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礼之执当作埶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执字当是埶字之误。隶书埶、执字相类,埶乐也。是即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与四教亦是四事(埶即艺字)。
立言之难
夫子”不语怪、力、乱、神”,特不语耳,非谓无也。后之儒者遂欲一切抹却,不知力与乱分明有,神怪岂独无?果尔,则《春秋》所纪灾异悖乱之事,皆矫诬而不足信乎?又如《孟子》”天时地利“章,亦只较其缓急而轻重言之,若如后儒仁义干橹之说,则是天时地利可尽捐而不用矣。呜呼,腐儒者流,真所谓以人国侥幸者也。
孔子无所不佩
王逸曰:“行清洁者佩芳,德光明者佩玉,能解结者佩觿,能决疑者佩玦,故孔子无所不佩也。”卓吾子日:古者男子出行不离剑佩,远行不离弓矢,日逐不离觿玦佩玉。名为随身之用,事亲之物,其实思患预防,文武兼设,可使由而不可使知之道也。与丘田寓兵同括矣。,意不在文饰,特假名为饰耳。后之人昧其实也。以是为美饰而矜之,务内者从而生厌心,日:“是皆欲为侈观者,何益之有!”故于今并不设备,而文武遂判,非但文士不知武备,至于武人居常走谒,亦效文装矣。宽衣博带,雍雍如也。肃肃如也。一旦有儆,岂特文人束手,武人亦宁可用耶。
孔子不梦周公非衰
孔子梦周公,尚是耳中鸣磬,眼中金屑也。直到不梦见周公时,便是一齐放下,所谓“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耳。其所云”吾衰”,正已到大休歇处也。
季文子三思
季文子相三君,其卒也。无衣帛之妾、食粟之马,无藏金玉.无重器,可谓善矣。然怨归父之谋去三家,至扫四大夫之兵以攻齐,方公子遂弑君立宣公,行父不能讨,反为之再如齐纳贿焉,又率师城莒之诸、郓二邑以自封植。其为妾马金玉也。多矣。!是亦公孙弘之布被、王莽之谦恭也。时人皆信之,故日”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夫子不然之,则日:“再斯可矣。”若日:再尚未能,何以云三思也?使能再思,不党篡而纳赂,专权而兴兵,封植以肥己也。文公不得其辞,乃云思至于三,则私意起而反惑。诚如其言,则《中庸》所谓“思之弗得弗措也。”,《管子》所谓“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将通之”,吴臣劝诸葛恪”十思“者,皆非矣。
孔子请讨陈恒
孔子沐浴而朝,于义尽矣。胡氏乃有”先发后闻“之说。卓吾子日:“世固有有激而为者,不必问其为人果当也。;有激而言者,不必问其能践言否也。哀其志可也。原其心可也。留之以为天下后世之乱臣贼子惧可也。何必说尽道理,以养长乱贼之心乎?若云非义,则孔子沐浴之请亦非义矣。何也?齐人弑君,与鲁何与也?鲁人尚无与,又何与于家居不得与闻政事之孔子乎?不得与而与,是出位之僭也。明知哀公三子皆不可与言而言,是多言之穷也。总之为非义矣。总之为非义,然总之为出于义之有所激也。总之为能使乱臣贼子惧也。即孔子当日一大部《春秋》也。何待他日笔削鲁史而后谓之《春秋》哉。!先正蔡虚斋有岳飞班师一论,至今读之犹令人发指冠、目裂眦,欲代岳侯杀秦桧、灭金虏而后快也。何可无此议论也。明知是做不得、说不得,然安可无此议论乎?”张和仲日:至言至言!先正有云:三桓之无君,与晋之三大夫、齐之田氏一也。孔子虽去位而三桓终不敢篡鲁,孔子之功也。则夫请讨之举,未必全无关系,而圣人亦何尝枉却沐浴之劳也?拈出与识者辨之。
阳虎之奸
阳虎将杀季孙,不克,脱甲如公宫,取宝玉大弓,入讙、阳关以叛,明年乃得之堤下。《谷梁》日:“阳虎必解众也。得其情矣。”黄东发日:“阳虎窃之无所用,故复归之也。”此岂知巨猾之深奸耶?虎初窃时,亦已知无用,特以鲁宝之,我窃之,鲁必追我,我与之则鲁释我已。西方有狗国,中华人入之,窃其箸而逃,狗追啮之,人以箸投之,必衔而反,数反则追无及矣。阳虎盖欲狗国鲁也。乎?晋明帝觇王敦,逃回湖阴,以七宝鞭获免,盖祖虎之故智云尔。
鲁公室与战国相终始
鲁自隐至昭,而逐于季氏,凡十世;自宣至定,而制于阳虎,凡五世。虎不逾世而败,自是三桓微,散没不复见,而鲁公室虽微不绝,遂与战国相终始。盖以臣僭君,不义而得民,要以其力自毙;君虽失众,而其室无罪,久则民将哀之,其势固当然哉。
四科不列曾子
四科者,夫子言陈蔡一时所从之徒,非谓七十二弟子之中止有此十人而已。后人错认夫子之意,遂以十科之人目为十哲,而学宫之中塑坐于夫子殿上,其余弟子则绘立于两庑之下,虽曾参之贤,亦不予殿上之列,谓参非十哲之数也。至州县每岁春秋释奠,亦以此为升降之等,失夫子之意甚矣。考其制则承袭已久。观东汉末徐干《中论》有日:“人之行莫大于孝,莫显于清。曾参之孝、原宪之清,不得与游、夏列在四行之科者,以其才不如也。”则知此说自汉已然。
子贡不如仪封人
林时誉问罗近溪曰:“昔人谓子贡晚年进德,如谓仲尼日月也。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也。真是尊信孔子到至处。”先生日:“此是子贡到老不信夫子处,如何为进德?孔子一生之学,只是求仁,只是行恕。夫子此仁恕,即一时将天下万世都贯彻了。子贡不知,却只望夫子得邦家。至其后,仲尼以万世为土,为万世立命矣。子贡犹不知,且追恨夫子未得邦家,未见绥来动和之化,与夫生荣死哀之报,想其筑室于场,六年不去,犹是此念耿耿也。当时仪封人一见夫子,便说夫子不曾失位,只其位与人不同,正木铎天下万世之位也。朱子以“将”字解作“将来”之将,不知当作“将无”之将,所以把封人独得之见,与子贡一般看了。此是学问大关键,吾人学圣人眼目,此处放过,他皆无足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