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南唐兵马乘着风雨之夜,杀向宋营。兵分三路:头路是老将吴昆,二路是兴国侯李济平,三路是小姐吴金定。人衔枚、马摘铃,悄悄来到宋军营外。单表吴昆,老远就闻到酒气,不由心中暗喜。果然不假,杨文广患病,宋军纪律松散,竟在雨夜饮酒,真是天助我成功!他将大刀一挥:“众三军,随我活捉杨文广!”话音未落,只听号炮连天,防雨灯高挑,亮如白昼。宋营辕门大开,先锋官朱朗,抑粮官狄龙并马上前,拦住吴昆的去路:“呔,吴老将军,我等奉了元帅大令,在此恭候多时。快快下马投降,以免血染黄沙!”“啊?”吴昆大惊,此时才知道上当。再想撤兵,绝不可能了。“宋将看刀!”根据杨元帅的安排,这仗越快越好。为此,朱朗、狄龙双战吴昆。看官你想:朱、狄都是多大的英雄?单打独斗,吴昆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俩掐一”。没用十个回合,吴昆便被走马活擒。这是冲着吴金定的面子,不然的话,老将军早己命丧军前!乘胜追击。朱朗、狄龙令军卒绑上吴昆,然后杀向季济平下。论武功,李济平比吴昆相差百倍。朱朗跃马横刀,擒他更易。大太保狄龙笑道:“先锋、咱们给吴昆留情,给他就不必留情了!”说着,手起棍落,李济乎当时身亡!列位,李济平可是南唐反王李青的儿子,并且是唯一的儿子,法定王位继承人。根据这一身份,当属首犯,理应生擒,交国家处置。狄太保有勇无谋,操之过急了。打死首犯,一时痛快,功劳却减少了一半。减功还是小事,南唐反王李青失子痛切,对狄龙万般怀恨。为了替儿子报仇,李青设下毒计,陷狄龙进入死境。这些后话,暂且不提。单说颖州城第三路人马在吴金定的率领下与宋军会合。金定一见李济平阵亡,立刻惊慌起来:“宋将听真,我乃吴金定,我爹爹老将军吴昆现在何处?莫非他也……”朱朗纵马上前:“吴小姐放心,老将军安然无恙。根据元帅的命令,已经将老人家请入了中军帐。”“谢谢你们。”金定心说:万一老爹有个好歹,我也不能活了。“请问将军大名?”“在下先锋官朱朗,这位是押粮官、大太保狄龙。”
“久仰。久仰。请二位将军点齐人马,随我一道入关。”“这……这件大事,还得请示元帅。”“好吧,我在这等着。事不宜迟,你们可得快点。”杨文广传令,大宋兵马,连夜入关!东方发白,天色破晓。虽说一夜未睡,杨元帅却是百倍精神。他率领诸将登上帅虎堂,早有杨金花拜见。兄妹重逢,又悲又喜。金花说道:“元帅,我军兵不血刃,攻下重城。这可都是吴小姐的大功。她所提的条件,我在信中已作说明,恳请元帅允诺。”“当然!”杨元帅立刻发布军令。第一,颖州诸将、除了已死的李济平,均按起义对待,既往不咎,有功无罪。第二,请来老将军吴昆,当众松绑。并确认:吴昆并非降将,而是起义军首领。报送天子,请求封赏!吴昆心里明白。起义和投降大不相同。凡是降将,要追究罪过,而起义将领,不但赦免罪过,并且论功行赏。从待遇上来说,有了根本的变化。更何况,杨元帅通情达理,亲自给我松绑,脸面上也有了光彩。我怎么办呢?他正在犹像不决,原颖州将领“呼啦”跪倒一大片:“主将,您赶快答应了吧。杨元帅算我们起义,这是天大的恩典。其实,我们偷袭宋营,早就全输净了。您若不答应起义,我们就是反叛。主将啊,我们的九族、祖坟能不能保住,全靠您一句话了!”“唉!”吴昆长叹。
“败军之将,能落下这种结果,也算万幸。杨元帅在上,吴昆请罪!”“老将军快快请起。来呀,搭座!”吴金定那颗心呀,“啪咯”,这才算落下。眼睛里边的那股热泪呀,想止也止不住了,唰唰地往一下流。杨金花离她最近,看得清楚。心中暗道:她公开提出两条,一是按起义对待,二是老爹无罪。这两条都实现了。还有没公开的第三条:她愿意给我哥当媳妇。这条最难,搭上我这条小命,也得称人家办成。杨元帅再传军令:“先锋朱朗清点城中兵马,抑粮宫狄龙清查库存物资,军师寇成为朝廷写本,监军庞悦记好功过薄。”命令传罢,当即退堂。监军庞悦跟着文广来到内室,脸色十分难看:“元帅,功过薄交给军师吧,我不管了!”“噢?庞监军,这是你份内之责呀。”“算了吧,你们既然信不着我,我可以辞职回京!”“这……噜,大敌未灭,不要这样。”这时,军师寇成满面带笑推门而入:“小庞,有事跟我说,别难为元帅。不就是扣押了韩宗祥吗?那是我的主意,元帅根不不知道!文广发愣:“你们又闹些什么事?”寇成嘻嘻哈哈:“说实在的,我对小庞不咋放心,派顾显平监视韩宗祥,把他们的文件劫留了。经过审查,发现小庞不错,样样照元帅军令而行……”“你……”文广不满,“寇军师,你私自采取这种行动,心目中还有本帅吗?”“我……”寇成明白:涉及到监军,事情闹大了。元帅跟自己动怒,这还是头一回。“我,我做错了,向监军请罪。”庞悦仍旧不满:“哼,你以为贼的儿子永远是贼吧了”元帅、军师都愣了,这句话很值得品味。过了良久,寇成长叹一声:“唉,小庞,咱俩同科中试,认识了几年,我最佩服你这句话了。也罢,不用元帅下令,你给我记一大过吧。我错看你了!”“其实,你也不算错。我跟杨元帅发兵以来,耳濡目染,才渐渐明白了做人的道理!”“言重了,‘言重了!”文广满心欢喜。
“只要监军、军师携手合作,二位大才子齐心,我军一定战无不胜!”宋军三巨头相视大笑起来!列位,“贼的儿子不一定永远是贼!”用今天的话说,这叫“辩证法”。太师庞文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贼,他儿子庞悦很年轻,读书又多,在正直、无私、坦诚、磊落的杨元帅影响之下,他就不再是贼了。早年“孟母择邻”,证明环境很重要。如今庞悦成长,证明杨元帅本身有着无穷的魅力!从此,三巨头亲密无间,共讨国贼。庞悦还做了许多好事,此处暂且不提。且说颖州是座大城,军事力量雄厚,库存物资丰富,清查了二十多天才有头绪。这时,皇帝圣旨也传来了:吴昆起义有功,暂不加封,仍旧镇守颖州。其他人员的功过由元帅裁定。韩宗祥立斩。并鼓励众人挥师南下,早日报捷。有了这道圣旨,杨元帅便将颖州之事交付吴昆,其余人马准备启程。杨金花笑道:“哥哥,皇上
的圣旨只说留下吴昆,没说留下吴金定。根据她的武艺,叫我说,除了您的那杆枪,狄大太保也未必匹敌。还是让她随军吧,既能充实我军力量,我和狄凤也跟她学点招法。”“好吧。她如果愿意,可以随军。”“她准愿意。”金花一笑。“夺下颖州,表面是吴昆起义,实际是金定的大功。她从此随军,您给人家个什么职务?依我所见,我是军师助理、狄虎是押粮助理、狄凤是监军助理,吴金定就当个元帅助理得啦!”“胡闹!”文广一皱眉,“征南军中的三位助理都是万岁钦封,我哪有那种权力?”金花心说;谁让你真封啊?只不过试探一下,看你啥态度?完啦,傻哥哥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这事还急不得,先让金定随军,慢慢再说吧。这日,大元帅杨文广辞别吴昆,离开颖州继续南征。
下一道城池该是淮南府。既然称“府”,肯定又大过颖州。诸将明白:越是往后越难打了。好在杨元帅用兵如神,只要听他指挥,胜利在望。来到杨湖镇,扎下营盘。这里距离淮南府还有三十里,镇面很大。镇令王安来是个九品小官,为人老实厚道,百姓们戏称他叫“两头忙”。为什么叫“两头忙”呢?因为杨湖镇地盘大,物质丰富,今天宋朝征款,明天南唐派差,不论哪头有事,他都得跟着忙活,所以落下这个雅号。不过,类似杨元帅这种级别的大官,他还从来没见过。走进虎帐,战战兢兢:“元,无帅,下差王安来有,有礼了。”监军庞悦那狂傲劲永远改不了:“大胆,你身为大宋镇令,听说为南唐办事,来人,推出去重打二十军棍!寇成一摆手:“慢着,即便打他,也得让他口服心服。王镇令,你替南唐办了多少事?”“各位老爷,小人冤杠啊。南唐势力强大,经常派人来要这要那,如果不给,他们就杀人放火。小人身为镇令,不能看着百姓流血呀。在无余的时候,只得应付他们几次。我品级虽低,终是大宋官,心向天朝……”“哼,说得好听,谁能给你证明?”“有,有,有证明人,职位还挺高呢!”文广点头:“不必紧张,讲来。”“是。我们杨瑚镇原来隶属淮南府。淮南知府崔大老爷官讳崔九成,他老人家两袖清风,一尘不染,百姓对他十分拥戴。南唐攻打推南时,崔大老爷拼死抵抗。怎奈一个文官,挡不住南去的兵力,淮南终于失守了。南唐主将本想杀死崔知府,谁料全城百姓请愿,那几天呀,男女老少铺天盖地,要求南唐留下崔知府的性命。他们的主将刚刚进城,也怕官逼民反,只好饶了崔知府。劝降不成,便用乱棍轰出。崔知府走投无路,找到小人。
他老人家对我说:‘身为大宋命官,本应与淮南同归于尽。可是有件重任尚未完成,暂时不能死,只好偷生几日。’他还让我收留他。对这样的青天大老爷,我当爹一样的孝敬着。他现在就在我家,可以给我证明,我是忠心保宋呀!”庞悦问遣:“王镇令,听你话音,对崔知府十力崇敬。左一个‘他老人家’,右一个‘他老人家’。这崔知府能有多大年纪?”“论岁数嘛,今年二十五!”寇成笑道:“他可是山西太原人吗?身材较高,脸色微红?”庞悦笑道:“还是个‘左撇子’,用左手会写狂草大字?”寇成笑道:“他稍稍有点口吃,总爱说‘这个’,
‘这个’……”庞悦笑道:“每逢赴宴时,他滴酒不沾,别人喝酒,他自备原籍山西陈醋……”王镇令惊疑:“二位老爷怎么都知道了”“哈哈,”寇成、庞悦同时大笑,“真没想到,能在此处碰上他!”杨元帅问道:“二位与崔知府都很熟吗?”“当然,他是我们那科的‘传胪’。”原来,中国的科举度起于隋唐,兴于两宋。省里边八月份考试,称作“秋闱”,考中者为“举人’。次年三月全国会试,称乍“春闱”,考中者为“进士”。进士再经皇帝御考,分出“三等甲”。一甲只有三名: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十名左右,余下的就都是三甲了。其中,二甲之首,也就是总名次的第四位,称作“传胪”,虽不及状元、榜眼、探花,也高高在上。按照当时的惯例,考中“传胪”者,应该进翰林院深造,过个三年五载,只要外放,最小也是二、三品大官。
谁料,寇成、庞悦那科,“传胪”崔九成学问没说的,说话却稍稍口吃。仁宗不悦:毛病虽小,没有培养前途,别进翰林院了,外放个官职吧。吏部、礼部都挺同情他,又不敢抗旨。根据当时的规律;考中三甲的就可以当七品知县或是小京官,崔九成乃二甲之首,当然得高一些。恰好淮南府知府病故,吏部拟文,派崔九成继任。要说呢,“传胪”外放,理应六品,最高也只能到五品。因为吏部同情他,才拟了个四品黄堂。仁宗过后也觉得对不起崔九成,稍稍口吃就挤出翰林院,让读书人寒心,也罢,四品就四品吧,于是照准,令崔九成尽快上任。同科进士替他饯行,人人惋借。崔九成却不在意;“各位年兄,这个,这个,进了翰林院,状元及第也不过是五品编修,榜眼、探花只是六品修撰。我这传胪当上四品,这个,这个,来,共饮一杯。”大家都明白,他这是“精神胜利法”。进了翰林院,便是承相、尚书、枢密正位的接班人。四品知府,熬上二十年,顶天只能混上个侍郎,谁都懂得这个道理,只是不愿说破。大伙举杯时,庞悦意外发现:“崔年兄,你这是什么酒呀?怎么一股子酸气?”“家乡陈醋。这个,这个,我滴酒不沾。”众人哭笑不得:只见崔九成右手擎杯,左手握笔,疾书狂草大字:别家喝酒我呷醋,你入翰林我不妒。口吃不吃昧心食,黄堂不贪黄白物!写毕大笑,奔往淮南。这一幕喜剧十分动人,寇成、庞悦记忆犹新。今天,王镇令提到崔知府,二位才子立刻想起前情。
文广听罢此事,马上派二太保狄虎跟随王镇令,将推南知府崔九成请到元帅虎帐。崔知府身着便衣,进帐先请罪:“杨元帅,下官身为四品黄堂,丢失淮南府,请元帅惩处。”寇成、庞悦双双搀扶;“崔年兄,你是文官,岂能挡住南唐大兵?你的所作所为,元帅已经知道了。刚才还夸你有胆有识呢。”“这个,不敢当,这个,这个,二位年兄,下官本想与淮南共存亡,因为要办一件大事,所以暂且偷生。这个,这个……”文广传令:“来呀,给崔大人搭座。”“不欢,不敢……”“崔大人,你与寇军师、庞监军都是同年好友。既中‘传胪’,当属少年才子。他二人言之有理,你一个文宫,怎能挡住南唐强兵?你能拼死守城,并受到全城百姓的厚爱,由此可见,崔大人非比寻常。你刚才所说,要办一件大事,不知公事、私事?若是公事,能否讲与本帅?本帅与你出些主意。”“元帅,亡命之官,哪还放办私事?当然是公事了。据下官猜测,我朝兵马迟早会收复淮南府。为此,我对淮南府中的情祝作了详尽的调查。有关南唐的兵力、囤粮、军械、马匹、人员,尤其是主将的根底,都基本调查清楚了。这些情报对您也许有用,也许没用。下宫只想为国家尽一点职责。这个,这个……”“好!”杨元帅大加赞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南唐内部严谨,我们缺少的正是情报。崔大人远见卓识,把情报提前送来,当记首功!”“这个,这个,下官不敢贪功,元帅容禀。”崔知府见文广重视,便详细讲述起来。
且说淮南府背靠淮河,面临舜耕山,照比阜阳、颖州都大上数倍。再加上水陆交通发达,物产丰富,人口密集,经济繁荣,北宋年间,已成为安徽境内的一座重镇。早在真宗皇帝在位时,舜耕山聚集了一伙强盗,匪首黄金堂,外号“蓝面天王”,他率领山贼,屡次惊夺淮南府,奸淫烧杀,闹得民不聊生。安徽经略使万般无奈,只得向朝廷告急,请皇帝派兵剿匪。当时,由于辽国入侵,大宋的主要兵力、着名将领都在前沿,皇帝只好派三千羽林军开赴淮南境界。羽林军是皇帝的亲兵,战斗力强,级别又高,普通将领指挥不动。皇帝只得传旨,从前沿调来一员名将。此人便是孟良之子、游击将军孟安国。提起孟良,看官必定熟悉。他与焦赞乃是三关老元帅杨六郎的左膀右臂。后来,“三星归天”,俱为古人。孟良留下两个儿子,长子孟定国,协同新元帅杨宗保镇守三关,次子便是孟安国,名声虽然不及父兄,却也多谋善战。他奉了真宗圣旨,率领羽林军攻打舜耕山,只用了三个月,便歼灭匪徒,大获全胜。为防后患,真宗提升孟安国为参将,留守淮南,暂不还朝。眨眼二十余年,老皇上真宗早死了,新皇上仁宗根本就不知道有个孟安国。如今,孟安国已过半百之龄,仍是淮南参将。新任知府崔九成到职之后,对孟老将军非常尊重。虽说参将不掌权,府中大小政务也均与他商量。
南唐兴兵之后,以武力夺取淮南府。孟老将军责无旁贷,披挂上阵。结果,血染黄沙,死在军前!“啊!”杨元帅听到此处,又惊又痛。老杨家跟老孟家什么交情啊?当年,自己十三岁为钦差,边关劳军时,曾见过叔叔孟定国,至于二叔孟安国,只听曾祖母提过,却从未谋面。不料他已阵亡,岂能不惊?“崔大人,杀死孟老将军的是谁?这人武功一定很高吧?”“正是。”崔知府继续讲述下去。南唐反王李青有一子一侄。儿子李济平,已被大太保狄龙铜棍打死。侄子李治平,外号人称,“白马金锤无敌将”。按照南唐的说法,这二位殿下是“一文一武”。其实,李济平的文才属于中流,李治平的武功却是上乘。单说反王李青有位胞兄,名叫李朗。这人不爱文武艺,偏爱经商。他经商的特点是:不贩死物贩活物。什么珠宝玉器、粮食布匹,再能赚钱,他也不屑一顾。而对猪马牛羊鸡狗鸟却兴致勃勃,尤其对骆驼,更加格外喜爱。李青劝他说:南方人不养骆驼,你这是白搭工,李朗却说:为了玩骆驼,我宁愿搬北边住去!脾气就这么倔,单身一人来到蒙古地。茫茫大草原,他可得施展了,贩牛羊、马匹,尤其是骆驼,只用三五年就发了大财。当地有个部落的小酋长,虽说家贫如洗,却血统高贵。为了贪财,他把汉族人李朗招婿入赘,从此,李朗成了“准贵族”。第二年,小酋长的女儿生了个男孩,他就是李治平。这孩子既有父系的聪明,又有母系的剽悍。五岁学会骑马,八岁被外祖父送到白音喇嘛寺学练武功。
喇嘛寺长老法号“天虚”。他有“三绝能”:骑术、飞抓、紫金锤。传艺十一年,李治平把“三绝能”全部学会,到了十九岁,威名扬满大草原!有一天,李洽平正在喇嘛寺外练习飞抓。他的练法很特殊:由四名小喇嘛往外抛枕头,枕头乱飞,李治平站在三丈开外,扔出抓头去抓飞物。讲究三个字:快、准、狠。他正练得起劲,从西边跑来一匹快马。这匹马太快了,不但快,而且还漂亮,浑身上下一团雪,不见半根杂毛。论个头,长有丈二、高够八尺,二目炯炯有神,满身鬃毛乱爹。李治平暗中喝彩:好马,真龙种也!这匹马好倒真好,只是太年轻了,没受过良好驯练,没见过大阵势。它一看枕头乱飞,有点惊慌:这是什么宝贝?我离它远点。糟了,一惊就出错,前蹄奋扬,后蹄立起,马鞍上坐的那人险在万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治平抛出飞抓,不偏不斜,抓住战马的前右腿,用力往怀中一带。
战马几声咆哮,挣了几挣,拽了几拽,却无济于事。只好重新站稳。这得多大力气,若换第二个人,早被战马拖走了。鞍上的骑手甩蹬落地,抱腕当胸:“壮士,救命之恩,不能不报,请问壮士大名?”“我……”李治平打量对方,见此人年届二旬,五官端正。从服饰上看来,定是一位达官显贵。“大人,些须小事,不足挂齿。在下李治平……”“噢?你就是李治平?名扬草原,久仰,久仰。走吧,跟随本王,府中叙话。”“您……您是王爷?”书中交代:此人名叫苏尼特,乃蒙古巴彦加拉旗小旗王。这位王爷有爵无职,自称“富贵闲人”。他最大的嗜好是玩马,只要发现好马,便不惜重金买下。昨天,又有人送来一匹白马,并声称此马有三绝:性情灵、跑得快、外形美。由于满身如雪,外兼三绝,因而取名“梅花三弄”。苏王一看这匹宝马,满心欢喜。今日头一回试骑,险出差错。若不是李治平救驾,苏王性命休矣!看官,北宋时期,蒙古译音“萌古”、“蒙古里”等等。直到公元十三世纪,成吉思汗才统一大漠,建立了“蒙古汗国”。编书人为了方便,把“蒙古”二字提前借用,此处仅作说明,省得诸君误会。闲话带过。苏王传旨:任命李治平为王府侍卫队队长,并将宝马“梅花三弄”赐他坐骑。眨眼就是六年,李治平二十五岁了。
其父李朗年已花甲,患病不起。他知道自己将辞人世,便对儿子说道:“我家乃南唐苗裔,金枝玉叶。为父为了养骆驼,才流落北疆。你武功学成,还是回原籍去吧。我给你写一封书信,去拜见你叔父李青。你叔父雄才大略,胜为父万倍。从今以后,他会关照你的。”说罢,李朗修书。又过了半个月,命丧黄泉。遵照父亲遗嘱,李治平辞了公差,告别母亲,回到南方闯荡大业。李青认下侄儿,就像黑天得了颗夜明珠,立刻为他贺号“白马金锤无敌将”,恩赐建国侯,官封兵马副元帅,并派他攻打淮南府。这李治平果然厉害,锤震孟安国,一举攻下高关,成了南唐数一数二的着名大将。“元帅,”崔知府说道:“为了民探听李治平的身世,我假扮算卦的、卖药的,甚至货郎,接触了多位南唐人物,总算摸来他的底细。他那双锤一共七十二斤,飞抓百发百中。尤其那匹‘梅花兰弄’,驯练得像一条神龙。将来与他交锋时,我军将士还得万般谨慎。”“崔大人,辛苦了。”文广内心感激。“我军攻打淮南府时,心中就有数了。”寇成、庞悦也很高兴:“崔年兄,由此可见,我们当进士的,不论进不进翰林院,都能报效国家呀。”文广摆酒,为崔知府压惊洗尘。次日黎明,大军继续南下。又过了两天,来到淮南府外五里。元帅下令扎营,准备一场血战。
单说李治平,艺高人胆大,并不把宋军放在眼里,甚至感谢宋军。为什么?原来,李治平不像他爹,却像他叔父李青。自幼胸怀大志,野心勃勃。在他看来,叔伯哥哥李济平狗屁不如,只是血统好,才当了太子殿下。人家是大王的儿子,白己是侄子,差这一层,便差出千里。王位继承人是他,而不是我。现在好了,宋军把李济平打死了,大王再没有第二个儿子,嫡系晚辈只有我一人。待大王百年之后,那把绣龙墩不就是我的了吗?苍天有限,宋军帮了我的大忙,我应该感谢他们!不过,我还得多立军功,使大王对我器重,才能早日被立为太子。在这种心情的支配下,李治平求成心切,早己作好迎敌准备。当他闻知宋军来临,不等对方挑战,立刻开城出征。双方列队,摆开战场。大宋元帅杨文广特别注意李治平。抬头看,见南唐兵马丛中高悬坐森旗。坐森旗又称“帅旗”,旗下必是首脑。哎呀,不怪崔知府夸他,果然是员猛将。但只见:这人凛凛身材高有七尺,头大项短,膀阔腰粗。一张紫红脸,如同鲜猪肝,浓眉入鬓,大眼皂自分明。狮户鼻、高颤骨、宽嘴岔儿,落腮短须好似一片大钢针。头戴镇铁荷叶盔,盔分四扇,身穿素子百叶甲,甲勾连环。胸前巧结十字绊,护心镜、掩心镜大如冰盘。四杆护背旗上绣着四个大字:英勇无敌。下身穿大红中衣,外罩皂罗袍。牛皮概插入飞虎镫,坐下马浑身雪自,一尘不染。不用问,它就是万两黄金难买的“梅花三弄”。马鞍鞒得胜勾上挂着两柄紫金锤,锤头有倭瓜大小,金光闪烁,明亮照人。这员将一脸傲气,天不服、地不服,把嘴一撇,谁也不服:“呔,哪个是杨文广,快快阵前送死!”“嘿嘿,口气太大了吧,待本帅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