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堂思绪翻腾,直盯盯看着萧玉姣,过了好一会儿,朝着萧玉姣点点头。萧玉姣明白杨满堂这是答应放林灵噩走,便将七星剑撤下。林灵噩神色暗淡,瞅一眼杨满堂,看一眼萧玉姣,一句话没讲,转身走出寨门,顺着木板桥向对面崖头走去。萧玉姣眼见师父黯然出走,目光一直把师父送至对面崖头,林深树密看不见身影了,。萧玉姣仰面又与杨满堂对视片刻,忽地双颊绯红,忙将双眼紧闭,右手一松,七星宝剑“当啷啷”落在地上。萧玉姣就这样垂头闭目,直站着一动不动,微风下,身体好似微微颤抖。满堂知道,萧玉姣在等待自己处置。若从她刺杀公主、太后而讲,她是在逃的钦犯,理当缉拿归案,若从她今日不顾师徒恩情,不计先前一剑之仇,仗剑相助,她又是对自己有恩之人。怎么办?罢了,今日你帮我一回,我就该放你一次,以后再会,咱们另当别论!想至此,满堂也是一言不发,拨马而走。萧玉姣闭目无言,单等满堂发落,直到耳边马蹄声响起,才睁开眼望着杨满堂英姿挺拔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苦、辣、酸、甜,百味交加,由不得“扑簌簌”潸然泪下,湿透了胸襟。杨满堂拨马离开萧玉姣,坐在马上往四下观望。呼延启鹏等四员小将,已将石罣、巫铿两个山大王打得落花流水,只有喘息招架之力。其余喽兵更不敌骠骑兵枭勇,死伤遍地。见此情景,满堂喝令一声:“左、右两队,随我去救粮台!”缰绳一抖“雪里寻梅”,翻蹄亮掌向峡谷的那头冲去。前边书说过,谷口已被喽兵点燃准备好的柴草,大火熊熊,火光冲天。着火的地点足有三十丈长,火海之中,人马难以通过。满堂率队冲到火头之前,看到如此火势,兵卒纷纷下马,折下树枝,扑打火头。满堂心下焦急,只听见山寨里边人喊马嘶,究竟情况如何,却一点也不知道,能不急吗。满堂望着熊熊大火,猛下狠心:冲过去!裆下攒劲,小腿猛扣马肚子:宝贝,难为你了!宝马良驹都通人性。“雪里寻梅”一看主人这劲头,直到是急到顶点了,主人有令,刀山火海也得闯!“雪里寻梅”真不含糊,就见它,把两只耳朵向后一背,两眼盯视面前火海,而后,后腿往下蹲坐,猛地闭目蹬腿,探头伸腰,这一跃可了不得,足有一丈高低,有似飞龙一般向火海“飞”去,“啪啪啪”三十丈远的火胡同,
“雪里寻梅”四蹄仅仅着地三五次,就驮着杨满堂跃了过去!高兴得满堂一拍马脑门:“好伙计!”冲过峡谷火海,山寨里边的战况尽收眼底,粮驮和押粮军卒已被喽兵团团围住,不时有一批粮驮被喽兵抢走。押粮副将丰子雷在山头上挥舞令旗指挥着,但军卒死伤太多,力气将尽,顾了这头,顾不过那头,按下葫芦起来瓢。眼见粮驮护不住了,丰子雷正在那里浩叹:“大势已去矣!”再看杨选,身上两处挂彩,力气快用尽了,但仍和“双峰四老”死拼硬战,一边打,一边嘴里还不闲着:“老汉我今年八十八――着打!娶了媳妇没男娃――看锤!今遇双峰四个老――抓到了!都来管我叫爸爸!”满堂又急又笑:这个杨选,都到这份儿上了,还顾得上充大辈、耍贫嘴?别急,满堂就来帮你!纵马跃进圈里,顺着杨选的话,笑着说
:“您老累了,先歇会,这几个儿子我替您教训!”杨选一见满堂赶到,立时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跳出圈外,说:“逆子不孝,给我好好教训教训。”招手又揉揉脸上的老褶,“我是真老了,连儿子都教训不动了。没法子,门神老了都不抓鬼,何况我?”再看杨满堂银枪一涮,精神抖擞,他要速战速决,收拾“双峰四老”,这叫打蛇先打头,擒贼先擒王,拿下“双峰四老”,才好救大队粮驮不失。
“双峰四老”见这位银盔银甲的少年将军执枪纵马跃进圈内,不敢怠慢,都使出看家的本领来战杨满堂。四个人使得都是独家的兵器,满堂从未见过,故而谨慎迎战,轻易不出招。四老一见,小娃娃不过如此,越发得意忘形,蜂拥而上。几个回合过后,满堂就摸透“双峰四老”的底细:哼哼,看我如何收拾尔等老朽!忽然,满堂把掌中亮银枪抖起,真是疾如流星闪电,快若脱兔飞鹰。四个老家伙眼睛都看花了,一杆银枪霎时变为成千上万杆,分不出个数,白花花一片,看不见舞枪人的身影。龚嵬眼见无从下手,干脆两眼一闭,狠命将飞铲向耀眼的枪花中打去,心想,即使打不中,也伤不着自己。没容他再想,满堂已将飞铲用枪搅住,手腕稍一抖动,口中念道:“撤手吧!”龚嵬只觉有万钧之力在拽飞铲,只得松手,满堂大枪一抡,说了声:“着打!”飞铲“呼”地飞出,正铲在巴禹的下巴上。不用问,巴禹立时毙命,单钩铁扁担压根儿没来得及用。巴禹一死,佟江急了。四老在一起几十年了,也算生死之交,眼见死了一个,哪能不眼红,他狂嗥一声:“我跟你拼了!”抡铁扫帚就往上闯,真玩命了。满堂把枪尖冲铁扫帚一点,铁扫帚走偏,从耳边擦鬓而过,满堂暗自称道:这老头还不错,敢玩命,那就给你个痛快,成全了你!猛一扣腕,枪走下三路,“噗”地一声,正中佟江小腹。佟江闷叫一声,气绝身亡,但那把铁扫帚还紧紧握在掌中。满堂双膀叫力,“起!”大枪把佟江的尸体挑飞,“嘭”!正砸在左古的身上。别忘了,佟江虽然死了,可铁扫帚没撒手,这回用上了,“噗”,扫帚头正扎在左古的脸上,密密麻麻的钢针把左古的脸给扎成马蜂窝了,那还能活?龚嵬瞧“双峰四老”三个毙命,巴禹还是被自己的飞铲打死的,自己活着也没劲了,他张开手掌,运去力气,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砸得脑浆迸裂,当时一命呜呼!杨满堂单枪匹马,以一敌四,俯仰之间使“双峰四老”在枪下毙命。这当口,许多骠骑将军也从峡谷的“火胡同”冲过来,杀向围攻粮驮的喽兵。
这一来,喽兵吃不住劲了,纷纷四下逃窜,押粮军兵士气大振,与骠骑军一道乘胜追杀,喽兵溃不成军,都纷纷跪地投降。满堂派人搜查山寨,把粮驮收拢起来。战势紧急,耽搁不得,满堂整队出发,大队人马重往双峰寨北门开来,穿过峡谷,出了寨门,满堂陡然勒住战马,却听对面崖头之上有人狂笑不止:“唔哈哈哈,唔哈哈哈……杨满堂你走到绝路了!”满堂往前观望,哎呀,糟糕!铁链木板被人从对面弄断,板桥的这头还挂在寨门前的崖头,另一头滴里当啷悬向谷底,山寨北往的唯一通道断了!对面崖头那人又在叫喊:“杨满堂,你还嫩了些,你不晓得放虎归山,后患不断。今天让你长长本事,长长见识,以后别干傻事!”满堂放眼向对面望去,崖头上站立一人竹冠布袍,正是双峰寨寨主,金门羽客林灵噩!满堂遥向对面说道:“林灵噩,你我之间素无怨仇,你暗设毒计妄图夺我大军粮草,为的不过就是我曾刺了你徒弟一剑,刚才我已对你言明,当初之事事出有因,现在不必再对你重提。更何况,你徒弟她都不记前仇,为帮大宋兵马,以致开罪于她的师父你,你何苦紧紧咬住那事不放,没完没了,为得又是哪桩?”“从今往后,我不再认萧玉姣这个徒弟,今天她向你求情,放我一马,算是还了我教她一场之情,扯平了。
以后我与她毫无关系。她不记仇,我却记仇!不仅记你先前伤我徒弟一剑之仇,还记你今日毁我山寨之仇!”杨满堂心火往上冒:“你这老道太无道理,是你设计夺我粮台,你倒反咬一口怨我毁你山寨。不是为了大军粮草,想让我毁你山寨,我都没那闲工夫!”“少和我分斤掰量、伦理儿说情,我也没这闲工夫!只告诉你,你的去路断了!”说完扬长而去。满堂傻眼了,看看眼前,断崖深有数十丈,两边如刀劈斧砍一般。人都难以攀援,更别说马匹粮驮。没办法,大队人马调转回头,只好另辟蹊径。曲径小道倒是有几条,可都是通向哪里的,却没人知道。两军交战,兵贵神速,万一走错了路,耽误战机,谁担待的起呀。诸将聚在一块,商量办法,个个急得火冒三丈,谁也拿不出好主意。满堂说:“咱不能原路退回,也不能胡闯乱撞。依我之见,还是审审山寨的喽兵,或许他们能知晓路途。”大伙说行,那就审吧。一连问了六七十个喽兵,没有一个能说明白的。一晃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今晚肯定走不成了,万般无奈,满堂下令,大队人马夜宿双峰寨,如何行事天明再定。这一夜满堂是心焦情躁,毫无睡意,便掌灯独坐,冥思苦想:破敌收城仅有一月期限,时限一过,伯翁杨士亮就要命归黄泉,此乃其一。兵马不能及时赶赴边关,一旦番兵整饬完毕,便会向中原进发,一路烧杀抢掠,黎民百姓将受兵乱之苦,此乃其二。杨家将言出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不做失言爽约之事,今番我身为先锋使,不能带兵如期赶到雁门城下,不仅仅是杨满堂一人脸上无光,还将有损杨门几代创下的英名,此乃其三。呜呼!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难道我杨满堂偏偏时乖运桀吗?满堂正想着心事,突然,他眉峰一颤,探手抓过放在桌上的宝剑,身体从座椅上弹射而起,“嗖”地跳到门边,隐身门后,轻轻问道:“什么人?”原来,满堂听到门外有轻轻地脚步声。门外回话也是悄声细语:“是我。杨公子,冒昧打扰了。”听说话的声音杨满堂已知道门外之人是谁:“你来何事?”“找你有话说。”“夜半更深你来恐怕不太相宜吧?”“我来找你确有急事!”杨满堂语坚似冰:“白日我已放过你师徒二人,对你仗剑相助已做回谢。因为你,我被打入天牢,险遭杀身之祸。你本是皇上缉拿的钦犯,我放你而过,可算宽宏大量吧?见到你,我就想起公主被害时的惨状。你走吧,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愿见到你!”
门外之人,默默半晌无语,忽又开口说道:“公主被害,公子因此受苦,我亦愧然在心,故此,我才希望再助公子一臂之力。”门外之人言语由衷,情真意切,满堂内心很矛盾,一时没了话说。门外的人又说:“杨公子你在听我说吗?你虽不愿见我,我也要把想说的话说完。杨公子,我知道你要尽快赶往边关,但去路却被我师父给断了,为此你心急如焚。现在我给你指条近路,山寨西边一座小山形似雄鸡,名叫公鸡岭,岭下有一个圆圆的石头叫鸡卵石,石旁有一条小路,直通一卷山翠霞沟。过了一卷山就是向北的大道,一直可到太原府。一卷山翠霞沟有前后两座石门,石门不开,无法通过,所以你要找山里住的一位唯一能开石门的人,叫安民。我与安民的妹妹安巧妹是师姐妹,求她说通安民,开门放行。不数日,你们就可抵达太原府。我给公子留下一物,请公子带在身边,到一卷山公子可将此物给安巧妹看,巧妹见物如见人,必会尽力相助。杨公子,咱们后会有期,玉姣祝公子……如愿以偿。”最后这句话说得极其低弱,非常勉强,如哀叹一般。屋内的杨满堂好生奇怪,不明白萧玉姣为何情绪不定。既然是来帮我,就是为我能够出师得胜,听她语气对我得胜又不太情愿,祝语说得勉勉强强,情不由衷。你究竟是想帮我还是不想?满堂在房中又侧耳细听了一会,门外杳无声息。推开房门一看,门外已人去无踪。门槛前边放着一只箭囊,满堂哈腰拾起,返身回房,在烛光之下,展目细细观瞧,心里为之而动。这只箭囊做工极为精巧,牛皮面,囊口有镂花银条相绕。四周边,是驴皮条盘花绕节,密匝匝缝扎紧密。箭囊正中间,既没有绣兽面虎图,也没有绣水浪星天,绣的乃是一白一粉两朵出水芙蓉。白的洁如新月,粉的鲜嫩欲滴,水灵灵的两朵花活灵活现,呼之欲出。满堂暗自赞道:真是巧夺天工之手,这哪里还是装杀生射命的利箭的兜囊,分明是姑娘闺房中的饰物!是夜,满堂一宿没有合眼,颠来倒去琢磨不清萧玉姣的真实意图。天光放亮,四位小将、杨选和丰子雷早早都来到满堂的卧房。
六个人个个眼珠子挂满血丝,眼眶子发青,嘴唇发干,看得出几位也是一夜没有睡好。满堂见领兵管事的人都已到齐,便把昨晚萧玉姣深夜来访,指路一卷山,还留下箭囊的事讲述一遍。众人闻听各执己见,其说不一。孟威、焦猛说:“萧玉姣没安好心。她连太后和公主都杀,和大宋国的仇小不了,她能给你往好道上指?”高缜自有看法:“昨天在危难之时,萧玉姣挺身而出,仗剑相救,没有她,昨天的后果不堪设想。她若不是真心帮助咱,绝不能把剑横在她师父的脖子上来救咱们。既然那次是真心,这次也未必是假意。”呼延启鹏烦得不行:“在这待着也是白搭工夫,我看不如就闯它一趟,管它真假!”杨选摇头说:“不妥,现如今一刻千金,一旦误入歧途,麻烦就更大了。咱最好仔细商量商量,急着开拔不成。常言说,欲速则不达嘛。”启鹏说:“得得得,听你的,就求你一样,别跟我转文成不?”大家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拿不出准主意。满堂说:“昨晚我合计了一宿,觉得萧玉姣好像称心多于假意。虽然她昨天求我放了她的师父,最终使咱去路断绝。然而她的初衷是顾念师徒恩情。她师父断咱去路的罪名,不该让她承担,也许她压根儿没想到她师父会如此心狠手辣。使我不明白的是,林灵噩所作所为是为报我刺了萧玉姣那一剑之仇,为什么萧玉姣反过来又阻止她师父害我呢?”杨选取笑满堂:“依我之见,八成是萧姑娘看上你了。”满堂也想开句玩笑解解烦忧:“求之不得呀!我如果有此艳福,还得烦劳‘您老人家’做个大媒呢。”杨选笑道:“满堂你要真有这意思,‘我老人家’大媒真给你做定了。我杨选做事牢靠,你就等着娶这位漂亮媳妇吧!”满堂说:“别逗乐子了。杨选,你的伤怎么样了?”“亏着丰子雷家传独门‘金疮散’,神了!今天一早伤就封口了。再有一两天准好。放心吧,我的先锋官,我就是个‘老不死的’!”满堂说:“‘您老人家’没事就好。一路上还得依仗‘您老’押护粮台呢。”“别寒碜我了,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我可是现眼丢人了,‘双峰四老’真挺难对付。”满堂道:“昨天的先别说了,重要的是要合计今日的路途。”杨选点了点头:“依我说,萧姑娘确实是看上你了。她仗剑护桥,得有多大勇气?‘我老人家’眼光最灵,你听她的吧,没错!”“好!”满堂决心下定,传下军令,兵发一卷山!次日,大队人马过公鸡岭,又往西行,走了个把时辰果然如萧玉姣所言,到了一卷山山脚之下。满堂下令,人马停下,自己带着高缜、启鹏二人,直奔一卷山的西门。远望一卷山千峰迭翠,四周峭壁如削,山涧幽深,清泉潺潺,山势险峻,古木参天。
一条羊肠小道,盘旋于峭壁悬崖之间,曲晦险危。若走这条小道,穿过一卷山得走上八九十来天,而且粮驮根本无法通过。除了这条盘山小路,还有一条坦途,当天就可绕过山脉。但这条坦途并非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走的,因为这条路被一座石门挡住,石门不开,灵猿虎豹也过不去,更甭说行人车马了。这座石门只有一个人才能开启,那人就是安民。安民和他妹妹安巧妹已在一卷山隐居五年之久。石门就是安民修的。说起安氏兄妹隐居一卷山,还有段故事可讲。五年前,蔡京为铲除异己,巩固他朝中的地位,开列出一百二十个人的名单。其中大部分是武官,都是平素和蔡京大小有过过节的,也有的是和蔡京闹对立的人。
蔡京把名单编定,送给徽宗御批。徽宗整天想的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就稀里糊涂把名单批了。蔡京把这些人一并称作奸党,还要镌名刻碑。叫做“党人碑”,立于闹市街头,一是要借此警示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别起刺,二来也想引起老百姓愤恨。不明真相得人对这些人恨了,他蔡京的威望不就提高了吗?所以蔡京才想出这个损招。而且命令大宋国所有的重城要镇都要刻立“党人碑”。太原府知府胡得望与蔡京私交甚密,是蔡京的心腹之一。得到命令,立即按命行事,还要独出心裁,要刻一座两丈二尺半高的“党人碑”。刻这样大的碑必须要请一位能工巧匠来刻,所以胡得望就命人找到了安民。安民心灵手巧,从小学的石匠手艺,什么石头在她手里刻牛是牛、刻马是马,真是活灵活现,手艺远近闻名,就是干了一辈子石匠活的老艺人在安民面前也像见着祖师爷似的,毕恭毕敬,不敢吹牛托大。在太原方圆百里,干石匠活的当以安民为首。安民接了刻碑的活儿,干了半个月,碑刻完,就等着立了。安民有个讲究,凡是活计干完,比如说刻完碑,立碑的这一天,必须要把自己拾掇干净利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好似举行仪式一样,恭恭敬敬地把干完的活交给雇主,再恭恭敬敬地把雇主给的钱接过来。所以安民赶回家换衣服。安民洗了个澡,让妹妹准备好明天穿的干净衣服。妹妹安巧妹随便问哥哥:“活计干完了?”“干完了。明天立碑。”“是刻碑呀,刻的什么碑?”“说是叫什么‘党人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碑大点。”“既然叫‘党人碑’一定是刻了一些结党营私的坏人名字,是吧,哥哥?”“妹妹真聪明。上边刻的都是人名。”“刻的名都是谁呀?”“头一个是司马光,还有韩忠颜,还有苏辙、苏轼,还有王献可、李备胡,还有……,好多好多,一共一百二十个,我哪记得全呢?”巧妹听完就急了:“哥哥,你做了件蠢事你知道不?”“咋了?我错在哪?”“碑上刻的都是些啥人你一点不知道?司马相公那是个忠良之臣,苏辙、苏轼都是好官,大文人,明摆着是奸臣陷害,你把他们人名刻上,百姓见了连你一起骂!哥哥你要遗臭万年呢!”“哎哟,糟糕,糟糕。我哪知道碑上刻的尽是这样的人,知道的话,打死我我也不能干!如今已经干了怎么办?对,我能把人名刻上,就能把人名再铲下来!就这么办,我不能留下一个万人骂的恶名。”当夜安民重又回去,把碑上的人名铲的一干二净,回到家中收拾起东西,带着父母、哥嫂、侄儿、侄女连同妹妹,一家八口人连夜舍家出逃。第二天一早胡得望得知石碑被毁。
气得火冒三丈,连忙打发人又去找安民,发现安民举家出逃。胡得望猜出准是安民将‘党人碑’毁掉,于是撒下四路人马,追捕安民。安民一家拖儿带女,连老在少,哪及官军兵马跑的快,不久就被官兵赶上。当时,由于老爹、老妈肚子饿,安民和巧妹找地方去弄吃的,没被官兵发现。等兄妹俩拿着吃的东西返回来一看,黄土道上,血淋淋躺着六具尸体,父母、兄嫂、侄男侄女六口人全被官兵杀死。因此安民兄妹与官兵结下了血海深仇。为躲避官府追杀,兄妹二人隐居到一卷山。安民利用他的手艺,在他们居住的山沟两头,矗起两座石门,暗设机关,没有安民启动放行,任何人无法进到兄妹住的山沟里来。兄妹二人就因此在一卷山平平安安隐居了五年。再说杨满堂、高缜、启鹏三位小将立马站在高高的石门之下,不禁叹为观止。只见这座石门立于两山夹一沟的沟谷之间,高有七八丈之多,紧紧嵌入两边的峭壁悬崖之中,上面长满厚厚的青苔,一看便知已有几年没有启动。石门两旁的峭壁平滑之际,连一个可以手攀脚蹬的石尖石缝也没有,肯定是被人修整过,以防有人攀崖而入。满堂凝神再细观瞧,发现七八丈高的石门是由三块石板相迭而成,三块石板中间隐约有两道细细的接缝,细的中间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偌大的石门相接的如此严密,若没有超乎寻常的手艺,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满堂越发惊赞不已。三人在石门下观望片刻,杨满堂从怀中取出三张纸条,上边都写着:“求见安民、安巧妹兄妹。杨满堂拜呈。”
又取出三支响箭,把纸条缠在箭头上,满堂开弓放箭,把三支箭从石门上边射入沟谷之中。啥叫“响箭”呢?就是一种专门用来传递书信消息的箭,箭杆上有哨,射出去时,“嗡儿嗡儿”带响,为的是引人的注意。满堂一块儿射出去三支响箭,一是怕里边的人注意不到,二是为里边人方便,三支箭射进去找不到这支还有那支呢,三支箭总有一支能找到。三人在石门外等了不多时,听到石门里有人问话,却找不到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只听一个男人声音问道:“杨满堂是谁,找我们兄妹有什么事?”满堂朝着石门说:“我是杨满堂,今有一事向二位相求。”“你说吧,什么事?”满堂心想,不能现在说,隔着座石门,一旦事情谈不成,就一砸到底了。俗话说,人怕见面,树怕剥皮。人一见面事就好办。“相求之事,在这里谈不太方便,请安兄放我们进去,咱们见面细谈如何?”里边人沉默一会,说:“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等身后的大队人马要原地不动,你们三人也把手里的兵器放下,马匹留在外边,只准你们三个进来。”三人一听:怪了,咱们只能听见声见不着人,人家却把外边看得一清二楚,他是从哪看见外边的呢?满堂答应说:“行,就依着安兄所说。”三位小将都把兵器挂在马鞍桥上,翻身下马,站在地下等着。不一时,就见石门最下边的一块石板,悄然无声地向一边滑动,石板的一头是滑向峭壁里边的,可见这座石门的精巧奇妙之处。石门仅仅打开只能容一人进出的缝就停止滑动。里边人说:“请进吧。”满堂在先,三人依次而入,进到石门内后,满堂往后扫了一眼,石门早已悄然关闭。满堂不由得再次叫绝。再瞧眼前开启石门的人,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汉子,长得人高马大,头发直垂到腰际,一脸胡茬,根根似钢针一般,穿一身灰色土布衣裤,脚上是一双草鞋。不用问,这位就是安民。满堂拱手向安民施礼,说:“敢问这位大哥就是安民、安大哥吧?”安民并没有回话,脸上掠过一股怒气,猛然转身,伸手在身后的崖壁上“叭叭叭”点了三下,就见满堂、高缜、启鹏三人脚下突然陷落,“轰隆”一声,三位小将都落进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