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宋太祖赵匡胤称帝之初,由于疑心过重,他曾经“酒醉斩了郑三弟,酒醒撵了苗先生”。其实都是装神弄鬼,故作玄虚。这段书前文述过,此处不必再重提。却说护国军师府有位提调将军,名叫杜成。这人刚刚二十多岁,却足智多谋,敢作敢为。因而,深受大军师苗光义的赏识。经苗光义再三推荐,年纪轻轻的杜成便当上了二品大员。他即感谢大军师的恩情,又敬佩大军师的本领,自己能在大军师帐下任提调将军,觉得万分荣幸。不料大军师被皇上撵走了,杜成虽然改任站殿将军,心中却恍然若失。他哪里知道皇帝的用心,出于秉公,奏上一本,大概的意思是:苗军师功劳极大,人才难得,请万岁开恩,重新录用。赵匡胤看罢奏折,勃然大怒。本想斩他首级,但念他年轻无知,死罪绕过,贬职为民,并罚他永远不准进京。就这样,杜成回归了原籍花王山。当地的乡亲们很敬重他,知他当过二品大员,又知他会武艺,便推举他当了庄主。杜成心灰意懒,直到三十多岁,才娶亲完婚。又过了二年,妻子为他生了个女儿,取名杜金娥。这位小姐聪明伶俐,才貌双全。她长到五岁这年,山下来了位女道姑,神采奕奕,品貌超然。她对杜成说道:“贫道自幼出家,道号凌波仙子。本朝护国大法师苗光义是我的师兄。前些日子,师兄见到我了,他对我说,杜将军因为替他讲情,才自身遭祸,此恩当报。禄位上不能帮助了,只能在私情上尽力而为。贫道自幼练武,身上有些功夫。奉了师兄的命令,特来收你女儿为徒弟。从现在开始,我准备教他十年,定让杜金娥长成巾帼英雄!”杜成无限感激:“苗大军师待我恩重如山。我替小女谢谢大军师和凌波仙子。”从这天起,杜成为她们师徒开辟一个院落。凌波仙子教授金娥文武艺业。眨眼十年,杜金娥果然文武双全了。凌波仙子告辞而去,杜氏父女依依惜别。又过了二年,金娥十七岁了,出息的亭亭玉立,被父母视如掌上明珠。老庄主曾经扬言:我这女儿,除了名门豪杰,绝不轻嫁!姻缘天定,亦有亦无。七郎杨延嗣,恰恰就是名门豪杰!却说杨令公、佘太君听罢杜成的身世,唏嘘不已:“唉,那苗大军师何等身份?说撵也就撵了。杜将军堂堂二品大员,也落到这般光景。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令公爷一向为国为民,前途无量。过去的事情,就不必重提了。来呀,摆酒。”杨七郎说道:“老庄主,牛贩子任老客还在山上押着呢。人家可上过吊,您别忘了他。”杜成心想:这位杨七郎貌似粗鲁,心地却这般善良。
对于那个牛贩子,他已经提过好几次了,由此可见,他绝非势力小人。想到这里,便爱上杨七郎了。扭头吩咐:“来呀,请任老客大厅相聚。”任堂惠一进大厅,众人全愣了。活脱脱又一个杨六郎。任堂惠也愣了:“唔呀,这位将军是谁呀?怎么跟吾生的一模一样?”杨六郎赶紧拉住了任堂惠的双手,满面带笑:“你就是任老客?七弟、八弟说你像我,我起初还不信。此时相见,哈哈,简直不分你我了。”佘太君最爱六郎儿,如今爱屋及乌,亲热地笑道:“哈哈哈,我好象有两个六郎儿了。任老客,你认我当干妈吧。”佘太君是什么身份?这话本不该轻易说出。由于一时兴奋,脱口而出,只当个笑话而已。谁料任堂惠是个诚实人,他也不问问对方是谁?跪下就磕头:
“唔呀,母亲在上,儿子给您见礼了。没有别的孝敬,送给您老人家五十头黄牛吧。”在座的人全傻了。威震天下的杨家将,收个牛贩子当干儿,说不过去呀!老庄主杜成连连摆手:“任老客,不得失礼。”“唔呀,吾已经给母亲磕头了,又孝敬五十头黄牛,怎么还失礼呀?”“嗐!”杜成苦笑不得,“任老客,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不管是谁呀?他们要收吾,不是吾要拜他们呀。”“这……实话告诉你吧,人家是大名鼎鼎的杨家将。中间坐的那位就是佘老太君。”“唔呀?”任堂惠也傻啦,“全怪吾太莽撞了。我见这位老夫人慈眉善目的,从心里愿意给她当干儿子。吾哪知道是佘太君呀?小人该死,干儿子不敢当了,求佘太君莫怪呀。”众人笑了起来。杨令公一皱眉头:“你们笑什么呀?任老客也是七尺汉子,人家一个头磕在地上了,一张嘴就孝敬五十头黄牛,这样诚实、憨厚的人,你们见过几个?我们杨家将就高贵吗?要说高贵,更应该说话算话。堂惠,过来给干爹也磕个头,再和那七郎八虎叙叙年齿。你这个干儿子,我们收定了。”任堂惠站着不动,热泪夺眶而出。杨六郎一拉他,笑道:“快磕头呀,省的让咱爹生气。”“爹爹在上,受吾一拜。将来若有用吾之处,儿子万死不辞!”任堂惠确实是条汉子。到后来,杨六郎充军云南,皇帝赐他自尽时,任堂惠为了保护国家栋梁,竟然李代桃僵,自刎剑下。从那以后,真正的杨六郎变成了任堂惠,仍以贩牛为业。直到“大摆牤牛阵”,杀退辽兵,才恢复了本来面目。
这些热闹回目,不在本书,也就不必细说了。封建社会看重身份,任堂惠当了杨令公、佘太君的义子,身份自然抬高了。经叙年齿,他小于六郎、长于七郎。从此便以兄弟相称。酒席摆上,众人团团而坐。八姐、九妹把杜金娥夹在中间,小姐仨唠得十分亲热。八姐笑道:“金娥,你可真不得了。平常素日,我们和七哥练武时,谁也走不过十招。你却和他杀得难解难分。再战下去,七哥还兴许败阵呢。”杜金娥粉面娇红:“我哪里是七将军的对手?让二位小姐见笑了。”九妹说:“哼,七哥狂妄,平时最瞧不起咱们女孩。这回好了,他再要说大话,就让金娥给他点厉害!”八姐说:“吃完这顿饭,咱么就要分手了。不定哪年才见面呢,怎么给他厉害呀?”九妹一笑:“我有办法了,咱爹咱妈收任大哥当干儿子,喜事一块办,就让他们收金娥当干女儿。成了自家姐妹,就会常见面了。”八姐大喜:“对,咱赶紧告诉爹妈去。”小姐俩喜欢金娥,也不问人家乐意不乐意,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佘太君。佘太君听罢,大笑起来:“哈哈,这个干女儿我可不能收呀。”八姐、九妹急了:“妈,人家差到哪啦?”杜成连连摆手:“二位小姐的心意,老朽领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家终究是占山为王的,怎敢给杨家将添麻烦,这是就算罢论。”佘太君笑道:“老庄主言之差矣。你占山为王,自种自吃,并不干犯法的事,有什么理亏?更何况是将军出身,门弟不俗。依我本意,你的小姐我很喜欢,不想收干女儿,她若没定人家,我想收她为七儿妻,不知老庄主能否肯允?”“啊?”杜成深感意外。自己的女儿能嫁给杨家将,他当然求之不得,“佘太君,您这话是真是假?”“嗐,婚姻大事,岂能笑谈?”佘太君扭头吩咐,“七郎儿,快快拜见你岳父大人。”“这……孩儿遵命。”杨七郎的脸蛋子也红了。他对金娥早有好感,紧走几步,堆金山、倒玉柱,双膝跪倒:“岳父在上,小婿大礼参拜。”“请起,请起。”杜成双手相搀,笑得脸上裂口了。他又令金娥拜见公婆,皆大欢喜。杨令公皇命在身,不敢久留。宴罢,起身告辞。杨七郎留下佩剑,算是定亲信物。众人恋恋不舍,洒泪而别。走上官道,杨大郎他们正等的着急。问明经过,得知七弟招亲,都很高兴。杨六郎又把任堂惠作了介绍,众人兄弟相称。任堂惠非要留下五十头黄牛不可,杨家将执意不收,只好作罢。六郎笑道:“任贤弟,这次贩卖一千头黄牛,估计会有些利润。来日闲暇时,可去京都天波府找我们,咱弟兄再做畅谈。”“唔呀,六哥放心吧,三年之内,吾肯定会去呀。”“你的牛群走得慢,我们皇命在身,只好先行一步了。任贤弟,改日再会。”六郎说罢,翻身上马,陪同父母奔往京都。途中无事。这天来到开封府。八贤王赵德芳代表皇帝,亲自出城迎接。杨令公拜见王爷,连连称谢。八贤王笑道:“令公进京述职,合家团聚,这是一喜;天波府已经竣工,内部也修缮完毕,即日乔迁,这事二喜;更有一件大喜的事情,上个月初九,我那御妹柴郡主为你们杨家生了一个男孩,哈哈,那男孩好漂亮啊,本王未经你们同意,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杨宗保。暗喻杨家的宗祧,衷心保国。”“王爷赐名,感恩不尽。”杨令公和佘太君满脸堆笑,老杨家有了个长孙,又是八贤王赐名,欢悦的心情,可想而知。八贤王又道:“皇上说了,你们途中劳苦,又是新安家,休息半个月,再上殿面军。快回天波府看看吧,本王不陪你们了。过三天两日,让延昭去南清宫迎接妻儿。”
“王爷恩重如山,来日拜谢。”杨令公全家辞别八贤王,在一位工部员外郎的指引下,来到天波府。嚯,这座府邸太宏伟了,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共有房屋三百余间。尤其是后花园,矗立一座二层小独楼,楼口高悬金匾,由皇帝御笔亲书三个大字“无佞楼”。杨令公诚惶诚恐:“哎呀,愧不敢当!”那位工部员外郎笑道:“令公爷,卑职听说,您的夫人佘太君曾经箭射金钱豹,救过理王千岁的性命。因而被当今万岁封为无佞侯。我们工部为您建府时,理王千岁为了报恩,特派人送来一千两黄金,指令给佘太君建一座独楼,以此表示他的心意。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很高兴,夸奖理王有良心。还说,佘太君是无佞侯,既然专门给她建楼,朕就赐块金匾吧。于是,‘无佞楼’的金匾就挂上了。当然,这些故事都是听我说的,卑职区区五品官,上不了金銮殿。您若想知道详情,还是问问我们工部刘尚书吧。”“你说的够详细了。”杨令公吩咐,“来吗,给这位大人取二百两银子,买酒不醉,且充茶资。”“哪敢收令公爷的赏钱?”这位工部员外郎接过银子,笑眯眯地走了。此时的佘太君,对什么无佞楼、有德居、四方亭、六角榭一律没有兴致,只是连连催促六郎儿去接柴郡主,急于见到长孙杨宗保。六郎很为难:“八贤王让咱们过几天去接,人家送妹妹,也得有个准备,咱不能太急呀”“是呀,是呀。”佘太君笑道:“老了,盼望隔辈人呀。”直到第三天,杨六郎才把柴郡主母子接回天波府。郡主身份虽高,却极懂孝道。宗保刚刚一个多月,十分招人喜爱。乐得令公夫妻满脸堆笑,自不必说。至于八贤王的陪嫁装奁,更是无比丰厚,足足抬来一百零八箱。令公夫妻写折谢恩,又派六郎回拜。府中分配住房,安置仆从,一脸数日,忙得不可开交。转眼就是半个月。杨令公遵照圣旨,上殿面君。太宗皇帝十分高兴:“老爱卿,当初,朕去边关视察时,你还不到三十岁。
光阴似箭,如今已过半百了。依朕本意,早想调你进京述职,怎奈边关多事,非你不可,老爱卿辛苦了。”“为国尽忠,理所当然。陛下过奖了。”“这次进京,仍居兵部尚书之职。这个职位,原由潘太师兼任,你们二人交接一下。潘太师身体欠佳,老爱卿还得尽快赴任。”“臣遵旨。”皇帝散朝,潘仁美领着杨继业同到兵部衙门。这个老奸雄很会装腔作势,表面上格外热情:“令公啊,咱们可是二三十年的老朋友了,当年佘塘官一别,再未见面。嘿嘿,如今都老了。赛花姑娘,不,佘太君还好吧?过几天再去看她。”“哪敢劳动太师爷的大驾。”“嘿嘿,我这个太师呀,纯粹是混饭吃的。论真才实学,怎敢比你呀?你能接替兵部尚书,这就好了,不但减轻了我的担子,国家的兵力会更加出色。哈哈,令公爷,今后全靠你了。”“太师爷还得多加指教。”两个人客套了一阵,又接交手续。过了十几天,才把手续接交完毕。从此,杨令公兢兢业业,为国家操练兵马。他改造了部队建制、增添了军事设备、筹集了粮饷、配备了武器,眨眼三年,宋朝的国防力量渐渐强大起来。皇帝高兴,百官称赞,潘仁美却有些后悔,嗐,早知他这么精明,不该把兵部交给他。这对辽国十分不利。后悔也晚了,人家成绩显着,总不能轻易撤换吧。这天早朝,宋太宗登殿问道:“众位爱卿,谁有折本,快快奏来。若无折本,今日八月中秋,卷帘散朝。”大丞相王苞出班跪奏:“万岁,昨夜二更天,边关大帅柴荣芳发来八百里加急奏折。奏折中说,北三关已于八月初三失受了。”“啊!”太宗一愣。宋、辽边界,刚刚稳定了十几年,他们就来进犯,真是可恼可恨,“王丞相,奏折中还说了些什么?”“北三关失手以后,唯一的老总兵吴镇北已经阵亡。如今,外三关危在旦夕,内三关也难把守。柴大帅请求朝廷火派援兵。”“知道了。”太宗心想:幸亏杨令公操劳了三年,否则的话,我哪有精兵作战,“理王听旨。”“臣在。”赵光美参王拜驾。“由你牵头,再加上汝南王郑印、东平王高怀德、金鞭镇殿王呼延赞、太师潘仁美、令公杨继业、丞相王苞,此七人组成廷议,后日早朝,拿出具体方案,由朕审定。据朕估计,辽国养兵十余年,这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为此,你们的方案要周密、细致,任何一个小情节都不准疏漏,明白了吗?”“臣,遵旨。”赵光美连连应承。卷帘散朝。七位重臣哪有心思再过中秋节,他们聚集在理王府,商定方针大计。最紧张的还是潘仁美。因为辽国大将军韩贵对他曾有三条指示:第一,将杨继业调离边关,这条已经实现了;第三,每月送一次军政情报,基本也实现了,虽说有的情报不太重要,终究没有误过。唯独那第二条,辽、宋交兵时,要派心腹充当元帅,这元帅还得暗中听辽国调遣,这条可太难了。元帅的人选,要慎之又慎,最后得皇上拍板定局,能随自己的心愿吗?幸亏七重臣中有自己一个席位,否则的话,人家确定了元帅,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除了潘仁美,其余的六位重臣个个忠心耿耿。他们一天一夜没休息,总算制定了一个初步方案。
这个方案作得很细,对于兵力的分配、武器的使用、给养的筹划、将领的安排,都写得清清楚楚。唯一没能落实的,就是元帅人选。理王赵光美曾经提出让杨继业为帅,潘仁美头一个反对:“王爷千岁,杨令公多大年龄了?堪堪花甲,为国家受边半辈子,还让他去操劳,我们能忍心吗?依老臣之见,高王爷、郑王爷倒可以挂帅,二位王爷的身价……”高怀德、郑印急了:“潘太师,你这是开玩笑吗?元帅不能光凭身价,得知兵书、晓战策,韬略过人。我们俩当元帅,战死不惧,国家损失怎么办?”潘仁美心中暗笑:我知道你们不行,才这么提呢。你们若真行,我还不提呢。他心里这么想,嘴里说反话:“既然二位王爷谦虚,那就请王丞相……”“胡闹!”王苞满脸通红,“我是文官!”“知道,知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既然二位王爷谦虚,那就请王丞相上奏天子,由皇上自己选派一位元帅吧。”潘仁美说话大喘气。理王无奈:“只好这么办了。”谁料,次日早朝,又一份加急折报进京。这份折报不是柴荣芳写的,而是陈琳、柴干等十二家大总兵联名上奏。折报中说:外三关也失守了,柴大帅被困,自尽身亡。如今,边防九关的兵力,都退居在内三关,我们正在拼死守城。请朝廷火速发兵,若是内三关再失守,中原危矣!太宗看罢这道奏折,心急似火。因为宋、辽两国之间,共有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北三关、第二道防线是外三关、第三道防线是内三关。这三道防线好似铜墙铁壁,拒辽于国门之外。如今,三道防线破了两道,塞外九关失去六关,由此可见,形势十分险峻。万一再破了内三关,辽兵就会长驱直入。自己的江山还能坐稳吗?想到此处,面沉如水:“理王,你们七位大臣制定的方案,朕已看过。内容还算详尽,布署也很周全。只是还有一条,兵马大元帅有谁来承当呢?”“这……这等大事,还得请陛下钦定。”“哼,事事由朕亲躬,要你们这些大臣干什么?平时嫌官小,国家有难,谁也不敢出头了!”七位重臣一见皇上怪罪,全都跪倒。八贤王说道:“陛下,他们也有难处,且息龙威,从长计议。”“御侄,”太宗跟八贤王说话,那就客气多了。“国家到了危难关头,都选不出兵马大帅,让朕怎能不急?嘿嘿,将来有一天,辽国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再想着急就晚了!”
“是呀。”八贤王对太宗皇帝也格外敬重。他回过头来,向理王问道:“三叔,侄儿年轻,不懂国政。您是当朝第一重臣。就您个人看来,谁挂帅印比较合适呢?”“回禀千岁,”理王虽是叔父,地位比八贤王差远了。为此,说话也得恭恭敬敬,“臣曾提议,请令公杨继业悬挂帅印。可是潘太师认为,杨令公年纪太大了,为国守边半辈子,不宜再去操劳……”“嗯,”八贤王点了点头,“自古英雄出少年,杨令公确实有些老了。依本王之见,也该选一位年轻的元帅。”八贤王出以公心,已经看中了一个人,那就是当朝郡马、六郎杨延昭。因为六郎成亲以后,曾在南清宫住过三年。八贤王对他的武功、韬略、品德,都有所了解,让他挂帅印,足足可以挂帅印,足足可以胜任。但是,杨六郎毕竟资历太浅、威望也不高,原来的职务也仅仅是个总兵,一下子跳到兵马总元帅,唯恐天下不服。更何况他是自己的御妹丈,八贤王有心推荐,又难出口。这时,太师潘仁美说话了:“八贤王所言极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后浪总比前浪高。既然选择年轻的元帅,那就要打破常规,只看本领,不看资历。依老臣之见,倒有一个最为合适……”八贤王大悦:“潘太师,你指的这个人,一定是……”“老臣的三子,潘豹!”“嘿!”八贤王无话可说。太宗惊奇:“潘太师,你那三子潘豹多大年纪,却又本领吗?这可是挑选兵马大元帅,绝非儿戏呀!”“老臣怎敢儿戏?那潘豹今年二十一岁,他六岁练武,乌骓马、镔铁枪,可挡万夫。除此之外,他几乎读尽了兵书,通晓各种战策。不论文武艺,尽超老臣。陛下,出征打仗,终究是件险事,老臣内举不避亲,绝无贪念,只为国家!”这番话,冠冕堂皇,谁也挑不出毛病。其真实目的,只有他心中知道。太宗却是半信半疑。心中暗想:三国舅潘豹真有这么大本领吗?西宫娘娘潘佛儿怎么从未说过?这可是国家大事,潘太师为公也好,为私也罢,朕还得慎重行事。说道:“潘太师,既然潘豹有这样的本领,那就宣他上殿,朕要金殿御考,量才使用。”没说“加封元帅”。“臣遵旨。”潘仁美也不糊涂,他知道兵马大帅不那么好当。但是心里多少有点底,他那三子潘豹确实非比寻常。潘豹奉召,来到金銮宝殿。文武大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只见这个人英武刚烈,相貌堂堂。身高八尺半,紫红色的脸膛,扫帚眉,钢铃眼,神态不卑不亢,暗透威风凛凛。大臣们个个喝彩:真是条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太宗一看,立刻就爱上了。老潘家真行,生女俊俏、生男威武。含笑说道:“潘豹,据你父亲说,你已练过十几年武艺。朕要金殿御考,你先练一趟拳脚吧,然后再练练刀法。”“遵旨。不到之处,还请万岁指教。”潘豹艺高人胆大,性情真狂。金殿上文东武西,文官倒没什么,那些武将都是精英,可是在他眼里,分文不值。你看他,不脱开氅,只是卷卷袖口,掖掖大襟。
走行门,跨步眼,先打了一套六合拳,又耍了一趟三才刀:三才刀,天地人,上中下,冷森森,风不透,雨不淋,令人一见令人钦。那真叫刀下扬美名,刀下见英雄,刀下大功威,刀下定太平!好刀法!文武大臣们眼睛看直了,太宗皇帝手扶龙案站起来了。心说:不怪潘太师夸他,这个潘豹的武艺,确属上乘。不知他兵法如何?朕还得考察一番:“潘豹,你读过书吗?”八贤王轻轻摇头:看来,潘豹的武功就算通过了。这可真容易呀,一趟拳脚一趟刀,就当大宋元帅吗?论武功,潘豹确实不错,可是还有杨家将呢。七郎八虎个个豪杰,只是杨令公不便自夸而已。他不自夸,我该说话了:“万岁,依本王之见,”大宋朝廷中,唯有八贤王不称臣。这是太宗皇帝特封的,所谓“一朝两君”,两人享有同等权力。“这次挑选兵马大元帅,关系到国家安危,百姓存亡。因此,朝廷应该慎而又慎。”“御侄,你觉得潘豹不行吗?”“我大宋人才济济,还应该认真挑选。潘豹的武艺不错,比他更高的人,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我们尚未发现。”“御侄,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古往今来,都以擂台挑选英雄。我们也可以采用这个办法。从明天开始,在天齐庙摆擂台七天,就让三国舅潘豹为台主,以武会友。胜者挂帅,负者也可以为战将。这种做法,表面上延误了时间,实际上,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便有了充分准备。不知万岁意下如何?”“就依御侄。”太宗传旨:第一,加封潘豹为台主,立擂七天,胜者挂帅。第二,加封汝南王郑印、东平王高怀德为监擂官,负责擂台全面事务。第三,以武会友,不得损伤人命。随着圣旨,立即贴出皇榜,晓与天下军民。大宋立国几十年来,这是第一次摆擂台,顷刻轰动京都。皇榜下面,人山人海,议论纷纷:这回可有热闹了,擂台之上,一定会出现精彩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