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看了,觉得惊奇,暗自想道:“除京师的桂菜,孤山的自持以外,此地还有这样的个人!只看外表,就不是庸材!”正在端详,那人没回头向后看,一直朝前去了。
璞玉叫瑶琴跟着这个人,看他是在什么地方,做什么的人,家住哪里,与谁交游,好好将底细打听清楚。璞玉来到禅房前面,金夫人等到太阳快要落了,还不见璞玉,自己走出来看看,见到璞玉,脸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璞玉怕得不敢出声,在前面引路。只见玉清、福寿等人个个都面带喜色,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于是搀着金夫人坐上轿。庙上的长老和尚带着众徒弟们,走到山门以外,对金夫人进香布施,施礼道谢。众婆子、丫鬟纷纷坐上车,璞玉骑马。家仆们见天色已晚,一行车马疾走飞奔地往城里来了。
到了府前,灯笼火光照满门庭。璞玉从早饭以后,辛苦劳累足溜溜一天,并且还受了惊吓,又累又饿。一进屋就喊着要吃饭,也顾不上说话了,口气吃完了饭,福寿向他举手道喜。
璞玉问道:“无缘无故的哪儿来的喜呢?是吃饱饭的喜?”福寿摇头笑道:
“不是。有一个新奇的双喜。”
璞玉道:“今天真怪,遇上了几件怪事儿。我疑心见了鬼。你说有什么喜?”
福寿笑道:“我刚从大厅里来。太太正在跟太爷说喜事。你去听听就知道了。”璞玉感到奇怪,连忙下炕,来到大厅,金夫人正和老爷闲谈。
璞玉不敢进去,站在隔扇后面偷听。贲侯问:“你们是怎么相认的?”
金夫人道:“我看她的相貌和香菲一模一。
样,在方丈里见了面,攀谈起来才知道了实情。”
贲侯道:“那么很久以来传说她已经死了是怎么回事儿?”金夫人把不但卢梅没有死,琴默也没有死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璞玉听了这些话,如大梦方醒,不禁喜气直冲向三千丈高的云霄。
贲侯道:“那么这事该怎么办?”
金夫人道:“求老爷的恩典,将这两个为守信义而受了苦的姑娘都许给璞玉吧。”
贲侯皱着眉头道:“那么你将外甥女又搁在那儿呢?”金夫人知道事情难办,起身跪在地下央求道:“我原想将娘家的一个姑娘许配给璞玉,亲上加亲。这事儿跟老爷说过几次。现在老天爷把两个姑娘都送到这儿来了。她们经历了多少风浪和灾难,才得到安宁,这不是天配的良缘?求老爷念在我从小伺候老爷,从来没敢违背您的意见,如今已经白发苍苍,您就答应我的请求吧。俗话说‘好男养十家’,看来璞玉就是有个四五房也管得住。”
贲侯道:“大户人家三房四妾的也多得是,璞玉到如今还没有子女,娶上两房媳妇也不算多。可是他年纪还轻,家里人多了,怕背拗修身务家之道。我身负杜稷重任,近来盗卖私盐的小民和军人勾结盗贼,下属官吏互相攻讦等事非常复杂。我处置公务还忙不过来,哪有工夫顾这些事儿!”说完向隔扇暗处大声喝叱道:“璞玉!你还不快出来!站在墙旮旯儿里鬼鬼祟祟地听什么?还不快扶起你妈!”璞玉大惊失色,知道老爷早已看见了他,又羞又怕,赶紧上前扶起金夫人。
金夫人大喜,道谢说:“那就明天往浙江派人告诉娜氏嫂子和金公弟弟。”
贲侯道:“既是定了亲,还派人报什么信?多此一举做什么?合卺以后去信也不晚。”金夫人一想老爷说的也对,派人去浙江的事儿就推迟下来。
璞玉站在一旁,知道大事己成,回到自己屋里。福寿也笑着回来道:“往浙江派人的事,差一点把事儿弄砸了。”
璞玉问道:“怎么会坏事儿?”福寿笑道:“金公老爷听了,事情稍微推延几天倒也不要紧:要是朱英、宋涛听了要唱《罗锅子抢亲》这出戏,带兵前来,那可怎么好!”璞玉也不禁大笑起来。
过了几天,金夫人正想去程夫人那里看望两个侄女,舒二娘手持红帖子进来禀报:“西湖戴国老家的老夫人派人来禀请太太。”说完献了拜匣。
金夫人打开一看,里面有三份儿梅红纸的请帖。金夫人纳闷儿,让玉清看,上面的一份儿是给金夫人的请柬,写的是“妹程氏拜请”。玉清看了下边两份儿笑道:“福寿姑娘也算可以,象我们这些婢女还称得上姑娘?”福寿听见自己的名字,从里间出来。看一份帖子上写的是:“琴紫榭谨呈,恭请玉姑娘”,还有一份:“飘零之叶——卢梅再拜,谨呈神通方士福姐姐”。
福寿笑道:“卢姑娘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霜,小时候的淘气劲儿还没改,写一张请帖也有这么多的滑稽玩笑。”都念给太太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