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和说:“我有办法。”他从歌女中叫了自己认识的一个叫青凤的道:“我看那少年文思捷敏,这儿有一把扇子,你拿去请他能否给写首诗。”青凤笑道:“于二爷请他写,快拿来扇子。”于和从扇落子里取出一把白素扇子,向施凌云道:“出一题目才好。”施凌云道:“即以歌童作题吧!”青凤早已会意,收下扇子,上了亭子,向那少年道:“敬请大爷在我这鄙陋的小扇上题一首诗。”那少年问道:“你还想要诗?写什么诗好?”青凤笑道:“我们以歌舞糊口度日,请大爷最好写一首咏歌的诗。”说罢将扇子展开放在桌上。
那少年点点头说可以,蘸了蘸笔,青凤在一旁研墨观看,一会儿就写完了,他自己看了一遍说:“拿去吧!”递给她了。青凤接过又道了谢,拿着扇子下了台阶,来到于和面前交了扇子道:“于二爷看,写得好吗?”施凌云一把抢了拿过来一看,是一首七律,这样写道:低音短促高音长,宫调噎抑羽调昂。字分清浊贝齿冷,词吐馥郁樱舌香。春柳柔枝流宛啭,秋枫丹叶涌曲江。
泠泠山泉入新调,鸠燕停云斗巧腔。
施凌云看完,不禁大声叫好。向于和道:“真是才子!我刚才不是说他是才子吗?怎么样!不能错过眼前机会,务必前去见面。”于和道:“素不相识怎能冒昧!”施凌云道:“这并不难,我把老李叫来,说明来意,让他先去通报一声好了。”说完径直去到亭子前面,高声叫道:“李兄好!李兄好吗?”李宪章装聋,毫不答理他,只是和那少年谈古论今,评论得失,谈得很是投机。施凌云以为他真的没听见,就再靠前走了几步大声道:“李宪章兄!难道你不认识小弟施凌云了?”
李宪章那时斟了一大杯酒放在桌上,伸着脖子嘬饮,差点把脑袋泡在酒里头,那里听得见有人叫他!施凌云声音愈大,他就喝得愈猛,以后索性闭上眼睛,枕着杯子睡了。
施凌云大声喊叫,于和觉得不大象话,把他拉过去道:“前些日子你说人家,今天你怎么了?这样岂非有伤大雅?”施凌云焦急道:“见到了真才子,一刻也不能耽误。”说罢甩开于和的手,跨着大步,直奔亭子而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试笔画新竹,吹笛怀良朋。
山回窘无路,展卷海云腾。
且说施凌云慕才心切,旁若无人,直上亭子拱手道:“给您请安!我是博陵施凌云,专诚拜见。”那少年看也不看,头也不抬,翻着白眼道:“你是干什么的?杭州城里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个姓施的。”施凌云道:“我是个读书人,李老兄认得我。”
那少年道:“看你这样子是想喝酒。”施凌云道:“不是,我自幼恃才做傲物,至今还没遇上过对于。看了仁兄笔底生花,才气纵横,想引以为友,抒发胸中之块垒,岂为贪酒而来!”少年笑道:“听你说的想是能写上几句诗,但是我说的所谓诗,不是那些田野牧歌,粗言俚语,必定要象古代七步成章的曹子建,醉中作歌的李青莲那样,才能称为才子。看你这模样,是个穷书生,既使能诌联上几句,谅必信口开河,杂乱无章,怎么是我的对手!”
施凌云听了这话,坐在左手的空位上冷笑道:“空谈无益,不如赛上一次,谁优谁劣,便知分晓。”少年道:“你有赛诗的胆量很好,但是你我初次见面,彼此不知深浅,诗太拙劣必须依照酒法惩罚。现在李先生已经醉卧不醒,请谁来监酒仲裁。”施凌云道:“这儿有我的一个朋友是杭州闲人,请他来做仲裁如何?”话音末落,于和进亭子施礼道:“二位明公若想赛诗,鄙人甘愿击鼓摇旗。”
那少年道:“既要赛诗先喝上几杯,虽说你不是为酒而来,也应濡润枯肠。”说完摆了一下手,叫于和坐下,侍童斟酒。
施凌云喝了两三杯,诗兴油然而起。他说:“快出题,慢了我的十指都要化成龙凤,飞舞空中了。”那少年道:“我若是只考你一人,你一定会说我恃才慢客:若和你分韵,各写各的又难辨优劣:还不如二人互相联句,我们一段一段地联,美人捧杯斟酒,歌童唱曲佐兴,歌罢,酒尽,诗成。若不能联句,立即罚他喝三碗凉水。若有佳句,每人陪饮一杯酒应和。若出口的诗粗俗鄙陋,不合韵律,就以黑墨涂脸,叫人撵出去。那时望恕我粗鲁,不徇情面,请贵客端详定夺为宜。”
施凌云大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我从来没有让人涂过脸,今天承蒙涂抹却也有情趣。请慎重考虑,贵主人的尊容不宜涂墨,就用银口吧!怎能料道钟馗的笔到底拿在谁的手里!请快出题吧!”
那少年道:“何以为题,以今日万柳堂前闻莺为题就很好嘛!”说罢叫人拿来一张长幅花笺平展在桌上,美人研墨,自己站起身来先写上题目:《春日柳林闻莺》,写了起句:
阳气融融暖,
写完放下笔。美人捧觞,乐童拿起丝竹奏起乐曲,施凌云提笔接道:
柳林莺鸼孳。
和风理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