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葛尔丹退至准葛尔部,余兵无几。一面招募兵勇,一面把守关隘,军威复振。与赛梨花商量道:“目下大败,如之奈何?”赛梨花道:“待我再去师父处求救,元帅且深沟高垒,不可与战。”葛尔丹依言不表。且说赛梨花乘云来到雪山,见了老祖,大哭不已。老祖道:“你纵不来,我已知道。我原说叫他们不要去,是你再三求我,今日同门伤残,汝尚何面目见我?”赛梨花道:“师父见怪,原是有理,但为臣子者,若不戮力辅主,何以对天下之人。纵生在世上,也是被人耻笑。求师父再要救我一救。”师父道:“你们逆天行事,如何可成?且清朝气数当盛,就去也是无益。”赛梨花再三苦求,加之云里飞六个男徒弟,因伤了同门,十分愤懑,也在旁怂恿。祖师道:“你们既如此愤激,敢去帮助他么?”云里飞道:“师父如允从,弟子们都愿去。”祖师知难挽回,只得由他们去了。赛梨花十分欢喜:“谢谢祖师。”六个道友都带了法宝,一同前来。
到了营中,葛尔丹接见,欣喜异常,款待之后,共商破敌之法。云里飞道:“小弟在山时,闻师父说起,女道友们定然遭害,所以弟等暗中操练阵法,以图报复。已经练就一个六合阵,十分利害,明日待我们摆好,使他不敢前进。旷日持久,他自然要退去了。”葛尔丹甚喜。次日,云里飞摆好六合阵,其阵分东南西北上下六处,东方是云里飞管带,西方是雾里飞管带,南方是遮山鹰管带,北方是遮天鹏管带,上方是过海龙管带,下方是搅海龙管带,各执法器,按方分站。
且说年大将军按兵数日,想要交战,忽报金川营外摆下阵图,大将军忙请各位出去观看。果然阵里阴云瑟瑟,杀气腾腾,便添了一重心事。云谷子道:“阵法如此利害,如何过去?”余元庆道:“军师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待小将前去破他的。”云谷子道:“将军虽勇,但他有法术,不可以力相争,千万勿去。”余元庆定要去,何必正道:“将军要去,待贫道与你一同去罢。”云谷子知难挽回,只得由他去了。当下余元庆带了前锋的将校百员,精兵三千,何必正仗剑,也带着官校兵卒,大喊一声,分两边杀进阵来。只见阵门大开,清兵到处,金川兵便纷纷退下,分两边卷过去了。余元庆一直追进,来到一个空地,只见一回子站在面前,大喊道:“往那里去!待我收拾你。”余元庆大怒,挺枪交战。只见那回子,不慌不忙把东西往上一丢,说道:“蛮子,看俺宝贝!”
余元庆仰上一看,却是一只杯子,忙想用枪来拨,不想那杯已在他顶上罩下,可怜一位能征惯战的英雄,死于法宝之下。百员将校精兵都被擒住,一个不能走脱。原来这将就是云里飞,那杯子就是宇宙杯了。再讲那何必正带了官兵杀进阵去,刚刚遇着雾里飞,大战一场,被雾里飞用日月镜将他照了一下,何必正登时神昏志乱。金川兵一涌而上,将他缚住,兵卒也都被擒,解往葛尔丹营内,葛尔丹大喜。推过何必正来,想要问问清营中虚实。只见何必正双眼紧闭,不能言语。雾里飞道:“他因受了我的法宝毒气,所以如此。元帅要鞫问他,须等十二个时辰,他就醒了。”葛尔丹依言,叫人把何必正囚起来,待醒时再问。正是:
蛟龙暂被蝇虫困,一遇风云便上天。
何必正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到了明日,何必正所中毒气,已经过净,睁开双目,只见手枷脚练,猛想昨日交战情事,心下明白。刚要脱身,忽见兵丁将他提到葛尔丹面前,葛尔丹喝他跪下。何必正理也不理,面朝里,背朝外,大骂:“反叛之徒,久后必为我所擒。”
葛尔丹大怒,叫勇士扳他过来,谁料如生铁铸成的一般,动也不动。葛尔丹亲自用剑来斩他,何必正手脚一拍,枷练俱已脱落,用手一指,葛尔丹已不能动弹,那剑也跌落在地。何必正刚要取剑斩葛尔丹,那知过海龙已经来到。何必正虽不认得他,看他回回打扮,手段一定高强,连忙借土遁遁回本营去了。葛尔丹直待一个时辰后,方才醒过来。对众人道:“清营有如此异人,如何是好?悔不昨日杀了他的好。”过海龙道:“这些小术,何足为奇,待明日再捉来时,元帅杀了他,以报今日之仇也未迟,何必着恼。”
不言金川那边。再说清营内,见余元庆与何必正两人,去久不见回来,大将宰甚是忧虑。云谷子算道:“余先锋谅难生还,何必正断乎不怕。”岳公闻言,放声大哭,直至晚间,尚不见一人生还。云谷子也惊疑起采,想道:“那回教的法术,有如此利害,如何是好?”过了一日,到明日午后,方见何必正回来。大家问他如何,何必正将自己情形说了一遍。复道:“余先锋及带去的人马,看来是完结的了。”岳公又椎胸大哭道:“我们从前同门何等亲热,方期同享富贵,不料中途殉节,呜呼衰哉,呜呼哀哉!”众人苦劝,方才止哭。大将军也十分忧闷。
云谷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胜负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况余将军为国捐躯,正可名垂不朽,我们宜该相贺,岂可作儿女态,相啼对哭耶!为今之计,宜商量破敌之法为要。”岳公道:“辱蒙见诲,感佩不尽,但某与余将军同门有日,不得不悲耳。但破敌之法计将安出?”云谷子道:“我不知回教法术如此利害,所以轻于打阵,致有此败。待我今夜亲往察看,再行定夺。”
到了晚间,云谷子偷偷出了本营,用隐身法来到阵前。只见阵前铁桶相似,无隙可入。云谷子腾至半天,下看阵中,也是密密层层,无处可入。复借土遁,来到阵底下细看,谁料到阵底下,也如铜墙铁壁一样。上下四方都不能进去,只得退回。心内想道:“利害,利害!但他这阵不知何阵,待我慢慢打听,再作道理。”云谷子回营说与众人听了,众人皆纳闷异常。次日,云谷子吩咐一个都司,名叫黎宗配,命他往左近,捉一个回子来讯问。黎都司闻言,便带了几十个兵丁,去捉回子。不料先被葛尔丹,叫手下兵丁假扮乡人,伏在左右,等黎都司来捉人时,一声暗号,反将黎都司拿住,解往金川营里。黎都司跪在地上再三哀求饶命。葛尔丹看见道:“此等无名小卒,只好在乡间欺贫害弱,我此处用他不着。但白白放他回去,倒便宜了他。”传令将黎都司的眉、鼻、耳,口一齐削光,方放他回来。黎都司忍痛奔回。年大将军看见大怒道:“贼人如此无礼,誓必杀尽他方称我意。”叫黎都司快去医治。后来这黎都司,虽然医好了,却没有五官,人都代他起一个诨名,叫“浑沌黎宗配”,不表。
且讲次日,云谷子再叫清风子去探消息,清风子领命,只单身一人向六合阵来。用隐身法于黄昏时,看了一回,不能进去,便绕至阵后,偷看金川营盘。再绕过营盘,却是荒野,远远见两三点灯火,知是村庄。他却赶至村庄,以借宿为名。一老者见他是道家妆束,便款迎至家。清风子问道:“老丈,此处是何村名?贫道想到乌里阿苏台去,可是此路去的?”老者道:“路到去得,又是大路好走,但目下只好绕到别处,方能去得。”清风子道:“这是为何?”老者道:“因此处大王与清朝拘兵,清朝委年赓尧做大将军,岳钟琪为副将军,前来征讨我们。大王叫葛尔丹做元帅,与他对敌。屡次丧师失地,目下得了六个回教的神仙,摆了一个六合阵,十分利害,看来清朝是要输的了。”清风子道:“这六合阵如何利害?”老者道:“听他的兵丁讲,这阵里分散东西南北上下六方,每方一名回仙管带,各有宝器随身,所以利害。”清风子道:“据说果然利害。夜深了,请安置罢。”老者去后,清风子便乘云回营,一五一十的述与云谷子等听了。何必正道:“他既是回教,都怕猪肉的,何不以猪血来破他。”岳公道:“他阵里只照顾六处,还有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未曾照应,是个大破绽。”
云谷子听了,忽然醒悟,即刻请了南国泰商量,叫他造四十辆猪头车,其法以猪皮张于车之四围,另将猪头装于车前,究如一只猪一样。车中藏兵十四人,十人手执洋枪一杆,四人守桶一个,桶内满藏猪血,分为四队,由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路打进。如遇有法术之人,不与他战,单用猪血向他泼去,如此虽不能破他,亦可避他的法术了。每辆猪头车之后,跟精兵千人,另选有法之人统带,使他之法术不行,我之法术得展。四十辆车都在中央取齐,然后先从半空中施放枪炮,破了他的上方,再东南方打进之车,须向西北方打出去,西南方打进之车,须向东北方打出去,东北方打进之车,须向西南方打出去,西北方打进之车,须向东南方打出去,使他阵图纷乱,便不战自破矣!”计划已定,便派更生童子由东南打进去,何必正从东北打进去,明月子由西南打进去,清风子由西北打进去,云谷子在外指挥,岳公与南国泰督率诸营,俟我兵破阵时,便去打他的营盘。指拨已定,明日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