终于到了尽头,木棒完全失去了光彩,彼此融合,“咔”的一声,从昏迷中的李天成手上掉了下来,落到地上。李天成现在是不知道,这一团黑气乃是不知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鸿蒙之气。鸿蒙之气乃正道之物,碰到至邪之物开斗一番,但鸿蒙之气仍旧是炼化武器的宝物,最后也融入到了屠龙刀当中。
“小凡!小凡!小师弟……”一叠声焦急的呼唤,回响在李天成的耳边。
他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头脑中剧痛无比,似乎连睁开眼睛都用尽了他一身的气力。苏兰焦急中带着一丝慌乱的脸庞,似远还近,慢慢在眼前变得清晰,他动了动嘴唇,低低叫了一声:“师姐。”
苏兰大喜,道:“天成,你醒了?”
李天成强笑一下,道:“我没事的,师姐。”
苏兰扶着他坐了起来,李天成第一眼便向自己手心看去,却见右手掌心皮肤丝毫无损,除了有些苍白之外一点都没有异样。他呆了一下,心中却分明记得刚才掌心曾涌出大片鲜血,怎么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难道那是一场噩梦?
“天成。”苏兰见他坐起之后就怔怔出神,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推了他一下。
李天成惊醒,正想对她说刚才怪事,一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心中又觉得此事太过怪诞,便是自己也惊疑不定,愣了一下,终于还是道:“没、没什么,师姐。”
苏兰这才放下心来,她醒来之后,却见天色已晚,自己躺在一棵大松树下,师弟却倒在远处空地之上,不醒人事。她心中害怕,连忙跑到李天成身旁,幸好片刻后就叫醒了他。
此时苏兰向四周看了看,对李天成道:“师弟,这里似乎大有古怪,我们还是尽早离开此处吧,等明日我叫娘过来看看再说。”
李天成点了点头,正要爬起,忽然间全身剧痛,头晕目眩,若不是苏兰手快扶住,几乎又要摔倒。
苏兰见他脸色苍白之极,连一丝血色都见不到,心中着实担心,当下小心将他扶起,李天成定了定神,又看了看身上,不见有什么伤口,便道:“师姐,我只是有点头晕,没什么大事。”
苏兰又细看了一下,确是如此,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快些回去吧,天都黑了,只怕爹和娘还有各位师兄们都在担心呢。”
李天成道:“是。”
苏兰深吸一口气,遍查周身并无异常,心里嘀咕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晕了过去。随之手势一引,红光闪处,“琥珀朱绫”呼啸一声,窜了出来。
苏兰带着李天成刚要上去,忽听“吱吱”声在一旁响起,二人转头看去,却是那只灰毛猴子不知何时站在旁边,冲他们裂嘴笑着,手中还拖着一根黑呼呼两尺来长,不知什么材质的短棒。李天成刚才受到惊吓都忘记了收起,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考虑到以后的复仇大任,赶忙从猴子的手中夺了过来。猴子扔下木棒刚忙跳到一边。
虎云峰大殿前,虎云真人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脸上微有焦急之色。今天一早女儿与那新徒弟上了后山砍竹玩耍,到如今天黑了还不见人影回来。苏红花是一早就出去找寻了,如今各徒弟也相继被他派出,但虎云峰上不见踪影,周围又是山势起伏,丛林密布,要找两个人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他正焦急处,空中忽有破空之声传来,虎云真人抬头看去,却是苏红花带着两个小鬼回来了。看苏兰二人样子倒没什么大碍,倒是在李天成肩头居然还趴着一只灰毛猴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虎云真人这才放下心来,但脸上怒色丝毫不退。李天成看了师父两眼,心中发毛,不敢动弹,把头直低到身前,偏偏那只灰猴甚是调皮,有一下没一下地伸手到李天成的头发中抓弄,似乎想从那里找出几只虱子来。
苏兰收起玉剑,眼角余光看见父亲一脸怒气站在堂前,眼珠转了几下,笑颜如花,天真可爱之极,蹦蹦跳跳地跑到虎云真人身旁,拉着他的手道:“爹,我们回来了。”
虎云真人哼了一声,道:“去哪了?”
苏兰笑嘻嘻地道:“天成砍竹子的时候被一只猴子欺负,我去抓它帮天成出气,喽,就是那只猴子。”说着,手一指李天成方向。
李天成肩头那只灰猴吓了一跳,冲这边“吱吱”叫了两声,做愤怒状,然后抓了抓头,又把注意力放到李天成的头发中去了。
苏兰冲它做了个鬼脸,当下把一路追逐大概说了一遍,又道:“……后来追到谷中,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不知怎么就昏了过去,醒来时看见小凡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不过还好我们都没有受伤,到我们要回来的时候,我看那只猴子好象很依恋小凡的样子,就把它也带回来了。”
虎云真人眉头一皱,转向妻子,道:“怎么回事?”
苏红花摇头道:“我在后山找到他们二人时,便下去查看过了,并无什么异常之处。我看多半是灵儿修行不够,又强要带小凡两人同乘琥珀朱绫御空而行,到最后脱力了。”
苏兰撒娇道:“娘,你乱说什么,我哪里会修行不够了。天成,你说是不是?”
李天成连忙道:“是,是,是!”
虎云真人白了李天成一眼,冷冷道:“身为青云门徒弟,居然被一只猴子欺负,传了出去,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李天成涨红了脸,一声不敢吭,低垂着头。
苏红花走过去,拉起苏兰的手,柔声道:“一天都没吃东西,饿了吧?”
苏兰吐了吐舌头,笑道:“好饿呢,娘!”
苏红花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向厨房走去,口中道:“人小鬼大!”
李天成此刻也觉得腹中饥饿,但在虎云真人面前,哪敢动上一动,耳听着苏红花与苏兰去得远了,师父却再无动静,偷偷抬眼,却见堂前已空无一人,虎云真人不知何时走了,估计在他心里,也骂白痴徒弟一句也觉得是浪费气力了。
李天成一时茫然,呆立许久,只到腹中雷鸣,这才转身,却下意识地不愿走向厨房,而是向自己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关好房门,那灰猴在他肩头左顾右盼,“吱”的叫了一声,似是知道到了家,从他肩头跳下,三步两下窜到,扑腾跳跃,又抓起枕头乱甩,大是欢喜。
李天成看着灰猴,嘴角也露出一点笑意,但立刻又被肚饿给压了过去,他在桌旁坐下,从茶壶中倒出一杯早已凉透的隔夜冷水,喝了下去。
一股凉意,直透心间。
他呆坐了一会,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只难看的短棒。此刻普智给他的那颗珠子已与那根不知名的短棒紧紧连在一起,连颜色都一起变作玄青色,黑呼呼的,而在接口处一片暗红,仿佛凝固了的血污,非但难看,简直还有点恶心。
他看了半晌,忽地苦笑一声,用力一甩手,将这短棒扔向墙壁,短棒打在墙上,一声大响,又掉了下来,落在屋边一个角落。
那灰猴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李天成,不知他为何发脾气。李天成叹了口气,脱鞋,盖上被子蒙头就睡。那猴子摸了摸头,不明所以。
这一夜,李天成辗转反侧,肚饿难耐,直到深夜,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总感觉自己有点不舒服,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