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望之子侍中散骑常侍中郎将汲上书。讼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奏望之前所坐明白。无谮诉者。而教子上书。称引无辜之言。失大臣之体。大不敬。请捕之。显恭等知望之素高节不屈。奏曰。望之深怨望。归非于上。自以托师傅恩德终不坐。非颇屈于牢狱。抑其怏怏之心。则圣朝无以施德厚。上曰。萧太傅素刚直。安肯就狱。显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罪。必无所忧。上乃可其奏。显等于是遣谒者促召望之。因命太常急发执金吾围其第。候者至。望之欲自杀。其夫人止之。以为非天子意。望之以问门下生朱云。素刚直好节士。教之自裁。望之乃叹曰。吾尝备位宰相。年余六十矣。而入狱以求生。不亦鄙乎。遂饮药而卒。上闻之大惊。拊手曰。吾固疑其不就狱。果然。杀吾贤相。大官方上食。不肯食。涕泣哀动左右。于是召显等责问。皆免冠谢。良久乃解。其子汲嗣爵关内侯。岁时当遣使者祀望之厮。暨终世。望之八子。育咸由汲。皆至九卿。
育初为茂陵令。会考课。时漆令以殿责问。育为之请扶风。扶风大怒曰。君课第六。裁自脱耳。何暇与左右言。及罢出。传茂陵令诣后曹。当以职事对。育直出不还。书佐随牵之。育按剑曰。萧育杜陵男子。何诣后曹。遂趋出。欲去官。明旦。会诏召入。拜司隶。过扶风府门。而官属掾吏数百人。皆拜谒于车下。咸由所在。皆以功绩着闻。名流后世。是岁丞相府家。雌鸡伏子。渐化为雄。有冠距鸣。弘恭病死。石显为中书令。车骑将军韩昌。光禄大夫张猛。送呼韩邪侍子以归。昌猛见单于益盛。又闻大臣多劝单于北归者。恐既北则难约束。因与单于盟约曰。汉与匈奴合为一家。世世子孙。无得相诈相杀。有盗窃相报。行其诛赏。其有寇。发兵相救。敢有背约。受天不祥。令子孙世世尽无违盟。昌猛与单于登弱水东山。刑白马。以月支王头。斫为饮器。饮血盟而旋。公卿议者。以为单于虽北。犹不能为害。昌猛擅以国家世世子孙诅盟。罪至不道。有诏昌猛以赎论。勿解盟。
三年春。令诸侯相位在郡守下。珠崖郡山南县反。上博谋群臣。欲击之。待诏贾捐之对曰。臣闻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故孔子称尧曰大哉。舜曰韶尽美矣。禹曰吾无间然矣。以三圣之德。地不过数千里。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北尽朔裔。南暨声教。豫声教者则治之。不欲豫者不强治。殷周之时。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而君臣歌德。颂声并作。及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而天下内叛。孝文偃武行文。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师行三十里为程。骑行五十里为程。朕乘千里马。独安之乎。乃还马。敕四方无来献。当此时。天下无事。断狱数百。及孝武皇帝。西连诸国。至于安西。东过碣石。至于乐浪。北却匈奴数万里。南制南海为八郡。兵革数起。父战于前。子斗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啼于道。老母寡妇。饮泣街巷。设虚祭于道旁。招神魂于万里之外。廓地泰大。征伐不休。而天下断狱余数万人。今关东困乏。至有嫁妻卖子。此社稷之忧。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雠。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叛。自古而患之。何况反覆南方万里外之蛮乎。骆越之人。父子同卧。而俗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有之不足郡县置也。弃之不足惜也。
不击之不损威。臣窃以往时羌浑言之。暴师曾不满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费四十余万钱。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驱士众。捐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拯饥馑。全元元也。方之往古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本非冠带之国。禹贡所不及。春秋所不理。皆可便宜废之。无以为。上以问丞相定国。御史大夫陈万年。万年以为当击之。定国以捐之议是。上乃罢珠崖郡。民欲内属者处之。不欲者勿强。上数见捐之。言多纳用。后为石显所毁。稀复得见。其后长安令杨兴以才能幸于上。捐之欲因求见。谓兴曰。令我得见上言。君兰京兆尹立可得。我前后所荐。皆如其言。兴曰。县官尝言兴逾滕薛大夫。我易助也。使君房为尚书令。胜五鹿充宗甚远。捐之曰。令我得代充宗。君兰为京兆尹。京兆尹郡国之首。尚书百官本也。天下宜大治。士则不隔矣。兴曰。石显上所信用。今且以合意。则得入矣。捐之因与兴共为奏。称荐石显。又荐兴京兆尹。显闻其议。白之。乃下兴捐之狱。有司劾捐之兴。怀诈伪更相荐举。漏泄省中语。罔上不道。捐之弃市。兴减死。夏四月己未。茂陵白鹤馆灾。本志以为白鹤馆。
五里走马之馆。不当在山陵昭穆之地。天戒若曰。去贵幸游逸不正之臣。勿在正位。病石显之象也。赦天下。夏旱。立长沙炀王弟宗为王。封故海昏侯贺子为侯。六月诏曰。朕惟众庶之饥寒。远离父母妻子。劳于非业之作。卫于不居之宫。其罢建章甘泉卫士。令各就农。诏丞相御史。举天下明阴阳者各三人。
四年春正月。行幸甘泉宫。郊泰畤。三月。行幸河东。祠后土。赦汾阴徒。所过无出租赋。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鳏寡孤独帛。皇后曾祖父济南平陵王伯墓门梓柱。更生枝叶。上出屋。本志以为王氏将兴之象也。
五年春正月。以周子南君为周承休侯。次位诸侯王。三月。行幸雍。祠五畤。夏四月。有星孛于参。诏太官无日杀。所供各减半。乘舆秣马。无乏正事而已。罢角抵戏。上林宫馆希幸御者。齐三服官。北假田官。盐铁官。常平仓。博士弟子无置员。以广学者。省刑罚。凡七十余事。御史大夫陈万年卒。六月辛酉。长信少府贡禹为御史大夫。禹奏言。古者民无赋算口钱。今民生子三岁则出口钱。故民重加困。产子辄不举。甚可痛之。宜令今儿生七岁去齿。乃出口钱。年二十乃算。又奏言。武帝时令人犯法赎罪。入粟者补吏。是以国乱民贫。盗贼并起。郡国畏法。则使巧能欺上府者。以为右职。奸宄不胜。则取勇猛苛暴能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无义而有财者显于世。欺慢而便巧者尊于朝。悖逆而勇猛者贵于官。行为犬豕。财富势足。是为贤耳。故谓居官而致富者为雄桀。
处奸而得利者为壮士。兄劝其弟。父勉其子。俗之败坏。乃至于此。宜除赎罪之法。选举不以实及有赃者。辄行其罪。无但免官。则贵孝弟。贱贾人。进贤能廉直。而天下治矣。十有二月丁未。贡禹卒。丁巳。长信少府薛广德为御史大夫。初。郅支单于怨汉拥护呼韩邪单于。乃求其侍子。汉遣卫司马谷吉送之。郅支单于乃杀吉。遂依康居而居焉。时诸葛丰为司隶。劾举无所迥避。京师为之语曰。闲何阔。逢诸葛。上嘉之。加丰光禄大夫。侍中许章不奉法度。宾客犯法。章相连。丰按劾章。欲奏其事。适逢章私出丰驻车举节。诏章下狱收。章窘迫驰车去。丰追之。章因而入宫。自归于上。丰亦上奏。因收夺丰节。司隶去节。自丰始也。
二十二
永光元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免云阳徒。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鳏寡孤独高年帛。所过无出田租。上留射猎。御史大夫薛广德上书言。窃见关东困极。民人流移。陛下日日撞亡秦之钟。听郑卫之乐。驰骋干戈。纵恣于野。不恤百姓。臣诚悼之。今士卒暴露。从官劳倦。愿陛下亟反宫。与天下同忧乐。上即日还宫。诏丞相御史大夫举质朴敦厚逊让有行者。三月。殒霜。杀麦苗。诏曰。朕之不明。无以知贤。佞人在位。哲人壅蔽。民渐俗薄。去礼触刑。岂不哀哉。其赦天下。令励自新。各务农亩。无田者假贷种食。赐吏六百石以上爵。五大夫勤事吏爵二级。名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鳏寡孤独高年帛。秋七月己未。大司马车骑将军史高。赐金安车驷马。免。上自酹祭宗庙。出便门。欲御楼船。薛广德当乘舆免冠顿首曰。宜从桥。上曰。大夫冠广德曰。陛下不听臣言。臣自刎颈。以血污车轮。陛下不得渡矣。上不悦。先驱光禄大夫张猛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