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寿昌六年。宋元符三年。春正月,宋哲宗崩,年二十五。皇弟徽宗立。
夏四月朔,日食。
秋七月,荧惑犯房心。
辽帝大渐,戒孙延禧曰:“南朝通好岁久,汝性刚,切勿生事。”又戒大臣曰:“嗣君若妄动,卿等当力谏止之。”
帝崩,在位四十七年,庙号道宗,谥天福皇帝。
帝聪达明睿,端严若神,观书通其大略,神领心解。尝有汉人讲论语,至“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帝曰:“吾闻北极之下为中国,此岂其地耶?”又讲至“夷狄之有君”,疾读不敢讲。又曰∶“上世獯鬻、猃狁荡无礼法,故谓之‘夷’,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中华,何嫌之有?”卒令讲之。先是,帝之末年,女真大酋阿骨打来朝,以悟室自随。辽之贵人与为双陆戏,贵人投琼不胜,妄行马。阿骨打愤甚,拔小佩刀欲刺之,悟室从旁救止,急以手握鞘,阿骨打止其柄,杙其胸不死[二四]。帝大怒,侍臣以其强悍,咸劝诛之。帝曰:“吾方示信以怀远方,不可杀也。”侍臣又谏曰:“王衍纵石勒,卒毒中原;张守珪赦禄山,终倾唐室。阿骨打朔北小夷,今乃敢陵轹贵臣,肆其无君之心,此其不追,将贻边患。”帝不从。
女真之种,有生、熟之分,居混同江之南者,谓之熟女真。阿骨打所居乃江之北,谓之生女真,亦臣服于辽。方辽之盛,岁遣使者,称天使,佩银牌自别,每至女真国,遇夕,必欲美姬艳女荐之枕席。女真旧例,率输中下之户作待国使处,未出适女待之,或有盛色而适人者,逼而取之,甚至近贵阀阅高者,亦恣其丑污,屏息不敢言。其后承平日久,需求无厌,酷喜海东青,海东之飞禽。遣使征求,络绎于道,加以使人纵暴,多方贪婪,女真浸忿之,然苦无战甲。至寿昌二年,国舅萧解里叛于女真,始得甲五百副。女真大喜,赏为阿卢里移赉。自后于海滨王之时,兴师谋叛,才有千骑,用其五百甲,攻破宁江州,累战累胜,器甲益备,而女真始强,不可御矣。
论曰:政出房闱,则龙漦改当璧之命;权归悍妒,则衽席痛匹嫡之危。道宗越自储宫,遂登旒扆,虽毡屋之末更,亦宝历之有在。观夫孽后,可为心寒。卒之骄矜产祸,盘维就戮,亦痛矣。然宽仁怀远之方,卒不料后来乱亡之祸,而二百余年之基业,一阿骨打得以败之。岂其疑似无辜之戮,不肯受寡恩之名,而勒与禄山之祸,帝自贻忧于子孙欤?是可为之长太息矣!
校勘记
[一]给田十顷“十顷”原作“千顷”,据长编卷一百八十九改。
[二]大星陨东南有声如雷长编卷一百九十一此年正月纪事作:“有火星坠西南,光烛地,有声如雷。”
[三]殿前都点检萧福美引兵遮帝“都”、“福”二字原阙,均据长编卷一百九十九补。
[四]明日自杀“自”原作“被”,从长编卷一百九十九改。案:辽史道宗纪二及重元传,均言重元亡入沙漠自杀。
[五]陈王萧孝友等皆坐诛“孝友”原作“孝先”,据长编卷一百九十九改。案:辽史萧孝友传亦言友坐子胡睹首与重元乱,伏诛。
[六]宋遣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张昪为回谢使“张昪”原阙,据席本并参考宋史卷三百一十八本传补。
[七]孛于毕“毕”原作“昴”,据席本及长编卷二百七改。
[八]辽遣使萧禧诣宋争河东地界“萧禧”原作“萧扈”,从席本及长编卷二百五十一改。
[九]如有创盖楼子箭窗等“楼子”原作“楼宇”,从长编卷二百五十改。
[一○]固难徇从诚有侵逾何吝改正“从”原作“情”,“诚”原作“城”,“逾”原作“渝”,均从长编卷二百五十一并参考席本改。
[一一]辽使萧素再诣宋议疆事“素”原作“索”,从长编卷二百五十六改。
[一二]指古长城为分界“古长城”,宋史沈括传同,明抄本及长编卷二百六十八误作“石长城”。
[一三]东南有大星出匏瓜“匏”原作“瓠”,其上衍“如”字,据长编卷二百九十删改。
[一四]咸雍十八年秋八月朔日食阴云不见案:事在四月壬子朔日,见长编卷三百二十五。
[一五]宋哲宗绍圣五年六月改元元符原作“宋哲宗六月改元符元年”,此据席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