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保全善类之功
逆瑾专权,李文正在相位,与之周旋,踪迹颇密,以此最为士论所薄。然文正当时随缘相机,多所匡救,多所保全。如枷号文臣崔璇等,御道上遗匿名文簿一卷,传旨诘问,诸司官二百余员,通送镇抚司究问,文正皆有疏力救保全。时瑾毒焰方烈,若挺身与抗,徒祸身家,无益国事毛发。委蛇巽婉,于中调停,裨益不浅,即狄仁杰之于武氏,温峤之于王敦,事亦如此。当时王文恪与文正同在政府.有却,颇极攻诋,殊非大臣休休之度。
康海负屈
康海为救李梦阳,与瑾周旋,遂挂清议,废弃终身。居家时,颇以辞赋声伎,游乎。酒人。一当涂贵人弟过之,海亲为弹琵琶佐觞。其人从容言日:“入都与家兄言而起子。”海即大怒,举琵琶掷之几死。康君意气磊落,九原可作,愿为执鞭。先是瑾以才名慕海,数谒之不与见。只以急人于难,濡迹瑾门,后人不察所由来,横加讪诋,令义士负屈。[夏君宪日:海既废置,游酒人间,何缘而与贵人之弟遇,又亲为弹琵琶侑觞,何意乎?难乎。免于乞怜之疑矣。若谓其放浪形骸,等贵介于酒人,则呼牛呼马一任之,总不识也。而举琵琶掷之,不已甚乎?意其中犹津津乎。有未忘者,则吾不敢知。
锦衣卫之横
正德间,朝官有罪,辄命锦衣卫官校擒拿。霍文敏上疏曰:“天下刑狱,付三法司足矣。锦衣卫复兼刑狱横挠之,越介胄之职,侵刀笔之权,脱冠裳以就锁梏,屈礼貌以听武夫,朝列清班,暮幽污狱,刚气由此折尽。或又暮脱污狱,朝立清班,解下拘挛,便披冠带,使武夫悍卒指之曰:某也。吾辱之矣。,某也。吾将辱之矣。小人遂无忌弹,君子遂昧良心,豪杰所以多山林之思,变故所以少节概之士也。”
杨介甫父子相业文章
武皇南巡,天下汹汹,幸臣窃国柄,已而崩于豹房,禁从兵悉属江彬。杨公廷和密与太监张永谋启太后,请旨诛彬,先传令散军士各就赏所,彬觉,顾瞻无人,遂就擒。噫!此何等功耶。!昔韩魏公以空头敕安置任守忠,谈者迄今伟之。公之视此,其难不啻十倍,而公之处此,其功不当百倍于昔耶?而或者议公卖友取容。夫世庙初入.据古执礼,公当其时,可谓正直不阿、卓然名世矣。,是岂卖友取容之人乎?此市井之谈,爱憎之口,不待辩者。独大礼议起,人皆是张桂而非公,不知公只是未脱见闻窠臼耳。若其一念唯恐陷主于非礼,则精忠贯日可掬也。故谓公之议有所未当则可,谓公之心有一毫不忠则不可,此赵文肃所以极力为公表也。公子慎以正德辛未及第第一,亦以议礼不合谪戍滇中以死。余盖尝评论之:升庵博洽似张茂先,诗文似庐陵、眉山两先生,坎壈过汉之贾长沙,而经术解悟直越宋之程、朱而上之。有升庵而当代之人物可与往哲争衡矣。!矮人观场,徒谓先生为博学人,而一二崛强之老,又且掇拾其后,是皆不知先生,又何足以为先生重轻耶。
阳明为理学中兴
自朱元晦、真希元诸公以名世儒宗,无裨于宋之削弱,于是谈者疑儒者为有体无用,而诚心正意之学果不足以平天下。自近代伪儒杂出,声价高而品行日下,于是举世疑道学为卖平天冠,而讲习之门遂为藏拙之奥。盖自阳明先生出,道德事功,卓然振耀海内,而元晦诸公藉以吐气,始知儒者之有益于人国也。乃忌者顾转而疑先生良知之学。盖先生功名昭揭,无可指摘,唯学术邪正,未易铨测,以是指斥,则谗说易行,媢心称快尔。于是谓公异端陆子静之流。嗟乎。子静,岂异端乎。!以异端视子静,则游、夏纯于颜、曾,而思、孟劣于雄、况矣。余考先生集,先生之封爵祀典,俱以徐华亭相之力,则华亭亦具眼者。屠赤水极力诋其奸,将毋妒妇之口与。
国朝三大功臣
李卓吾日:古之立大功者诚多,但未有旬日之间,不待请兵请粮而即擒反者,此唯阳明先生能之。然古今亦未有失一朝廷、即时有一朝廷,若不见有朝廷为胡虏所留者,举朝宴然,三边晏然,大同城不得入,居庸城不得入,即至通州城下,亦如无有,此则于少保之勋,千载所不可诬也。若英宗北狩,杨善徒手片言单词欢喜也。先,遂令也。先即时遣人,随善护送上皇来归。以予观之,古唯厮养卒,今仅有杨善耳。吁!以善视养卒,则养卒又不足言矣。此今古大功,未易指屈,则先生与于与杨,又为千古三大功臣焉者也。
王晋溪识阳明
李卓吾日:识者谓王琼贪财,好睚眦中人。夫满朝皆受宸濠赂.独晋溪不贪宸濠之赂,而阴用王守仁,使居上流以擒濠;明知守仁不以一钱与人,不与一面相识,而故委心用之,何也?彼不拒江彬者,欲以行彼志耳,是以能使守仁等诸大豪杰士得为朝廷用也。当时若李充嗣之抚应天、乔宇辈之居南京、陈金等之节制两广,卒令宸濠旋起而旋灭,是谁之功乎?呜呼,此唯可与智者道。
盗贼有同恶
马端肃公文升之贤,过寇莱公十倍;而焦芳之奸,亦奚啻如丁谓,圣朝宽大,使芳得优游故土,可谓天幸,识者不无漏网之嫌。及嘉靖初,大盗赵燧乱河南,剽至钧州,以文升家在,舍弗攻。攻破泌阳,前大学士焦芳已跳匿,毁其家,发芳箧,取其衣冠,缚苇若人者而屠戮之,日:“恨不为天下杀此贼!”可见人心不死,即盗贼尚有同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