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改元之误
国家以改元为重,然历世无穷,美名有限,遂有前后相复之嫌。最可鄙者晋惠,六同汉号,一用吴号。汉哀之太初,晋元之建武,魏孝武之永兴,唐肃宗之上元,皆自同一代之号。干德,蜀号也。因宫人鉴背而始知;隆兴,伪号也。因曾布《日录》而后见。然其所当避者,又不止重复一节而已也。不可象谥法,如康定、靖康之类是也。又不可犯古陵名,如熙宁、崇宁,皆同刘宋陵名是也。又不可袭夷狄宫名,如宣和乃契丹宫门之名。徽、钦至彼,入门见额而始悔是也。是以当国改元者,最宜博洽之士。若永乐,乃前凉张重华、宋方腊及南唐贼张遇贤所僭年号,而正德亦西夏僭国年号,隆庆系金虏宫名。当时廷臣无一人记忆,何也?宋太祖谓宰相须用读书人,岂虚哉。!又当详稽国运,如宋改治平,而说者谓火德不宜用水。则我朝土德,不宜用木,犯之者有耗损元气之嫌。又当审察国姓,如周高祖姓宇文,改元宣政,当时以为”宇文亡日“是也。亦当避忌国号,如唐僖宗改元广明,而当时以为”唐去其口,而着黄家日月”,后果为黄巢所篡是也。大率离合之谶,深微而难逃,最宜熟察。桓玄改元大亨,议者以为”一人二月了”,果二月而乘舆反正于江陵。
梁豫摩王栋、武陵王纪,皆改元天正,说者谓“二人一年止”。齐后主纬改元龙化,以为”降死”。隋炀帝改元大业,以为”大苦末”。齐显祖改元天保,谓“一大人只十”,果十年而终。宋徽宗改宣和,谓“一家有二日”,果徽、钦同为帝。钦宗靖康,谓“立十二月”,果周岁而止。又”正“为”一止”,前代如魏邵陵公之正始,金虏亮之正隆,梁陵贺王之正平,魏高贵乡公之正元,渤海王嵩邻之正历,雷进之正法,皆非吉征。本朝正统,有北狩之变;正德,盗贼满天下,亦失考之故也。他若炎兴,应司马氏之名;升平,有不满斗之谣;大足,若数足,而则天改之。”昌“字乃”二日”,而李泌议之。”成“字”负戈”,”美“者”犬羊”,”亨“为”子不成”,而神宗避之。纯熙旁作屯,而孝宗更之。虽国家隆替,有数存乎。其间,而建元议号,则不可不详审也。
待宗藩之法
我朝宗藩,自古未有若是其盛者。万历二十二年,上属籍者已十六万人,今又二十年,其生齿尚末知其数也。偶阅《侯鲭录》,载唐元稹行李从易宗丞制词云:刘氏子孙,在属籍者十余万人。夫汉祖扫秦灰之烬,我高祖驱胡膻之秽,其功同也。故胤嗣之盛,亦相同乎?然而禄廪之费,多于百官。而子孙之众,宫室不能受,无亲疏之差,无贵贱之等,自生齿以上,皆养于县官。长而爵之,嫁娶丧葬,无不仰给于上。日引月长,未有底止,此亦事之所必至,而恩之所必穷者也。而当事者,未闻所以处置之,何也?古者天子七庙,七庙之外,非有功德则迭毁,春秋之祭不与。莫贵于天子,奠尊于天子之祖,而庙不加于七,何者?恩之所不能及也。何独至于宗室而不然?余闻三代之间,公族有以亲未绝而列于庶人者;两汉之法,帝之子为王,王之庶子犹有为侯者,自侯以降,则庶子,无复爵土。盖有去而为民者,有自为民而复仕于朝者。至唐、宋亦然。今宗室宜以亲疏贵贱为差,以次出之,使得从仕,比于异姓,择其可用而试之以渐。凡其秩禄之数,迁叙之等,黜陟之制,与异姓均。使其不才者不至于害民,其贤者有以自效。此亦目前救弊之术,万不可已者。近日行人刘公宗周有定宗藩一疏,中间经制甚可观。
理财急务
昔孔门三尺童子,羞称管、晏,而汉、唐以来,俊杰比肩,将相接踵,卒未闻有一人过管、晏。何也?战国时有申不害、韩非者,倡刑名之学,今天下学士大夫争唾骂之,而诸葛孔明、王景略者,皆一世人豪,乃阴用其术,以成治安。故今天下而有一管、晏、申、韩乎。,何忧不治?所谓世变江河,愈趋愈下,信然矣。!桑弘羊、孔仅、宇文融、杨炎,此数子者,非世所称以其法乱天下者乎?乃后争用其法不置。我国朝六典,建官纯用周制,今司农所日夜讲求,百执司所昕夕图维者,岂一一在维正之供哉?如昔桑、孔辈所云盐铁、舟车、缗钱、酒酤、间架、保马、保甲、免役诸敝法,及入粟拜爵之事,有能振刷而力行之,未必非今日匡时治国济边保民之第一议矣。!而安在高声大骂桑、孔、融,炎辈也。
天生人才为世用
刘静修日:天生此一世人,而一世事固能办也。岭南多毒,而有金蛇、白药以治毒。湖南多气,而有姜、橘、茱萸以治气。鱼鳖、螺、蚬治湿气,而生于水;麝香、羚羊治石毒,而生于山。盖不能有以胜彼之气,则不能生于其气之中。而物之与是气生者,夫固必使有用于是气也。犹朱子谓:天将降乱,必生弭乱之人以拟其后。以此观之,世固无无用之人,固无不可处之世也。无论上古,如我朝土木之变则生于忠愍,宁藩之变则生王文成。有是病才有是药,有是乱才有是人,世无乏才之世,以通天达地之精神,而辅之以拔十得五之法眼,其庶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