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台下少帅遭劫山门外解差丧生杨宗保环视了一下群臣,含泪抱拳,沉痛地说道:“众位大人!我去至沙门岛,不能再归火塘寨啦!久久不归,祖母放心不下,定会进京打探。倘若问及各位大人,就说我奉旨出征平寇,请不要提及我充军之事。不然,祖母面君辩理,万一触犯圣上,就要招致大祸。”郑印闻言,劝慰说:“杨少帅,你宽心去吧!你走之后,满朝文武定会多方周旋,求得圣上开恩,早日赦你回来。”“唉!断然无望啦!”“杨少帅,怎能如此绝望?如今,八贤王随军前去与西夏国交战,如若凯旋归来,闻知此事,定会上殿保本,圣上焉敢不准他的本章?圣上准奏,你便可回朝。如若我军在前敌战不过番军,定要差将回朝搬取援兵。朝中无有良将,我便上殿动本,调你回朝挂帅出征。到那时,老夫告知太君,你们阖家不就又相逢了吗?”“多谢郑大人关照!”“不必过谦!天色不早,快快上路吧!”说罢,解差宋明、宋亮给杨宗保上了木枷。郑印转身对宋明和宋亮吩咐道:“一路之上,你们要好生照顾杨少帅。如若使他受半点儿委屈,回来定惩不饶。听清了吗?”宋明和宋亮躬身答道:“小人听清啦!”“记住了吗?”“小人记住啦!杨少帅,我们走吧!”宋明给杨宗保拉过战马,低头哈腰,满脸赔笑地说:“杨少帅,上马吧!”群臣齐声说道:“杨少帅,多多保重!”杨宗保含泪、拱手告别了群臣,被宋明和宋亮押着直奔沙门岛而去。
群臣忍悲目送着杨宗保,直至不见踪影,方才进城,各自回府。单说杨宗保去沙门岛充军。他们三人有时马上,有时步行,晓行越宿,不觉已行了数日。一路之上,宋明和宋亮对杨宗保照顾得十分周到:渴了,给找水;饿了,给买饭,住店,给打水洗脚;病了,给请郎中治疗;野外途中,给卸铐去枷。杨宗保一见宋明和宋亮对自己关怀备至,亲如弟兄,渐渐地消除了对他俩的戒心。有一天,在途中歇息时,杨宗保问宋明和宋亮说:“二位解差,我是一个犯罪之人,你们为何还如此厚待于我呀?”宋亮闻听此言,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说:“杨少帅!可别这么说呀!我们心里清楚,圣上的江山能坐稳,大宋的百姓能安居乐业,都是你们杨家的功劳哇!这次,你充军到沙门岛是冤枉的。说你杀死公主,这谁也不相信!可是,我们哥俩救不了你呀!只能是路上照顾得好点儿,这还不应该吗?这是俺哥俩对忠良的一片心哪!”“多谢二位的关照。有朝一日,定报二位的恩德。”“杨少帅不必过谦啦!哎,杨少帅,咱们商量一件事吧!”
“这里到沙门岛,路程远了哪!走大路,绕远,经过得城镇多,你还得带着刑具,俺哥儿俩不忍心;走小路,抄近,没有什么城镇,可以不给你带刑具。依小之只见,咱们应当走小路。杨少帅,你看行不行啊?”“就依二位吧!”他们三人又走了不远,便上了小路。这小路可不是一般的小路,是山涧里的羊肠小路。高低不平,荆棘丛生。走着,走着,太阳落了。宋明给宋亮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杨宗保说:“杨少帅!天快黑了,走到这里,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怎么办呢?唉,这都怪小人没有问好路哇!”杨宗保闻言,抬头看了看,说道:“二位解差,不必为难!天气炎热,无风无云,就在此地露宿一夜吧!凉凉快快的,倒也不错。你们意下如何?”他们边说边走,突然,前边闪出了一座破庙。宋明高兴地说:“杨少帅!你瞧,前面有一座破庙,咱们去看看吧!如能住下,岂不比路旁平安一些呀?”杨宗保举目望了望,说:“好吧!”这时,一轮明月升在了天空。顷刻之间,他们三人行至庙前,下了战马,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关帝庙,庙门只剩下了一扇了。拉马进院,只见草深没膝,甬道坑坑洼洼,有几棵粗柏,全都枝疏叶稀。一间正殿,坐北朝南,墙皮脱落,门窗不全。他们三人把马拴在了柏树上,登阶入殿。殿内空空荡荡,殿顶塌了几个窟窿,露着天,月光射了进来,照得殿内通亮,什么都能看得清楚。神态上有三尊塑像:一是关羽的,坐在当中;另两尊是周仓和关平的,站立两旁。虽然塑像的衣服都烂掉了,泥胎却还十分完整。宋明给宋亮把神台下边收拾了一下,然后,宋明对杨宗保说:“杨少帅!咱们就在这儿住一夜吧!”杨宗保答道:“唉,也只得如此啦!”说罢,三人家靠着神台坐下了。宋明说:“杨少帅!你饿了吧?”
杨宗保无可奈何地说:“饿又有什么办法呀?夜宿深山破庙,一无饭店,二无人家,到哪里去找吃喝呀?忍一忍,天亮再说吧!”“杨少帅,不必犯愁,我有办法!”“你有何办法呀?”“中午用饭时,小人恐怕晚饭不便,多买了一些干粮和酒菜,放在了马背上的褥套里,取来先点补点补吧!”“你可真是个有心之人哪!”“嗳!小人常年出差,吃过这个亏呀!常言说,‘吃一堑,长一智’嘛!宋亮,快去把那干粮和酒菜拿来!”眨眼之间,宋亮提着一个小口袋回来了。他把小口袋往地上一放,解开绳子,掏出来了几个馍馍,一大块牛肉,还有一壶酒。宋明笑着对杨宗保说:“杨少帅,咱们也讲究不了啦!用少撕着吃肉,用嘴对着壶嘴喝酒吧!哎,宋亮,咱弟兄是小人,嘴不净,先让杨少帅喝吧!”杨宗保急忙说道:“嗳!二位解差,话可不能这么讲,我们都是人嘛!你们一路辛苦,理应你们先喝!”“哎!不,不,还是杨少帅先喝!我弟兄哪能先喝呀?”说着,宋明把酒壶塞进了杨宗保的少里,死拉活拽地让杨宗保先喝。宋亮在一旁也连声劝道:“杨少帅!快喝吧,快喝吧,你喝得剩下了,我们再喝也不迟啊!”杨宗保一看两个解差不停地劝说,也不好意思再推辞,说道:“既然二位如此盛情,那我就先偏啦!”杨宗保打开壶盖,“咕嘟咕嘟”地一气喝了半壶多。然后,把酒壶往宋明手里一递,说:“多谢二位!”宋明接过酒壶,对宋亮说:“兄弟,你先喝吧,我这个当兄长的最后喝!”宋亮接过酒壶,刚有仰脖,“啪嚓”把酒壶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儿。宋明急了,站起身来,走到宋亮的跟前,狠狠地掴了宋亮两个耳光,喝道:“杨少帅舍不得多喝,我舍不得喝,却让你给糟践啦!”宋亮委屈地说:“大哥,我是脱手啦!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这样打我呀?”“哈哈!你糟践了酒,不向杨少帅赔礼,还敢在杨少帅面前顶撞于我?”说着,宋明举起巴掌又要去掴宋亮。杨宗保急忙站起,拦住宋明,劝道:“算啦!算啦!为了这点儿酒,怎值得伤你弟兄的和气呀!”宋明厉声说:“今天,看在杨少帅的面上,饶了你这一次。杨少帅,让你见笑了,快快请坐!”他们三人坐了下来,宋明转首又对杨宗保说:“杨少帅!小人性情暴躁,家弟做事粗心,切莫见怪。杨少帅,没有酒了,请你快快吃馍馍吧!吃完了,早些安歇!”杨宗保说:“咱们一起吃吧!”
宋明对宋亮说:“哎,你也吃吧!”吃着,吃着,忽然,杨宗保的眼睛闭上了,嘴也不动了,慢慢地瘫在了地上。宋明一见此情,急忙呼唤:“杨少帅,杨少帅!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宋亮也连忙呼唤:“杨少帅!你醒醒啊!”那位问了:“刚才,杨宗保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成了这样啦?”诸位不知,刚才杨宗保喝的酒,是蒙汗药酒。刚才宋亮摔了酒壶,宋明打宋亮,都是施的诡计,是故意让杨宗保看的,是为了解除杨宗保的怀疑。蒙汗药劲上来了,所以杨宗保就失去了知觉,瘫在了地上。宋明不放心,又用手推了推,见杨宗保好象死人一样,随即说道:“宋亮,是时候啦!杀不了杨宗保,回去怎么向驸马爷交差呀?咱弟兄还怎么升官发财呀?”宋亮说:“对!乘此机会动手吧!”“哎!兄弟,你再到殿外听听有没有动静,以防万一呀!”“把绳子从褥套里拿来!”“是!”宋亮急步出了殿门,来到院中,从褥套里取出了绳子,四下看了看,又仔细听了听,转身进殿,对宋明说:“大哥,动手吧,万无一失啦!”宋明嘱咐说:“兄弟!要沉住气,不要慌张!”“嗳!慌什么呀?干这个,
又不是第一回!”“不要大意!这杨宗保可不比别人,他武艺高强。不注意,不仅杀不了他,反而得叫他杀了咱!”“大哥,你说怎么个杀法呀?”“咱们先用绳子把杨宗保的双腿捆紧,就是药劲儿过去了,他也动不了。然后,你骑到他的身上,用力按住两只胳膊,我用钢刀剁掉他的脑袋!”“好,就这么办!”转瞬间,他二人把杨宗保捆绑完毕,宋亮往身上一骑,死死地按住了两只胳膊,宋明把钢刀在神台上“噌噌”鐾了几下儿,把牙一咬,举起了钢刀。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喝道:“大胆!住手!”“腾”从神台上跳下一个人来。宋明和宋亮也顾不得看了,撒腿就往外跑,这个人撒腿就追。宋明跑到庙门,突然被门槛绊倒,趴在了地上,还没来不及爬起,从神台上跳下来的这个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只听“嚓”的一声,宋明的脑袋“咕噜噜噜噜”,滚下了台阶,脖腔的鲜血“滋——”喷出去了一丈多远。
这个人回头一看,见宋亮跑了过来,急往门旁一躲,“啪”抓住了宋亮的后身儿,吓得他浑身筛糠,急喊:“好汉爷!饶命吧!好汉爷!饶命吧!”这个从神台上跳下来的人一松手,“啪”推了宋亮个嘴啃泥,“腾”一脚踏住了他的脊背,高声说道:“哎!你想活命吗?”“好汉爷!小人想活命,小人想活命!”“想活命,就得讲实话!”“好汉爷!小人讲实话,小人讲实话!”“好!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宋亮!”“那个叫什么名字?”“他叫宋明!”“你俩是一家人吗?”“好汉爷!是,是一家人!”“他是你什么人?”“好汉爷!他是我的胞兄!”“你俩是干什么的?”“好汉爷!俺哥儿俩是解差!”“解差?”“好汉爷!是,是解差!”“当解差,不管是押解何种罪犯,都应该押解到所去的官衙,为什么要在半路途中将罪犯杀害呀?”“这,这……”“这什么?是不是受贿啦?”“是!好汉爷!”“这个罪犯叫什么名字?”“好汉爷!他叫杨宗保!”“是哪个杨宗保?”“好汉爷!是元帅杨延昭之子!”“哈哈!你们竟敢暗杀杨宗保?若不杀你,还待何事?”“好汉爷!你不要杀小人哪!小人是奉命干的!小人不敢不杀呀!小人杀不死杨宗保,我们回去也就没命啦!”“快讲!是何人指使你们杀的?”“是当朝驸马周恒威!”“他是怎样给你们说的?”“那天晚上,周恒威差人把俺哥俩叫到他的府中,吃喝完毕,周恒威说,有个罪犯叫杨宗保,要解往沙门岛充军,途中要是杀死他,回来重赏;要是杀不死,回来处死。好汉爷,我弟兄哪惹得起驸马爷呀?我弟兄哪敢不听驸马爷的话呀?好汉爷,我说的都是实话,饶命吧!”从神台上跳下来的这个人一听,无明火起,怒斥道:“禽兽!为了得赏,竟然杀害忠良!你们这无仁无义之人,留在世间还有何用?”说罢,把钢刀往起一举,
“嚓”,“咕噜噜噜噜”,宋亮的脑袋也滚下了台阶。这个人一看两个解差都死了,把钢刀在宋亮的衣服上蹭了蹭,转身又回到殿里,给杨宗保松了绑绳。过了一会儿,杨宗保清醒过来了。他睁眼一看,见两个解差不在了,面前站着一个面生之人。只见此人:三十来岁,不胖不瘦,十分俊秀。头戴英雄壮帽,上身穿黑缎短靠,下身穿白缎裈裤,一马跳三涧的快靴二足登,手握一把银光闪闪的钢刀耀眼明。杨宗保看罢,心中疑惑不解,起身问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那人一看杨宗保的神志完全清醒了,躬身抱拳,说道:“小弟拜见大哥!”杨宗保见此,心中更是纳闷儿,急问:“你是何人?”欲知这是何人,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