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兴将杨文广踹到马下,两手拧枪,冲他喊话。“我扎死你!”杨文广见此人五官挪位,杀气腾腾,他紧闭二目,只好等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边那些当兵的忙喊:“寨主爷,别扎,手下留情!”
杨怀兴还真听话,见当兵的求饶,就把枪撤了回去。为什么?他心里合计,我恩师常说,“大英雄治人以服,不治人以死。”粮车归我就行了,何必置他们于死地?想到此处,用枪点着当兵的说……啷!你们都在前边站好,粮车一辆也不准动。哪个胆敢不听。就叫他枪下做鬼!”
“是!”当兵的答应一声,你瞅我,我瞅你,挪动脚步,规规距距地站到了前边。
就在军兵向前挪动的时候,杨文广眼睛一转,急中生智,腾一下站起身来,捡起银枪,上了坐骑,一拨马头,便匆匆逃命而去。
杨怀兴正归拢队伍,听到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啊?跑了?哈哈哈哈,看你那副狠狈模样。我没时间追你,放你逃命去吧!”他转过脸来,冲军兵说:“你们想死想活?”
“想活!寨主爷,饶命!”
“要我饶命不难,你们都得听话。”
“我们听话,听话。”
“那好。你们谁是赶车的?”
“我!”
“我!”
“好!赶车的还赶车,押车的还押车,一律跟着我走,如若谁敢半路逃命,我决不轻饶!”
“是!”
杨怀兴骑马走在前头,心里十分高兴:原来我担心寸功未立,愧见爹娘,真乃天助我也,这不是功劳吗?我先将粮草带进连营,再上阵救出兄长,这不给杨家增光添彩了吗?他越想越高兴,领着队伍,押着粮草,直奔宋营而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单说少令公杨文广,他上得马去,拼命奔跑。那真是金命银命逃活命,一口气跑进了宋营。他在营外下了马,把缰绳交给门军,径自朝里走去。
当兵的接缰在手,悄声议论:“哎,少令公盔斜甲歪,带浪袍松,一副狼狈相。这是怎么回事?”
“不明白。”门军说着话,将马牵进马厩。这话不提。
杨文广一边往里走,一边合计,今日之事,真来晦气,真来丢人!母帅命我催粮,我却将粮草失落路途。我该怎样进帐交令?嗯,待我如此这般,以遮眼前之辱。杨文广打好主意,迈步向大帐走去。
穆元帅、老太君和众位战将,正在议论军情。自怀玉被困铁车阵内,实指望孟九环能去解救。谁料公主也败下阵去相救。战将回来禀报,路上只见到一具反将的死尸,并未见到公主九环。这两件事凄到一起,众战将无不为之担心。眼看七天期限已到,若再破不了敌阵,怀玉便性命休矣。你说,谁不着急呢?
正在这时,文广走进大帐。与元帅见礼已毕,穆桂英问:“文广,粮草可曾催到?”
“母帅,催是催到,可是,全被敌将劫持去了。”
“啊?你为何不加小心?”
“母帅非知。我押粮前来,眼看要进连营,哪曾想前边一个小山包背后,埋伏着不少鄯善国的人马,光大将就有七八员之多。为首一员使枪的小将,年纪轻轻,杀法骁勇。他连名都不报,就和我交起手来。我一人难敌众将,打起仗来,顾前顾不了后,顾左顾不了右。结果,粮车全被人家劫去。母帅,今日之事,乃儿之过,请您定罪!”
穆桂英听了,心里合计,如此说来,这事也不能埋怨文广。怎么?人家鄯善半路劫杀于你,他一人岂是人家的对手?想到此处,便说:“文广,你先下站,待本帅派人前去打听。倘若粮车未曾走远,咱速派人把它夺回。你可知道,前事吃紧,咱营中正需粮草啊!”
穆元帅正要派人打探粮车的下落,就昕后营门外传来了轱辘辘辘的车轮之声。大家正在发愣,外边飞跑来一个报事的军兵:“启禀元帅,后营门来了一哨人马,还押来了一百多辆粮车。前边的一位战将问,‘这里是不是宋营?,我们说,‘是!’他又问,‘营内有穆元帅吗?’我们说:‘有!’他说,‘请你们往里传告,就说我奉恩师之命,前来投军报号。认祖归宗!”
穆桂英一听,忙问:“他爹是谁?”
“他说是少令公杨文广。”
杨文广一听:“什么?我的儿子?这真是无中生有!若有的话倒好了,先让他帮我把粮草找回来,再找那个劫粮贼算帐。”
穆桂英琢磨片刻,对文广说:“文广,此事需你出面。一定要询问明白,却不可马马虎虎将他带进营来!”
“儿遵命!”杨文广答应一声,疾步走到辕门以外,上了战马,端好银枪,从后营门飞奔而去。
杨文广来到后营门,将马带住,抬头一瞧:“啊?!”可把他吓了个够戗!他见这些粮车,正是自己的粮车,保护车辆的那些军卒,正是自己从玉兰关带来的军卒;为首的这员主将,正是将自己踹下战马的那个劫道的!杨文广看到这里,心里发悚,不由策马后退了好远。
再说杨怀兴。他带人马来到后营门外,心中十分喜欢:眼看就要见到我的亲人了!刚想到这儿,就见营门里出来一员战将。等他迎上前去,抬头一瞧,啊?!这不是跟我打仗的那个吗?他迟疑片刻,策马又朝前走去。
杨文广一看,忙大声断喝:“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你是什么人?”
这阵儿,杨文广的心里稳当些了。为什么?在自己营内啊!不行的话,营里边有几员大将呢!
杨文广这么一问,杨怀兴把枪挂在得胜钩鸟翅环上,冲若文广,抱腕拱手;“请问,马上将官,您是何人?”
“问我吗?我乃少令公杨文广!”
“然也!”
“您,您,您一直就在这个营里吗?”
“不。刚从玉兰关催粮而来。半路上碰到一个贼人,将我踹到马下,我看好学是你?”
杨怀兴一听,傻眼了。他偷偷再瞅杨文广,只见他面沉似水,犹如一尊塑像。怀兴定了定心神,眼珠一转,急忙甩镫离鞍,跳下战马,紧走几步,到在文广跟前,一撩鱼溻尾,扑腾就跪倒在地:“天伦!爹爹!您老人家在上,不肖的孩儿杨怀兴给您叩头!”
杨文广一听:“你叫杨怀兴?”
“正是孩儿。”
“你先起来。”
“多谢爹爹。”说着,站起身来。
杨文广说:“先别叫爹。我来问你,你是不是个疯子?”
“我不是啊!”
“既然不疯,为何前来冒认官亲?实话告诉你,我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杨怀玉。”
“爹爹容禀!我母乃是曾凤英。儿我落生之时,与众不同,娘亲说我是个妖精,将我扔到山坳。多亏恩师马三元把我救起,儿才得以活命。这些年来,他老人家一直为我瞒名隐姓。最近,因我无意中救下大王国公主孟九环,得知了前敌的战事,师父才命我下山投亲。”接着,又把巧遇孟九环之事,从头到尾述说了一番,还说:“公主已被恩师送回大王国。我下得山来,碰到爹爹的粮车,我想把它劫到前敌,岂不立一大功?谁知大水冲了龙王庙。爹爹呀,您老人家千万不要生气,快带儿进营,共谋战计,待我上阵救兄长,擒拿单云龙!”
“呸!真来满口胡言。宋营中谁都知道,曾凤英从来未生过儿子。退一步说,她若是生过,难道能不对我讲?”也难怪杨文广高低不认,他根本就不信有这回事!
怀兴听了文广的这番话,可真着急了:“爹爹,儿我讲得俱是真情。如若不信,将我母亲请出来,一问便知。”
“哼!曾凤英没在营内。”
“在哪儿呢?”
“在玉兰关。”
“这也无妨。待孩儿前去玉兰关。搬请母亲。”说着话,怀兴就要走去。
杨文广大声喊叫:“回来!曾凤英既来生你,怎能与你相认?哼,这真乃天大的笑话。说实话,是不是鄯善国派你到这儿来,假冒认亲之名,前来诈营?”
“爹爹,绝无此事。”
“哼,谅你也不敢实说。你给我着枪!”说罢,杨文广摆枪就要进招。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后营里有人喊话:“文广,住手!”
这一喊“住手”,杨文广回头一瞧,穆桂英、老太君和众位战将,全走了过来。
穆桂英催马来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说:“文广,你不说粮车被鄯善的敌将劫去了吗?为何这员小将又赶车而来?”
“这…”母帅,不是鄯善人劫的,是他劫的。”
杨怀兴抬头一瞧,忙问:“这位女将,您是——”
“我乃浑天侯穆桂英。”
“啊呀,原来您是奶奶!”杨怀兴急忙跑到穆桂英跟前,“扑腾”跪倒在地。
穆桂英忙说:“这一小将,快快起来。”
“多谢奶奶。”说罢,站起身来。
穆桂英问:“我来问你,你到底是何人?”
“奶奶,我是您的不肖孙子杨怀兴。”接着,又把前情复述了一番。
穆桂英听罢,心里合计,唉哟,这就怪了,我可没听曾风英说过此事呀!她略思片刻,问道:“文广!”
“母帅!”
“风英可曾对你讲过?”
“没有。他准是前来诈营的奸细。”
此时,穆桂英再看杨怀兴,只见他痛哭流涕,眼泪“扑嗒嗒”直往下落,又不象假的。穆元帅心里合计,这个事儿,只有曾凤英明白。可惜,她来在前敌。她略一思索,对杨怀兴说:“这样吧!你也别在这儿申诉原委,我们也不说你是奸细。体现在就去玉兰关,找曾凤英认亲。她若认你为子。本帅再让你归宗。”
怀兴听了穆元帅的话,愣了愣神说:“奶奶,我娘长什么模样,我从来未见过呀!”
“无妨。你可向军卒询问。”
穆桂英话音刚落,后营门又传来了马蹄声响。紧接着,有人喊话:“哎哟,总算来到了!”
穆桂英顺声音回头一瞧,哟!你说巧不巧?曾凤英来了!
曾凤英这是打哪儿来呀?玉兰关。自从穆桂英带兵西进之后,玉兰关什么音信也听不到;杨文广押粮车离开玉兰关,也是一去无音。为此事,吴金定、曾凤英惦记着。陈家父子也惦记着。这一天,曾风英说:“咱只顾叨念,也无济于事。不如我亲自去一趟,看看前敌打得怎样?”
吴金定一合计:“嗯,这倒是个办法。你带多少兵马?”
“我是去探听信息,又不是杀敌打仗?人多行动不便,就我一人前去。”曾凤英说走就走,收拾已毕,就离开了玉兰关。她非常担心文广的粮车出事,所以,一路上不敢怠慢,催马扬鞭,追了下来。追了一路,也未见粮车,她心里挺高兴。嗯,准是平安进进营中了。当她到在营中一看,粮车正在营外盘着呢!此时,曾风英的心落到肚里,这才策马来见穆元帅。
曾风英来到穆桂英跟前,马上打躬:“婆母你好,儿媳有礼!”
杨文广一看,好!她来得正是时候。忙对曾凤英说:“夫人,快快过来!”
曾风英来到跟前问:“将军,什么事?”
“我来问你,你在南唐之时,可曾生过孩子?”
曾凤英一听:“这……”她心里话:哎,这就怪了,平白无故,他问这个干什么?又一想,啊呀不好!常言说,“国家当兴,必出俊鸟;国家当亡,必出妖孽。如今外族进兵,战事艰难;莫非知道我生妖精之事了?她眼珠一转,略思片刻说;“我说杨将军,我生没生儿,旁人不知,你还不穆桂英一听:“对!”地冲曾凤英大声喊话:“凤英;你过来!”曾凤英一听,马往前提,娘儿俩就凑到一个僻静之处。
“凤英啊,你生过孩儿没有?”
“没有?”
“凤英,不要性急,不要忧虑,你仔细想想。我听说有种西瓜胎,小孩落地时是个圆球,人们都说是妖精。其实,把外表的薄皮弄开,小孩就会露出。凤英,你没遇到这种情形?”
“婆母,我,,,”
“不要怕,婆母给你作主!”
“我是怀过一个西瓜胎。那时,我怕将军功怒,就让接生娘将他扔到山渤之中了。婆母,你问这个干什么?”
“凤英,这个孩子不曾死去,现在他长大成人了。”
“啊?!他在哪里?”
穆桂英用手一指:“看见那个小将了吗?他前来军营,认祖归宗。你快过去看看!”
“是!”曾凤英催马来到小将跟前,带住坐骑:“啦,那个小将,你娘是谁?你叫什么?”
杨怀兴见来了一位夫人,盘问自己,便说:“我是曾凤英所生,我叫杨怀兴。”
“我问你,你是怎么长大的?”
“一言难尽了!”怀兴又把经过重说了一番。
曾凤英一听:“没错,就是那么回事。我就是曾凤英,你就是我的儿子!”
怀兴一听,百感交加,热泪盈眶,跪到曾凤英跟前,高声大叫:“娘啊,亲娘啊!”
杨文广一听:“陡!曾凤英,你不曾开怀,哪里来的儿子?若要把不三不四的人带进宋营,这营盘就保不住了!”
杨文广这几句话刚说出口,就听盘山口内传来了战鼓之声。接着,又听敌军高喊:“宋军听着,明天,期限一到,杨怀玉的脑袋就没了!”
众战将一听,只吓得茶呆呆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