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钦天监里善观星天降瘟疫不非轻七月十五挂红灯逐疫救灾万事亨
俚言敍过,书归前情:却说赵小姐与梦月方才看罢西游灯的故事,催马才待要走,往旁边一看,又有一路名灯儿,敢说甚麽名色,众位听我道来。唱:
这一路八仙庆寿灯儿好,众仙们各带其宝显神通:第一位头洞神仙汉锺离,第二位背着宝剑洞宾灯,第三位国舅灯儿拿云板,第四位口吹玉箫湘子灯,第五位仙姑灯花罩篱背,第六位骑着毛驴果老灯,第七位拐李灯儿拿胡芦,第八位手提蓝花彩和灯。只见他师徒八人各带宝,正中间坐着一个寿星灯,可喜的寿星灯儿是三节,对起来全身是个老寿星。两个人许多灯儿观多会,望着东门他催马走如风。他主仆出城来至东关外,他见了一街两巷黑古咚。莫非是孙家爱姐年纪小?他当紧的别忘了挂红灯。正是这小姐走着心害怕,猛抬头路北闪出红莲灯!他二人大门以外下了马,上前去手拍门扇叫一声。
话说赵小姐与梦月来至孙宅门首,扳鞍下马,手拍门扇,一声叫道:“爱姐开门来!”龙氏与女儿在草堂正说此事,忽听有人叫门,爱姐说:“外边有人叫咱的门哩,可是俺二婶子来了!”龙氏听说,母女离了草堂,来到大门以内,爱姐用手开了大门,灯光之下,看不真切,说:“你是那个?这般时候叫俺的门,有何事情?”兰英说:“爱姐开门,不必高声,你二婶子到来。”原是女扮男装,爱姐仔细一看,认得是兰英,回首对龙氏说:“娘呀,真是俺二婶子来了。”龙氏听说,近前用于拉住,说:“妹妹随我来,休叫旁人听见了。”兰英同龙氏进了草堂,梦月把马带进院内拴了,爱姐关上门,亦到草堂。龙氏与兰英见礼已毕,爱姐说:“孩儿与婶婶叩头。”兰英用手搀起爱姐。龙氏说:“妹妹这位是谁?”兰英说:“这是义姐李梦月。”那龙氏听说,又与月姐见礼。兰英说:“月姐先取钱纸与婆母一奠,然後再敍家常。”月姐将行李内的钱纸取出,在灵前点着,兰英双膝拜跪,痛哭流泪。唱:
李梦月夫人灵前点纸钱,赵兰英双膝拜跪泪连连。哭了声未见婆母死的早,从今後要想见面难上难。若不亏爱姐花园对我讲,我怎知婆母气死命归天!皆因我生父做出不仁事,才致的婆母气死儿坐监。我有心婆母灵前把孝吊,我父亲岂肯容我离家园。与爱姐花园以内定下计,今晚上为儿才得到灵前。若不是定下为儿做媳妇,我母亲还多活下好几年。算起来儿的生命不大好,连累咱居家遭殃不得安。不孝媳活在世上称人数,到不如婆母相随归阴间。行说着拉起蓝衫蒙上面,照着那夫人棺材只一撞,草堂内只听呵哎一声响,不好了头吊滚在地平川。
这就该打说书的嘴才好,为一个人,若是把头撞吊了,焉有再活之理?众位有所不知,这小姐原是女扮男粧,头上带的是儒巾,身上穿的蓝衣,他哭了一会,照着那材头上一撞,把儒巾撞吊滚在一旁,原来头还尚在。只呵哎一声,月姐急上前抱住,说:“妹妹怎么这样不成性子。”这时姐姐走的慌了,是他足踏牢盆,所以响了一声。闲言少敍,却说龙氏母女,见月姐抱住兰英,亦急跑上,龙氏说:“妹妹请坐罢,我有良言相劝。”唱:
龙氏女抱住兰英开言道,说道是妹妹不必心痛酸。咱婆母今年六十单七岁,也算的大数已尽命归天。纵然是妹妹撞死草堂内,焉能勾替咱婆母还阳间?他叔叔本是你的父害死,纵议论不与你妹妹相干。谁不说赠银买棺属你孝,谁不说不配二夫是你贤。但等你哥哥得中回家转,定与你修座牌坊街上安,上造着贞节贤孝四个字,那时节流芳百世把名传。妹妹吓自从爱姐见了你,回家来那天不念两三番?不料想今日得见妹妹面,比着那花子拾金更喜欢。奉劝我妹妹千万要忍耐,孰不知愚比愚来贤比贤。龙氏女劝解兰英时多会,赵小姐止住泪痕便开言。
话说兰英说:“嫂嫂不必嘱咐,妹妹岂不明白;但此刻只是你兄弟南牢受苦,我心中何安?我这番出门,一来与婆母吊孝,二来见了嫂嫂诉诉冤苦,我是不回去的了。”龙氏说:“妹妹向那里去?”兰英说:“我如今要上京寻我大哥,那里扒切门道,咱居家团圆,若是找不着大哥,我行李内包着许多金银,我想就在京住下,等候皇上出巡,定要诉告御状,好打救你兄弟出监,那时我终身有靠,咱姊妹白首相聚,遂妹妹之愿。”唱:
兰英女说罢叩头拜辞灵,又拜辞嫂嫂贤德两泪倾:我此去上京寻找我大哥,才能得救你兄弟出火坑。爱姐说我念婶婶舌尖破,为甚么代你侄女大不情?好容易今晚见了婶母面,怎忍的一天不住就要行。实指望婶婶常在咱家住,谁想你倾刻就要上京都。全不想登山越水千条路,无有个年老领着患人行。倘若是晓行夜宿招商店,被人家看破形迹了不成。兰英说有心久在咱家住,怕的是我父知道不肯容。
赵兰英看出爱姐不放走,下部书忽然一计上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