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美丽也是唏嘘不已,虽然心里得意,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事故的时候,那丫头还正在跟我通话,我只是听到砰地一声然后就没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母子平安。”
裴谦突然看向她,看起来依旧温淡的眼神,却莫名让人感受到了几分压迫感,“她跟您通话,您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宁美丽眼神飘了一下,僵硬的道:“她,她只是问我她爷爷怎么样了,我怎么知道她正在赶来的路上。”
“您跟她说了司年的事?”
“连老爷子都知道了,我……我哪知道她还不知情。”宁美丽面上露出几分心虚。
裴谦面色沉了沉。
傅老爷子扶着轮椅的手狠狠握紧,血管凸起,似乎在强撑着一口气,闷着头低低咳了一声,“咳……”
“爸,爸,你怎么样了。”宁美丽急忙嘘寒问暖,担忧道:“司年还没醒来,沫沫也在床上,您可不能再倒下了,不然整个傅家怎么办?”
声情并茂,说着还抬手抹着莫须有的眼泪。
裴谦皱了皱眉,淡凉的提醒,“夫人,傅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醒来把身体养好就行了,倒是大小姐那只腿,若是骨头长不好,到时候有可能会坡。”
宁美丽表情一僵,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老爷子喘了喘气息,似乎有些烦,面色威严,嘶哑苍老的声音也变得很冷,“美丽,你先回去看看阿锦。”
“是,爸。”
宁美丽临走时,不忘暗暗瞪了一眼裴谦。
急诊室门口,只剩下两人,老人坐着轮椅,裴谦站在一旁。
气氛陷入短暂的安静,透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良久后,老人缓缓开口,“裴谦,如果没人打电话给我,今天这些事你们是不是都打算瞒着我?”
裴谦低头,少了平日的慵懒轻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沉稳严肃,闻言,苦笑了一声,“瞒也瞒不了几天,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您的寿辰了,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变出几个大活人来。”
但是那个电话却不得不让人怀疑,除了他们这几个人,连乔以沫都不知道的事,竟然会有人掐着点打到老爷子那里,让人匪夷所思,由不得脊背一寒。
乔以沫为什么会赶着今天回来,难道也是有人提前告诉了她?
这暗处似乎藏着他们不知道的人,在无时无刻的盯着他们。
会是谁?
“那你告诉我实话,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老人浑浊的眼里忽然射出一丝犀利的光芒看向他,面色不怒自威。
他是老了,但也没老糊涂,从家里搬到疗养院前后的变化,以及身边那些人,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裴谦面上没什么变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淡淡道:“这个……我觉得还是等司年醒来,让他跟您说吧。”
“等什么等?你是医生,除了你还有谁更有资格?我难道连自己身体怎么样了都没权利知道……咳咳……”
老人脸色微怒,一激动,咳嗽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透着无比虚弱的感觉。
“您冷静一点。”裴谦也是无奈,眉头揪在了一起,“他的苦心您还看不出来?您知不知道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像您这么大岁数的,大都享受天伦颐养天年什么都不不闻不问了,您就安心养病,静等儿孙满堂就行了。”
“颐养天年?”老人突然低低冷哼,“整个傅家现在乱作一团,司年一倒,有些人就像疯狗一样的露出面目,连着最亲的人都开始算计,我怎么能看得开?告诉我,我还有几天活头,我也好有个准备……”
裴谦垂眸望着像是突然间又老了许多的傅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幕,让他莫名又想起了,司年父母接连去世的那几年。
老年丧子丧媳,已经经历了一次重创,如今晚年疾病缠身,一家几口又突然遭祸,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又一次的重创,裴谦真不知道这样的身体还能坚持几天,只能默不作声。
“裴谦,你说……那样的车祸,孩子会安然无恙吗?”
老人双目紧紧盯着急诊室的门,双手握着轮椅扶手,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裴谦年轻的俊脸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一群护士医生推着人从里面走出来。
裴谦两步走过去,问道:“顾遥,怎么样了?”
身材纤细的女医生,摘下口罩,缓缓望向老人的方向,表情露出一丝沉重,“抱歉,我已经尽力了,孩子……还是没保住……还有,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因为这是第二次流产,可能……将来都没办法再怀孕了……”
傅老爷子神色几近惨白,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第、二、次?”
裴谦脸色一变,猛然回头看向老人,“傅老!”
“你住口!”傅老吼了他一声,眼神阴沉暗黑的盯着顾遥,质问,“你说孩子没了?两次……都没了?”
顾遥有些懵,看了看裴谦不好的脸色,然后看向老爷子,“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我让你把刚刚的话再说……咳咳……咳一遍。”老人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气息急促,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了。
这些人竟然都瞒着他。
他们傅家的希望……两次都没了。
顾遥的表情有些为难,“我……”
“不好!”裴谦面色极寒,低咒了一声,极快的走到老人身边,直接失了风度的冲着女人就低吼,“快叫人来。”
顾遥微惊,来不及多想,抓着路过的护士,就匆忙跟着裴谦转入了病房。
……
血,全部都是血,艳红的颜色上躺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刺目的几乎要吞噬一切。
“司……年,司年……”
“司年!”
一声低呼,床上的人陡然睁开了眸子。
呆滞的扫了一下白色的四周,女人渐渐找回知觉和意识。
疼,浑身都痛,连着神经都在痛。
她一下恢复了清醒,也猛地找到之前的记忆。
“太太,您醒了。”
陈妈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红着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