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保狄龙跃马向前:“元帅,杀鸡何用宰牛刀,待末将会他。”说罢,摘下青铜棍,来到军前。“反贼,你就是李治平吗?休走看棍!”“嗯?你不是杨文广吧?”“取你的性命,何用我家元帅?某乃征南军押粮官、大太保狄龙!”“嘿嘿,来得好。狄龙,我正要让你为我家兄长李济平抵偿对命!”书要简捷,两员猛将大战三十回合。李治平的双锤越战越勇,狄龙的青铜棍却渐渐不支。宋营诸将都是内行,杨元帅更是心中有数:再过十个回合,狄龙就回不来。怎么办?身边将领中,狄龙算是头条好汉。他若败阵,只得本帅亲征。恰在此时,吴金定一催桃红马:“元帅,狄将军取胜艰难,我想去会会李治平。”“你……”文广犹豫不决。论武艺,吴金定当然是高手,她曾经三招活擒杨金花,有目共睹。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孩,又与金花、狄凤不同。金花、狄凤身边都有亲哥哥关照,而吴金定孤孤单单,只有独自一人。更何况人家是起义将领,对这样的人物,应该多尊重,少利用。看她随军以来,言语不多,好像心事重重,又可怜……又可爱。如今,李治平是员猛将,双锤七十二斤,狄太保几乎败阵。若派一个黄花少女出马,万一危险,实在对不起她。“吴小姐,你就不必去了,本帅亲自会他吧。”“噢?元帅,你是信不过起义将领,还是信不过我的武功啊?”“这……吴小姐言重了。那李治平乃是猛将,小姐出马,多加谨慎。不论胜败,都立首功。”“请元帅放心。”吴金定摘下绣绒刀,催马上前,让过狄太保,迎战李治平。“你?”李治平认识吴金定。“你不是吴昆的女儿吴金定吗?哼,叛国投敌,还有脸见我?本殿下决不饶你!”
说着,双锤带起金风,来了个“野马分鬃朝太阳”,向姑娘顶梁砸去。金定明白:对于猛将,只能智取,不可力敌。她急忙一拨马头,闪开双锤。犀牛望月,斜臂扬刀。刀法又快又美,李治平不由惊慌,哎呀,我万万不可轻敌,真没想到,一个年轻女子竟有如此招法!二人大战,锤来刀往,只杀得天昏地暗。狄龙在后阵赞叹:“元帅,这位吴小姐的武艺要在我之上,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呀!”突然,云生东南雾起西北,一阵狂风带来冷气,紧接着雨点袭人。起初还是微微蒙蒙,到后来层层密密。电掣红绡,雷激山水,天地遮漫,不见日光,好一场搬倒天河的暴风雨!这场雨来得太快太猛,双方只得鸣锣收兵。不表李治平,单说宋军撤回营盘,杨元帅焦急万分。这场大雨带来许多困难。第一,要保护粮草,以免受潮,这事由狄龙去办。第二,要挖好排水沟,以免营盘积水,这事山朱朗去办。幸喜两位将军吃苦耐劳,经验丰富,总算没出大错。最令元帅焦急的是,天空云层很厚,大雨一时难住。如果这样耗上几天,宋军损失就太大了。可是不耗下去又有什么办法呢?大雨倾盆,根本不能开兵打仗。如今,只有做好两手准备,一、坚持下去,二、实在坚持不了,只能退兵颖州。那样,来来回回得耽误二十天,不仅耗费军饷,而且影响士气,这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属于下策!天色渐晚,雷雨更猛,越渴越吃盐,金花来到帅帐:“哥哥,吴小姐病了,烧得很厉害。”“啊?什么病?白天不是好好的吗?”“据我猜想,吴小姐随军以来,总有件心事。”金花看了看哥哥,知他心情焦虑,不敢明说。“平时心里有火,今日大战反贱,又累出一身热汗。暴雨淋头,一下子把她浇病了。她怕元帅耽心,不让我报告。现在昏昏沉沉,我让狄凤守着她,特来跟您说明……”“对,对。人家是起义将领,孤身随军,一个女孩家,很不容易呀。
你应该向我报告。走,我去看看吴小姐。”兄妹来到女帐,狄凤起身相迎:“元帅,吴小姐病得不轻,烧得直说胡话呢!”文广走到软榻前,见姑娘盖着一床绫被,俊脸通红。黑黑的柳眉微耸,长长的眼睫毛跳动,鲜艳的小嘴唇有点发干。这哪里还是叱咤风云的女将,分明是一朵娇滴滴,香喷喷的睡莲。少年元帅这是头一回细看姑娘,不由心头一跳。恰在这时,金定又烧得呼叫;“元帅,元帅,杨文广,文广……”“这……”杨元帅心跳得更快,脸也红了。急忙一转身,“金花,狄凤,你们好好守着她,我亲自去传军医。”金花说道:“沈军医己绎来过了……”
文广更急:“嗐,你们应该请蒋军医!”“咱请不动啊!”狄风视文厂如同亲长兄,说说非常随便。“杨大哥,蒋军医是皇帝的御医,万岁爷派他随军,专门照料你们三位大首领的。连先锋官朱朗、我大哥狄龙都不敢用人家,何况我们啦。人家要是不来……”“我叫他来,我叫他来……”文广有点慌乱,立刻把蒋军医请到女帐。蒋军医年过五旬,乃太医院六品院副。如果生在今天,准够一级教授。经他诊视,确定病因:“这位小姐胸有积闷,冷热交迫,病得不轻。幸喜及时治疗,再晚二日,就有可能变成‘卸甲风’,那就难办了!”文广急问:“蒋先生,她不要紧吧?”
“元帅放心,三天之内,我让小姐彻底康复。哈哈哈,没这点把握,老朽敢当御医吗?”“有劳蒋先生。治好吴小姐,你立大功。”御医确实高明。头副药下去,吴金定就睡安稳了。她睡了,金花、狄凤却不敢睡,准备随时照料女友。静夜悄悄,人声皆息。唯有帐外风声潇潇,雨点淋淋。两位姑娘守着吴会定,心中感慨。狄凤轻转摇头:“金花,你看她阵前多勇,据我大哥说,她的武功可与元帅并驾齐驱。你再看她现在多美,胜过你我。据我冷眼旁观,咱们元帅可能……可能对她动心了。”“大敌当前,你可不准瞎说。”“我懂。元帅的一言一行,会影响全军。我只对你说,不会告诉他人。我,我还发现,不仅元帅对她动心,她对元帅也肯定有意。在她发烧说胡话时,只念叨什么‘元帅’,‘元帅’,甚至还念叨‘文厂’,‘文广’。连元帅本人都听见了,我见他脸有点红……”“这……狄凤,咱俩亲如姐妹,我跟你说件机密,你绝对不许外传。当初,吴小姐起义时,曾提过条件,你还记得吗?”“当然记得。头一条:是起义,不是投降,第二条:保证父女安全……”“其实,我还答应她第三条:让她给线当嫂子!”“真的吗?”狄凤惊喜:“她和元帅倒是天生的一对!你跟杨大哥提过呜?”“暗示过几次,我哥哥似乎不懂。”
“嗐,你怎么不明说?金花,一个女孩家,这件事总悬着,心里能没有闷气吗?不怪她病得这么厉害,都怨你呀!”“我原先打算明说,哥哥要是拒绝,我就在他面前自刎!可是,哥哥太忙太累了,我死不值什么,就怕他为这事分心。国家的千斤重任放在他的肩上,我怕因小失大,万一影响了军情,谁敢担待呀了”“这……也对。”狄风沉思片刻。“我倒有个主意。军务大事咱们不知道,元帅的心情变化咱们也不知道。可是寇军师是核心人物,人家什么都知道。你是军师助理,何不请求顶头上司替你去办这件事。别看你是元帅的亲妹妹,寇军师的分量比你重得多。你说呢?”“是……是呀。可是儿女私情,寇军师能管吗?”“这不叫儿女私情。往大处说,起义将领嫁给大宋元帅,这事会振动南唐!准能起到瓦解敌军的作用。即便儿女私情,也是积德的好事。冲着你的面子,寇军师一定能帮忙。”“死丫头,什么叫‘冲我面子’?”“行了,金花小姐哟,你们那点小心眼儿,连元帅心里都有数。还非得让我明说吗?一个杨门女将,一个当代才子,门当户对。只是早一天、晚一夭的事了。军师助理,军师助理,将来到军师家当内助理去吧!”“你疯啦!”金花羞得满脸通红。“哼,女大不可留。你自己想上监军家当内助理吧?表面拿我说事,心里不定怎么想的呢!”“我……”狄凤面带苦笑,“金花,你既然把我当作姐妹,我也不瞒你。庞悦倒是有点心思,论相貌、才学,他还说得过去。可是他那个家我能进吗?谁不知他爹庞文是个大奸贼,满朝忠良,谁不痛恨庞家?我要进他家门,我爹头一个反对,准得打折我的双腿……”“这个……”金花万没想到,狄凤会这样赤诚。
“嗐,你嫁的是庞悦,跟庞文有什么关系?爹是爹,儿是儿。我听寇军师说过一句话,‘贼的儿子不一定都是贼’!自从咱们出征以来,庞监军越变越好。听我哥哥和寇军师说,他和他爹不是同路人。狄凤,不论别人说什么,还是自己拿主张吧,你们俩的事,跟狄龙大哥说过吗?”“哪敢说呀?他那脾气多暴呀。”“不要紧。等战事松下来的时候,让我哥哥和寇军师一块找狄大哥,也许能说成。”“嘻嘻,你那寇军师成了总媒人啦。我的事、吴小姐的事都得靠他?……”“什么叫‘我那寇军师’?难听死了!狄凤,咱们的事都不急,最急的还是吴小姐。人家是起义过来的,孤孤单单一人随军。她和我哥哥的事一天不落实,便一天不安心。眼下战事太紧,光靠寇成一人,怕说不动哥哥。你把庞监军也请出来吧。‘前敌议事处’虽说五人,狄大哥不爱管事,朱先锋尽量躲事,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他们三巨头。如果寇、庞二位双管齐下,论公论私,我哥哥也得考虑。寇军师由我去请,庞监军肯出头吗?”“他若不管,我跟他一刀两断!”“还是好好求他……”“说笑话呢,这事包在我的身上。”两位少女亲亲热热唠到四更天,才稍稍睡了一会儿。起床之后,又给吴金定喂了一次药,这药真灵,吴小姐退烧了,只是四肢无力。蒋军医又来看过一次,点头笑道:“这位小姐体质非常好,自身就有抵抗力。平时又不吃药,药力作用更大,今晚再吃一副,明天就不用吃了。多喝开水,后天保她痊愈。”金花、狄凤感谢:“蒋先生的药真灵。”“嘿嘿,这是给皇上预备的药,一律特等材,能不灵吗!”金花、狄凤送走军医,见吴小姐没什么事了,便令个干净、聪明的女兵照管,她们自己分头行动,奔往军师营、监军营。大雨傍沱,沥沥不停。杨元帅焦急万分。他己经问过狄龙七次:军粮如何了狄太保眼睛熬得通红,禀率告元帅:大囤都苫严了,小囤有些损失。
先吃湿粮,眼下还不要紧。如果大雨不停,一天比一天损失严重。文广明白:军中绝粮,不战自败。他抽出一万大兵保护粮食,又抽出一万大兵交给朱朗,日夜严守辕门,以免敌军偷袭。事情刚刚处理完毕,寇军师、庞监军就同时来了:“给元帅贺喜。昨晚三更,我俩分别观测了天象,早晨得出同一结论,待对今日申时,天气大晴,元帅只管放心。”“真的吗?”文广果然高兴。他知道,这二位才子对于气象都很有研究。他们预测天气变化历来准确。“如果申时放晴,我军损失不大。二位还得随时观测,随时告诉我。”“遵命。”二人点头应承。庞悦又道:“若论观天象,我能看一步,寇军师
能看两步,我们的同年崔九成知府却能看三步。当年,我们金榜题名时,大主考文彦博先生提议:上午游逛禹王台,下午共进琼林宴。野游那天,唯独崔九成夹着一把雨伞。几位懂天象的同年笑他说:‘令天确实有雨,但在未时才能下。上午清朗,你夹伞多余了。’崔九成却说:‘未时下大雨,巳时有一阵中雨:只下半个时辰,如果不带雨伞,也得浇湿。’当时,连我和寇军师都不信,还笑他古怪。谁料刚进已时,果然下起中雨,不多不少,恰恰下了半个时辰……崔九成把雨伞让给了文大人,自己虽然也浇湿了,大家都敬佩他的眼力。杨元帅,崔九成恰花营中,您再请他来,听听他的预铡。”文广心说:人家进士就是有学间,一个个都上晓夭文下知地理。自已虽然也读过许多书,比起科班迸士终差一层。他派中军官请来崔知府,恭身问道:“崔大人,这场大雨对我军十分不利。据你观测,几时能停停啊?”“申时二刻十五分,天气大晴!”不仅文广发愣,连寇成、庞悦都愣了。
这位是活神仙呀,连几刻几分都预测出来了!“崔大人,您说得这样精确,不会影响我们的军事布署吧?”元帅这话,分量不轻。“下官不才,敢立军令状。”“那倒不必。请崔大人随时观侧天象,随时向我报告。”“好吧,请元帅赏给我一瓶陈醋,并在西北角给我搭个临时小帐篷。别的都不要了。”文广知道他喝酷不喝酒,样样照办。由于三位大才子都说天气即晴,杨元帅格外兴奋。他命人端上酒来,举杯笑道:“军师、监军,营中本来禁酒,我敬苍天一杯,但愿准时放晴,我军节节胜利!”说罢,将酒洒在帐外。寇成向庞悦递了个眼色,庞悦心领神会。原来,金花和狄凤把各自的上司都搬出来了。二人乘着元帅高兴,要挑明吴小姐之事。寇成首先说话:“元帅,我见朱先锋官巡营,狄太保护粮,看来,公事都安排妥了。这场雨还得下半天,放晴之前,又不能操练人马,更不能排兵布阵,这是难得的半日闲。咱把军务抛开,哥仨唠唠私事,元帅意下如何?”文厂确实高兴:“既唠私事,就别叫元帅了,都叫我杨大哥吧。”庞悦抱腕:“小寇跟杨家交情深,他曾叫过杨大哥。我们老庞家那种名声,我还从来没叫过。今天算是开头,杨大哥,您今年多大了?”“二十二岁。”庞悦心说:比我还小两岁呢,为方便起见,只得管你叫“大哥”了:“杨大哥,既谈私事就离不开家庭。我那嫂夫人是谁家闺秀?”“哈哈,我十四岁去鹅头寺学艺,刚刚回京就挂印征南,哪里有什么‘嫂失人’?”
寇成使坏:“据我听说,老王爷狄青和杨家交情最厚,他想把女儿嫁入天波府……”庞悦有气:小寇你真损,据说狄王爷只有狄凤一个女儿,她正跟我“谈恋爱”,这事你准知道,又在故意“整”我!文广一摆手:“误会了。狄王爷确实给我保过媒,不是狄家女儿,而是翰林院已故掌院大学士吕蒙正吕大人的孙女。不过,我曾祖母有言在先,杨家的媳妇非武将不娶。那吕小姐乃书香门第,文才不错wωw奇Qisuu书com网,武艺不通。这事也就不再提了。”寇成点了点头:“杨大哥,有关吕家的婚事,我也听说过。那年,我爷爷还活着,他好像对我父亲说过:‘狄王爷把脸面看得太重了,杨、吕两家的孩子才十几岁,提亲不成也就罢了,为这点小事,又何必惊动八贤王?幸亏八贤王明白事理,没加过问。如果八贤王插手,小事就闹成大事了!’杨大哥,我当时还小,一听一过,究竟是怎么回事?”“事过多年,涉及到狄王爷。狄龙、狄虎、狄凤又都在军营,不说了吧。”庞悦兴致盎然。一来,忠良大臣的内部事他从未听说过,觉得新奇。二来,狄家的事也涉及狄凤,使他关心。为此问道:“杨大哥现在就咱哥仨在场,你是不是防备我呀?”“庞兄弟,你又多疑了。”“如果不防备我,你看,帐外淅淅沥沥大雨还没停,正是咱哥仨闲谈的好时机。你就把这事说说,省得我俩闷得慌。”“好吧。其实,狄王爷提亲那年,我才十三岁,并不知道这件事。我在鹅头寺学艺时,我家副总管杨兴常去看我,一住就是几个月。杨兴在我家地位很高,除了老总管杨洪,就属他了。杨洪年近百岁,不太管事,杨府又缺少男主人,为此,对外的大小事皆由杨兴办理。有关吕家的婚事,也是杨兴告诉我的。要说呢,一段娃娃亲,不值一提。因为涉及到八贤王、狄王爷,所以我印象很深。乘今天下雨消闲,咱哥仨叙叙这段往事。”文广喝了一口茶,讲述起来。原来,平西王狄青字汉臣,乃山西汾阳人氏。父亲狄春,曾任太原总兵。姑母狄素梅,一十二岁应选入宫,由于才貌双全,太宗皇帝将她调入南清宫服侍八贤王赵德芳。
当时,赵德芳也就十五六岁,又于这个小宫女十分喜爱。又过了几年,赵德芳的生母、宋太祖赵匡撤的皇后贺国母病危,狄素梅侍候得格外周到。贺国母临终时,传下遗诏:立狄素梅为八贤王的偏妃,并于当日成亲。从此,狄素梅身价百倍。她不仅有才有貌,而且非常贤德。八贤王喜欢她,宫中人尊敬她,名次一升再升,直升到次妃。说巧也巧,就在八贤王的王后病逝第二年,狄妃生下个小王子,取名赵璧。这是赵德芳的独生子。母以子贵,八贤王立刻奏本,请太宗皇帝晋封狄妃为王后,也就是南清宫的正宫娘娘。别看狄王后身居高位,她对自己要求得十分严格。除了教导少八王赵璧之外,既不问国事,又不为娘家人谋私利,深受朝野称赞。贬眼二十多年,老八王赵德芳已死,少八不赵璧承袭王位。为了孝敬母亲,赵璧传旨,寻找狄家亲人。几经调查,狄后的长兄狄春也死了,侄儿狄青长大成材,并出落成顶天立地的豪杰。当时真宗在位,根据狄青的本领,又是皇亲,立即加封他为“侯爵”。第二年,狄青挂帅征讨西夏,为国家立下十大汗马功劳,真宗皇帝加封他为“平西王”。当然,这仅仅是个“一辈王”,不能世袭。尽管如此,狄王爷也十分感激。他深深懂得,这是姑母狄娘娘和少八王的力量,为此,除了谢恩,还时常去南清宫请教。少八王赵璧也和父亲一样,是位贤王。他见表弟狄青荣登王位,当然高兴。同时又说:“大宋的王爷不好当,你光有武功还不行,必须得有文才。我给你介绍一位老师,他就是我朝早期状元,已经退隐的原翰林院大学士吕蒙正。吕老先生又十多岁了,当年教过我父亲读书,是位着名的老才子。你跟他读书明理,才能更好的报效国家。”
“是。”狄青也明白:自幼练武,读书太少。能跟老状元学习文化,非常幸运。就这样,他苦读六年,增长许多文才。老状元九十而终,狄青披麻戴孝,视若尊亲。吕蒙正有个最小的孙女,名叫吕莹。十二岁就会作诗,生得聪明俊秀。吕家人扬言:这孩子非名门不嫁。狄青大包大揽:“我把她介绍给天波府,杨家将是头等名门!”他以为:自己跟杨家厚交,吕家也是望族,这事一说就妥。谁料佘太君有令:杨家要武不要文,使狄王爷扫了面子,心中不满。他找到表兄少八王,请赵璧为媒,再次提亲。少八王是明白人,这种事不能强求,便驳回狄王爷,还以至亲的口吻数落了他几句。狄王爷不敢惹八王爷,在这件事上,对老杨家始终有些不满。一晃过了九年,狄、杨两家在别的事上都亲密无间,唯独在子女婚事上都缄口不谈。监军庞悦听了杨文广的讲述,不由哈哈大笑:“听我老爹说,你们呼、杨,高、郑、寇、狄几家胜过手足。原来也有过节呀?”寇成不满:“这算什么过节?小事一段!”寇成说错了!狄王爷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对杨府拒婚,始终耿耿于怀。到后来,节外生枝,还有一段故事。不然的话,编书人不能把“提亲”情节介绍得这样罗嗦。看官记住这段伏笔,后文自有交代。闲话带过。单说寇、庞二位话引话,话套话,终于引套到主题。寇成说:“杨大哥,既然你们天波府娶武不娶文,眼下就有一段良缘。想吴昆之女吴金定小姐,不但会武,而且会大武了就连金花都走不过三招,那日迎战李治平,狄大太保都败下阵来,而吴小姐越战越勇。如此女将,天下难寻呀里”庞悦说:“妙,军师言之有理。我们当兄弟的说话直白,那吴小姐不仅武艺好,容貌也够特等。狄凤说过,吴小姐胜过她与金花!”寇成说:“杨家将从来不论门第,据说,老伯母穆桂英曾是穆柯寨的女寨主。只因自己有本事,她老人家也受封为浑天侯!”
庞悦说;“吴昆起义。都是吴小姐的大功。由此可见,她有胆有识。归宋之后,过个十年八载,即便不封侯,也能弄个女伯爷!”寇成说;“吴小姐孤身随军,实在不易。南唐灭后,让人家到哪里去?嫁给杨家将,终身有靠了。”庞悦说:“说一千,道一万,最根本的是你俩才貌相当,天生一对。”杨文广先是一愣,又大笑起来。“我的军师、监军,二位好兄弟,你俩早就合计好了吧?恐怕也有金花、狄凤的意思。什么雨天闲谈呀?保媒才是目的!嘿嘿,本帅一介武夫,终究斗不过两位当代大才子!可是,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条,国有国法,军有军规,那就是‘临阵收妻,罪该万死’呀!”寇成一摆手:“杨大哥,你小礁了文人!我们虽然不会打仗,却通读过兵法。古今兵法都有批注,在‘临阵收妻’条目下,批注共有四款。还是让庞监军给你上一课吧!”“行啊。”庞悦并不客气。“按照军法规定,共有十七条大律、五十四斩。这五十四斩中,并不包括‘临阵收妻’。”寇成故意问道:“为什么呢?”“因为古人制法,十分严密。五十四斩,就是五十四条大罪,罪罪该杀,绝无宽恕的余地。至于‘临阵收妻’一条,不入正文,只载于《军法附录》。《附录》的伸缩性就很大了。”“怎么伸,怎么缩呀?”
寇成明知故问。“比如‘临阵收妻’,条目下就有批注四款。杨元帅大概看过,还用我说吗?”“管他看没看过,说下去。”“这四款是:一、贪图美色,临阵收妻,逃亡敌国者,万死,诛三族!二、事出有因,临阵收妻,贻误军情者,斩!三、按主帅部署,临阵收妻,以策反为目的,并攻敌致胜者,立小功一次。四、凡与归降者结为优俪,不以临阵收妻论处。”庞悦说到此处,扬扬得意。“元帅,听懂了吗?若是不懂,我再给您详细解释。”寇成跟着起哄。“杨元帅,您自己下个结论,若娶吴小姐,该归入哪一款呀?”文广啼笑皆非:“二位,你们的好心我领了。我是元帅?不能开这个先例。再说,现在是战争时期,婚姻大事,论公,得请奏万岁,论私,得请示尊亲……”“算了,算了,哪有这么多讲究。”寇成一扭头:“小庞,等攻下淮南府,咱俩联名给皇上:写道奏拆,共保这宗婚事。你愿意不?”“当然,把咱那两封玉印都盖上,显得郑重其事。还有,你跟你的女助理吩咐一声,让她给佘老太君、柴那主、穆侯爵写封家信,就算请示尊亲了。估计老人宝们不会反对。你说……这里先放下不表。书要筒捷。第二天睛空万里,淮南府前重摆战场。李治平点名道姓,要杨文广出马。其实,不用他点名,也得元帅上阵了。别人再去,会白染一水。就连元帅也没有十足把握,心中暗道,能否继续征南,全看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