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道:“我知道委屈她了,慢慢安慰她吧。”说完戴上帽子到老爷外书房去请安。
粹芳等人从金夫人那里出来,通过夹道又到桂香斋。见了贲、娜、顾三位夫人,坐了一会子,谈谈天儿,到早饭时,回友竹山房。
那天贲府仍是唱戏和宴会,和昨天一样。
璞玉没去入席,和三个夫人同桌吃饭,斟了一杯酒给粹芳,粹芳不要,问道:“哪儿来的无缘无故的酒?”
璞玉笑道:“昨天晚上的委屈酒。”一句话惹得紫榭、香菲、福寿都笑了。粹芳也刷地红了脸,泪水盈眶,还是不要。璞玉起身,摁着粹芳的肩膀道:“不管你要不要,我的一切都在这一杯酒里了!”说完给粹芳硬灌,众人更是高声欢笑。
且说,贲侯派人到梅峪邀请戴中堂来赴宴。戴新民病已好了,无奈坐轿来参加谢婚宴。贲侯亲自带领全城官吏出迎,见面以后,畅谈圣上隆德,互相勖勉。贲侯亲自作陪,只见满堂显爵缨冠,礼服相辉,觥筹交错,热闹非常。在内宅,除了昨天的五位夫人外还有官员的女眷,淑人、恭人等客人又来了几位。她们坐了四、五桌。这时,金夫人将款待宴请女眷的事全都交给了熙清。熙清和舒二娘两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招呼,忙活得一点闲空也没有。
午后熙清让芙蓉、元宵等夫人身边体面的大丫鬟,另外坐了桌席,自己放箸斟酒,说着笑着。
她拍着芙蓉的肩膀笑道:“好好喝!可别客气,”
芙蓉笑道:“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客气的,谢谢小姐的恩典。”
熙清招呼完芙蓉转身回来,顺着游廊走到东厢房的窗户下边。屋里有两个人低声说笑。熙清停住脚,悄悄听,一个是玉清的声音,一个是福寿在笑。笑了一阵子以后,玉清问道:“他们俩究竟怎么和好的?”福寿道:“开始我从隔扇的窟窿往里看,我们那个人干坐在椅子上不动弹,只听见帐子里传出叹气的声音。后来我们那人冷笑了几声,帐子里传出抽抽答答的哭声。我们那人在帐外干坐着,头也不抬。我看得有点儿乏了,打个盹就睡着了。后来又怎么进的帐子,我就不知道了。忽然醒了,听见帐子里头哼哼卿卿的声音,安慰的声音、哭声、笑声掺和在一块的声音,被窝声、动弹声,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乌七八糟的声音都出来了。最后实在也没法儿听下去了。”
玉清笑道:“她还哼哼什么?已经出过嫁,谁还不知道?肚子里没揣上种子就不赖了。与其假装,还不如说实话呢!”
福寿笑道:“哎哟,佛爷!这么说可真屈死人喽。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早上叠摞被褥时,看见真象古诗里说的’新艳落红分玉阶‘哩。”
玉清大笑道:“你看清楚了,也许是象王淇的诗’涂抹新红上海棠‘吧!
福寿又笑道:”这高招儿也就是你想得出来,你尽想画海棠了吧!
玉清更是大笑道:“褥子上没有见浓绿?”
福寿奇怪地问道:“那儿来的绿?”
玉清哈哈大笑:“鲜艳的红花儿没有浓绿的叶儿,有什么看头?”听了这句话,福寿忽然想起那年听舒二娘说的画匠女儿的笑话,忍不住高声大笑。
熙清也笑了,假装没听见,急忙快步走了过去。莺歌留在后边儿,看姑娘走远了,到窗外对着玉清说:“姐姐要用颜色,跟我说,我们姑娘的颜色碟子里各种颜色可全呢!”二人忙出来,看莺歌在一边猫着腰大笑。
不久宴席散了,福寿来到友竹山房。那夜璞玉往那边依次成礼,不言而喻,不必多叙。
—连三天的盛大喜宴圆满结束。娜、顾二位奶奶想要辞行,经过金夫人的苦苦挽留,同意和贲夫人一齐过个中秋团圆节。
八月十五日夜晚,四位夫人同三个新媳妇在逸园祭月,那种喜悦和欢乐一时也说不完。
璞玉跟随老爷在晓宓山堂,和文友们一起开始奏乐,赏月。宴会散了席,当天去天竺寺送瓜果的书童,手里拿着一封答谢信。璞玉打开一看,除了答谢赠品,还说:昨夜陶醉竹下,目力昏花,见月光昏翳,误认为烛光不明,呼小童拨之。今日自思,拨月虽属荒谬,似亦占得题,谨呈尊前,尚望大展慧才,赐诗指教。并寄拙作一首:
举觞觉酒暗,诵经字不清。
院内小童唤,持竿拨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