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珍毫不避讳,也知道此时大客厅里没有佣人,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你觉得我现在像是开玩笑吗?!”她不答反问,低冷的语调中浸透着怒意。
  “我明白了。”严肃柔和地勾了勾嘴角,“妈您既然是认真的,那有些事情就要迅速下手,事不宜迟,未免夜长梦多后生变故,最好今天就可以做。”
  “最好今天?”纪珍凌厉的眼神有所变动,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为什么是今天,邵天易今天才走,我们要是今天就动手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吗?”
  “会,但是他们不会有证据。”严肃定定地瞧着纪珍,吐出来轻柔的声音。
  “这件事你能办的让人看不出破绽是吧。”纪珍眼底的疑惑已经消失了,冷冷地说,“只要你有把握让人看不出问题,今天做更好。我真的是一天也不愿意忍受下去了。”她一天也忍不下去了,每一天,每一次面对严肃清时所露出的每一个笑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分明心里已经恨得要死,痛恨他的偏心,痛恨他的无情,却还要装作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要跟电视上的那些戏子一样演戏给严肃清看,不能把自己的怨气表现出丝毫。
  严肃清既然那么爱邵美霞,那么在乎跟邵美霞一起生的孩子,那邵美霞死了这么多年了,他理所应当陪邵美霞一起死,这才是情深义重那就应该马上下去陪她,生不能同衾死应该同穴。
  “我爸的身体这两天不算好,但只是心肌梗而已,好好在床上养着总归会有下床掌事的那一天。如果拖的太久,我爸身体恢复却出事了反而更引人怀疑,不如就今天动手。正好也能牵制我大哥那边。”严肃轻声细语的说着,话语中听不出半点狠毒。
  “还大哥?”纪珍眼尾不满地挑起,提起邵天易眼中爬满了厌恶,“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管他叫大哥,我这辈子只生了你这一个儿子!他现在是你的敌人,是咱们两个的敌人!”
  “儿子知道。”严肃立刻垂首,“不过是以前长这样叫,习惯了。”
  “这个习惯必须改了,以后这个家里不能有别人当家。严肃清不行,那个邵天易更不行。”
  “大……邵天易今天的公司遇到了一有些问题,如果家中出事,邵天易那边会手忙脚乱,他只能顾一头。但不管他选择留在公司还是回到老宅,我都有应对之策。”严肃习惯性的要喊大哥,但很快就改口了,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之前吩咐合作人安排的事情现在已经启动了,至于家里这边……就要靠妈您亲自动手了。”
  纪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的花园。
  客厅里是一片沉默。
  安静的气氛在客厅里萦绕盘旋,窗外秋风吹拂花叶摇动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
  许久后,默然不语的纪珍开口了。
  她保持着望着窗外的姿势,优雅的坐在贵妃椅上,莹白细腻的双手交叠的放于膝上,坐姿漂亮的宛若一尊精致的蜡像。“你说的对,这件事情是该我来做。你是他的孩子,就算他有错你也不能做弑父的事情。何况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是他欠我的,我有资格这么做。”
  严肃默然,并不答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纪珍又道:“我会自己想出办法的,你只要管好邵天易那边就好了。这是大事,你一定要确保邵天易那个小子无暇顾及老宅的事情才行。”
  “我明白,那我会书房安排那边的事情了。”严肃恭敬地低下头,“我爸这边的事情您来处理。先退下了。”
  说话的同时严肃已经向后退了一步,在纪珍沉默的空档转身离开了大客厅。
  纪珍没有理会已经退下的严肃,桌上的红茶已经逐渐放凉了,不再冒着丝丝热气。
  纪珍的心也好像是这桌上已经凉透的红茶,感受不到丝毫热气,失去了往日的温度了。
  盛帝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税务局的人来了4个,各个穿的逗哦是便服,进盛帝一楼大厅的时候,证件本往前台桌上一扔,前台两个接待的小姑娘一看这个立马主动把税务局的人请到总裁专属电梯,直通楼顶。
  下午税务局的人会来这个事情沈风已经提前给前台还有公司中高层的人打过招呼了。
  其中两个税务局的人没有直奔总裁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下一层的其他高管的办公室里。剩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总裁办公室,见到坐在办公桌前的邵天易主动扬起笑容开始了寒暄:“邵总,不好意思我们今天要过来打扰一下了。您要理解我们,我们这也是工作安排,现在上面查的严,有这种事情不管真假先要仔细彻查,而且举报您的那封举报信是直接传到了我们局长的邮箱里了。盛帝集团在夏海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李局长还是高度重视的。”
  “你忙调查什么,我们公司肯定全面配合调查。”邵天易不疾不徐的从大班椅上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那两个人面前,礼貌又不失儒雅的开口,“我们公司账面一直公开透明,所有的收支资金流转都在财务那边有底子,营业额可以查询,透漏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是啊,我们也清楚盛帝集团的实力跟邵总您的人品,可是现在已经不光是涉嫌漏税的问题了。举报信在我们来之前又传到局里一封,所有的电脑都收到那封电子邮件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漏水了。”
  “什么电子邮件?”邵天易面不改色,可实际却是小心起来。
  “邮件里提到您……”为首的调查组长开口了,有些犹豫地转过头瞧了同伴一眼才继续道,“说您名下注册的彗星公司涉嫌漏税洗钱,我们过来就是走个过场,局里那边已经专门立案了,很快就有调查组的人来您的公司,要求您全面停止一切商业活动,配合组织调查。”
  严家老宅,午餐以后。
  纪珍站在床边望着还在昏睡中的严肃清。
  已经是下午快但三点了,从时间来推算严肃清应该要午睡结束了。
  纪珍目不转睛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严肃清,涂着淡妆的美眸中无波无澜,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床上这个男人,这个已经开始衰老,面容消瘦,神色倦怠的男人就是她年轻的时候爱的如痴如狂,非他不嫁的男人。
  当初他们两个人一同上了同一所高中,在学校里出双入对,是全校公认的青梅竹马,在那个时候她告诉自己,自己这辈子就是这个男人了,就认定了他了。可是造化弄人,他早就指腹为婚有婚约在身,在学校的时候互生情愫又怎么样,到底还是他不得不遵从父命跟邵美霞结婚了。
  那个时候,她也真的恨过怨过,也责问过严肃清。但看到婚后的严肃清那样冷淡的对待邵美霞,除了新婚待了那三天之后几乎都不闻不问。看到这样的情形她才放下心,心中的怨气才逐渐消散。她知道严肃清还是想着自己的,他特意冷淡邵美霞就是在跟父母抗议。他的心里还是爱着自己,有着自己的。
  可是没多久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邵美霞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在严家,在这个圈子里传遍了。她的心情也再一次沉到了谷底,她没有想到邵美霞竟然那么好命,只是一个新婚夜,只是那么短短三天的时间,她就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知道有多嫉妒有多悲伤!她那么爱严肃清,却不能成为眷属,可邵美霞何德何能不仅可以跟严肃清结婚,甚至那么容易就能怀上严肃清的孩子。她怎么能不恨!她那个时候都变得不像自己了,没有那么乐观善良,每天郁郁寡欢,甚至忍不住暗暗诅咒邵美霞的孩子流产滑胎。
  可那个孩子还是出生了。
  可严肃清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她:不爱那个女人,也不喜欢那个孩子。
  他说过只认可跟她生的孩子。她也一直在等这一天,甚至想着以后等严肃清的爸爸死了,是不是他们还有离婚的可能,这样自己也有机会了。
  或许是苍天见怜吧,没过几年邵美霞居然出了车祸死了。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百感交集,最多的感慨就是自己竟然真的等到了出头之日这一天。再后来的事情就都顺理成章,她顺利进入了老宅,成为了严肃清名正言顺的原配夫人,剩下了严肃。
  一开始一切都很美好,很美好。
  严肃清在部队里处理军务,休假回家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夫妻琴瑟和谐,伉俪情深。但是好景不长,邵美霞是死了,但是她剩下的那个孩子还在,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在老宅里无所不在。后妈难做,她不管怎么对邵天易好,邵天易都不领情,都抗拒自己。严老爷子袒护大孙子,总是说孩子小不要计较,她当时年轻不懂得其中利害,只认为孩子的确年幼,或许长大了就懂事了。
  然而邵天易并没有朝她所想的那样改变,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性格越来越乖僻,越来越冷漠。
  她以为就算是邵天易讨厌她又怎么样,她嫁给的人是严肃清,她是要跟严肃清过一辈子的,一开始并没有把邵天易放在眼里,直到她发觉邵天易的出众的办事能力之后她开始惶恐了,她担心邵天易成了气候会怨怼自己,只好拼命要求严肃只希望严肃能出人头地,在严肃清心里的位置更重一些。
  但是……多么可笑啊,她努力了这么久,逼着严肃做了那么多事情,那么苛责的要求严肃要求自己得来的却是严肃清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