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衮别了高思继,直奔太原。他骑在马上,边走边想,李存孝啊,李存孝,别看你马踏黄河七昼夜,占领长安,火烧五凤楼,把黄巢逼得自尽身亡,恢复了唐朝江山,成了恒勇无敌将,这是因为你走运了,没有碰上我杨衮,你要碰上我杨衮的话,你这个无敌将就当不成了,非是我的不可!哼!我也不能叫你占了便宜。等我到了太原,你要不痛痛快快让位,把无敌金牌交给我,我要不在你身上扎几个眼儿,不让你在我的马前告饶,我非为杨衮!到了这时,普天下都知道我杨衮战胜了赫赫有名的无敌将,我可就真露脸啦!杨衮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的笑容。因他露脸心切,坐下马可就遭了罪了,屁股上不停地挨着鞭子,四个蹄子“嗒嗒嗒嗒”跑个不停,浑身大汗淋漓。由于马不停蹄,没有几天,就进人了山西地面,离太原只有半天的路程了。这天,杨衮正往前走,忽见对面横着一座大山,山顶雾气茫茫,山峦重重叠叠,山上森林茂密,山路崎岖婉蜒。杨衮勒一勒马,这马就放慢了脚步,缓缓往前走去。越往前走,山路越窄,进人林内之后,拐了几个弯儿,竟出现了一条岔道。杨衮把马勒住,心中合计,走哪条道对呢?
正在这时,“咣咣咣咣”几声锣响。杨衮猛然抬头一看,从林内草丛中,钻出一伙喽兵,约有二三百人,把自己团团围住。只见一个喽兵头目持刀来到近前,叫道:“你别走啦,快留下买路金银,不然的话,剥你的皮,要你的脑袋!”杨衮心中暗想,当今藩镇夺势,战事频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逢山藏贼,遇岭藏盗不足为奇。但是这帮小子竟瞎了狗眼,劫到我的杨衮想罢,微微一笑;说;“你们劫道的话,找个有钱的劫呀,我只带百八十两银子,仅够我自己花,能给你们吗?”众喽兵齐声嚷道;“百八十两银子就不少啦!快拿出来,好放你走!”“哈哈!”杨衮笑罢,说:“你们非要不可的话,就稍等片刻,我得跟我的伙伴儿商量商量。我的伙伴儿要说给,我就全给;我的伙伴儿要说不给,那可讲不了啦,你们一点儿也拿不去。”“你的伙伴在哪儿?快叫过来,我们跟他说。”杨衮一敞裆,往马鞍鞒得胜钩上一伸手,就把火尖枪摘下来了;双手一抖,说:“你们看见没有?这就是我的伙伴儿!”“啊!这叫什么伙伴儿?你——你——”
“我问我伙伴儿了,它说不乐意给。你们非要不可,就跟它来商量。不过,我这伙伴要是急啦,非喝人血不可呀!你们这帮小子的血要能管饱了它,也可能答应给你们。”“哎呀,这小子说风凉话呀!宰了他,宰了他!”喽兵头目这么一叫,喽兵们拿着刀枪棍棒就奔杨衮杀来。杨衮手持火生枪,“啪啪啪”这么一拧,就跟穿蛤蟆一样,一下子就撂倒了仨呀!“哎呀我的妈呀,这小子真宰人哪!快跑!”众喽兵四处奔逃。杨衮勒住了马,瞅着逃散的喽兵,说:“你们就这么点儿能耐呀!你们跑也白跑,我一个也饶不了你们!”催马就追:“啪啪啪”又撂倒了三个。跑远了的那个喽兵头目,回头喊道“好小子,你有胆子的话,就在这儿等着,我回去禀报寨主,让我们寨主来收拾你。”杨衮坐在马上,眼望那个喽兵头目,心中暗想,我虽把六合枪艺学到了手,但是直到如今,还没有试一回枪,也不知在节骨眼儿上好不好使,真要和李存孝杀将起来,枪不好使,不但不能露脸,还得丢脸。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今天正好,我就拿你们的寨主试试枪吧!试完了枪,再去会李存孝,也不为晚。
杨衮想罢,就立马擎枪等将起来。等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听“咣,咣,咣”,从山上传来三声炮响,抬头一看,从山上下来一帮喽兵,足有五百余人,都骑着马,来到距杨衮几丈远的地方,摆好了阵。有四杆大旗压住阵脚,旗上分别绣着“金”、“银”、“铜”、“铁”四个大字。在旗下立着四匹高头大马,马上各坐一人,都是明盔亮甲,手中各持一条大棍,棍分金,银、铜、铁四种颜色,条条闪闪发光。这四个人俱都横眉竖日,个个气势汹汹。杨衮心想,这四个人一定都是寨主啦,别看你们外表威风,呆一会儿都叫你们在我枪下做鬼!这四个寨主端坐马上,紧紧盯着杨衮。但见面前这人。很是年轻,面似银盆,鼻正口方,两道扫帚眉,一对大环眼,头戴亮银盔。身挂亮银甲,两手托着一条金攥火尖枪。虽然黄嘴丫子刚退,倒很威武英俊。那个手持金棍的寨主打马来到杨衮切近,用棍点指,说:“前面这个小辈,你吃了豹子胆啦,竟敢来我山上搅扰?先报个名,然后送死!”杨衮端坐马上一笑,说:“你不是问我的名吗?小爷爷告诉你,我姓祖,名字叫宗。”这个寨主点点头说:“啊,你叫祖宗。”他吧嗒吧嗒嘴觉着有点儿不是味儿,大声叫道:“我叫你小子找我的便宜!休走,看棍!”手抡金棍,一个“泰山压顶”,就奔杨衮砸来。杨衮两脚踹镫,双手托枪,“吭嘟啷啷”往外一架,就把他这条棍给架出去了。
二马错镫。这个寨主心内一惊,这小子的劲儿可不小啊!踅过马来,又和杨衮打到一处。杨衮诚心拿这个寨主当“试验品”把枪抖得上下翻飞,就跟闹着玩儿一样,刚打三招两式,“啪”地一声,就把这个寨主的盔头挑掉;又走几个照面,“哗啦”,又把他的甲叶子崩飞;又走几个照面,这个寨主身上就连中了几处枪伤,不觉汗流满面。正在观阵的那三位寨主,一看大哥那个狼狈样子,心就慌了,看来单打独斗难以取胜。便同声呼道:“大哥不要担惊害怕,咱们一起和他较量。”接着催马一同闯上,把杨衮圈了起来。杨衮和大寨主试了几枪,心里就有底儿了。微微一笑,说:“你们全上来我也不怕,人多打架热闹。”仍像闹着玩儿一样,拧枪就和这帮寨主杀在一处。打着打着,打腻歪了,心里话,来个痛快得啦!两手一颤枪,枪花儿就变了,直奔大寨主扎来。大寨主两手托棍,猛力往外招架。杨衮在高家庄练过“枪崩檀木桩法”,十八根檀木桩子“砰,砰,砰,砰”一个来回就崩断了,还能在乎这几个活人!端臂膀,一拧枪,大喊一声:“你给我下去!”大寨主心里话,他这是留我这条命啊。脱口说出:“好,我就下去呆一会儿吧!”随着杨衮的枪劲儿,身子一歪,跌下马来。这时,那个使银棍的寨主又催马奔来,抡起大棍,冲着杨衮劈头盖脸就砸。杨衮身子一歪,把棍躲过。二马错镫。
杨衮一抬右脚。“你也给我下去!”正好踹在这个寨主的后屁股上。只听“咕咚”一声,这个寨主也一头栽到马下。杨衮踅马回来一看,那使铜棍的和使铁棍的两个寨主也同时上来了。杨衮急忙催马迎上前去,来到这两个寨主中间,没等这两个寨主抡棍,左一枪头,右一枪攥,一推一拨,这两个寨主也先后落马。这四个寨主趴在地上,有的蜷腿,有的仰颏,有的歪鼻子,有的瞪眼,瞅着杨衮,一动不动。“哈哈哈哈”,杨衮两手托枪,瞧着这四个寨主出的这种洋相,仰脸大笑。笑罢斥道:“呔!尔等都是酒囊饭袋,压马的肉墩,纯属无能小辈!你们的命一点儿也不值钱,我不要了,赶快逃命去吧!”那个使金棍的寨主脑瓜儿活,咬牙咧嘴,慢慢站起身来,冲着杨衮抱一抱腕,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哎呀,这位壮士,你的武艺比我们哥四个强得多啦,的确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啊!我们江湖人有这么一句话,叫做‘不打不交’。方才自不量力,跟你打了一仗;蒙你枪下留情,饶了我们哥儿四个的命
我等感激不尽!一为日后报恩,二为交个朋友,就请留下姓名吧!”杨衮没有报名,只是冷笑一下,反问一句;“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使金棍的寨主说:“我等四人,是亲兄弟。想当年在黄巢麾下为将。
黄巢在灭巢山上自刎以后,部下各自逃散,我们哥四个就在在这青巢岭上占山为王。我是老大,叫卢士英,他是老二叫卢士杰,他是老三,叫卢士楷;他是老四,叫卢土恒。因我兄弟四人,手使金、银、铜、铁四棍,所以人送外号,叫‘四棍将’。”“嗯——”杨衮点点头,说:“你们兄弟四人,名字叫的倒很响啊!”四棍将同声说道:“哪里,哪里,叫你耻笑了。”金棍将卢士英问道:“这位壮士尊姓大名?”杨衮说:“我乃西宁人氏,姓杨名衮,字叫君爱。”“噢——”金棍将点了点头,说:“原来是杨将军啊!你这是往哪里去呀?”“我前往太原,路过此地。”“将军前去太原,不知有何贵干?”“我到太原会会那位十三太保李存孝去!”“会李存孝?!”四棍将惊问道:“杨将军会他为了何事?”杨衮笑一笑,说:“我和各位实说了吧!那位李存孝不是叫天下恒勇无敌将吗?我前去太原会他,就是为了灭灭他的威风,压压他的锐气;把那块无敌金牌夺过来,挂在我的胸前|Qī|shu|ωang|,受用受用!”四棍将一听这话,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金棍将卢士英冲杨衮竖起了大拇指,说:“那李存孝乃是‘马前无有三合将’啊!杨将军竟敢前去碰他,实乃真正英雄,佩服,佩服!今日在此巧遇,真乃三生有幸!杨将军对李存孝心怀不满,我等与他也有仇恨。如此说来,我们便是朋友了。俗话说;‘人逢知己千杯少’,朋友相见,怎不开怀畅饮?杨将军就赏个光,到山寨一叙吧!”“这个——”杨衮心想:“人们都说占山的寨主没好肠子。他们请我上山,是否也有歹意!”金棍将卢士英看出杨衮颇有疑虑。便上前一步,说:“杨将军,请你放心,我请将军上山,一为交友,二为报恩,三因有幸相会,相互亲近亲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如果将军还不相信,我兄弟四人只好对天盟誓了。”
说着就要跪下。别看杨衮性格倔强,但也特别机灵,心上的眼儿也有个万儿八千的。他一听金棍将要对天盟誓,心眼儿也就动起来了。他想,这四棍将也恨李存孝,我何不和他兄弟四人结为金兰好友,会李存孝时,岂不有个帮手!对,就这么办。杨衮拿定主意,赶紧上前阻拦,说:“各位若要发誓,待我把话说完,咱们就一起对天盟誓吧!”这可把四棍将闹胡涂了,同声问道;“杨将军为何也要对天盟誓?”杨衮笑着说:“我杨衮也爱交朋结友。今与各位相会,也是幸事。我等是否也效仿古人,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对天盟誓,结为八拜之交,将来一心扶保真主?”四棍将同声说道:“杨将军乃当世真正英雄,我等乃是青巢岭的无名小辈,怎敢高攀将军!”杨衮摆一摆手,说:“哪里,哪里!‘山在西,海在东,五湖四海交亲朋’嘛,我们既然有缘,怎能计较远近高低呢?”四棍将听了这话,感到杨衮非常可交。便同声说:“杨将军如不嫌弃,我等只好从命了。”这五个人,便选一块平地,一齐动手,有的推土为炉,有的插草为香。杨衮首先跪地磕头,对着天说,“老天在上
我杨衮在下,今日我等五人,结为生死弟兄。今后有官同做,有马同骑,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若有三心二意,死了不得善终!”誓罢站起身来。四棍将接着同时跪下,也象杨衮那样叩完了头,对天盟誓。这四棍将本是一父所生的亲兄弟,为跟杨衮结交,又一起磕了头。这就叫“亲而又亲,近而又近”啊!
四棍将盟完了誓,站起身来。金棍将问杨衮道:“兄弟,你今年多大岁数?”杨衮说:“十七岁了。”金棍将卢士英笑道:“我兄弟四人都比你大,你就只老疙瘩了,老兄弟,快请到山寨饮酒!”杨衮这时没疑虑了,扳鞍上马,便跟着四棍将奔山寨去了。”四棍将把杨衮让进山寨大厅坐好,立即吩咐摆宴。在酒宴上,金棍将说:“老兄弟,我们亲眼见过,你的武艺确实不错,可是要会李存孝,定要多加小心啊!”杨衮说,“众位哥哥不要担心,我方才跟众位哥哥打的时候,一百成的功夫,才献出十来成啊!俗话说‘没有擒龙手,不敢下东洋;没有打虎艺,不敢上山岗’啊!我自己没有把握,怎敢会李存孝?”金棍将一看杨衮胸有成竹,就不想劝下去了。沉思片刻,又对杨衮说:“老兄弟,今日来到山寨,我们这青巢岭立即亮堂起来了。哥哥考虑到,当今天下很乱,无有明君可保。兄弟会完李存孝,若不回到西宁,就没有落脚之地了。不如暂在我这青巢岭栖身,当个寨主,招兵买马,集草屯粮,养精蓄锐。待日后出了明君,我等兄弟再去扶保明主,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杨衮听了这话,感到有理,又觉得金棍将确有诚意,便欠身说:“众性哥哥不弃,小弟会完李存孝后,就回到山寨与众位哥哥们创大业!”四棍将听了分外高兴,齐声说道:“兄弟加人山寨,山寨蓬荜生辉。青巢岭大寨主这个座位,就让给老兄弟吧!”杨衮急忙起身摆手,说:“哪里,哪里,有句俗话说‘先者为上,长者为大’,这青巢岭是众位哥哥创的基业,众位年纪又比我大,小弟怎好居于首位?”金棍将说:“兄弟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占山的人也有一句话,叫做‘老少三辈是英雄’,也就是说,不论岁数大小,谁的能耐大,谁就当大寨主。兄弟就不要谦让了。”杨衮一想,人家说的对呀,没能耐的坐头把交椅,谁能服他?“力大才能压人”嘛!好,我就尝尝这个坐山王的滋味儿。便欠身说:“如此说来,我就不客气了。”四棍将听了特别高兴,马上把山寨大小头目找来。金棍将卢土英当众宣布:“从今日起,我们哥儿四个把大塞主这把交椅让给杨衮兄弟坐了,我们哥儿四个退到二、三、四、五寨主的座位上。众位都要听杨大寨主的话,违者格杀勿论!”众位大小头目齐声说道:“我等愿听杨大寨主调遣!”金棍将然后吩咐,将青巢岭的寨主座次贴榜公布于众,刻换山寨旗帜。接着把杨衮让到首位坐下,接受大小头目祝贺。杨衮心里倒也高兴,吩咐马上杀牛宰羊,大摆酒宴,犒赏喽兵。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杨衮升坐大厅,各位寨主到齐。杨衮说道:“众位哥哥,我思虑了一夜,我等不该安于现状,非把李存孝的无敌金牌夺来不可,好给青巢岭露一露脸。请问众仁兄弟,该当如何行事?”
金棍将说:“兄弟如今已是山寨之主,就不要单打独斗了,应该按例行事?”杨衮说:“哥哥的话正合我意。我们这次就来个大架儿的,把这件事儿闹得越大越好。别叫李存孝小看我们山寨。”杨衮说罢,拿起一封书信,说:“二寨主金棍将卢士英听命!”“是!”“命你拿这封信,到太原城下下书。让李存孝按书行事,不然的话,我带兵马要扫平他的太原府!”金棍将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只见上写:“李存孝听令:”下面是八句歪诗:青巢岭的坐山王,缺银少马短柴粮。更瞧不起无敌将,敢挂金牌逞凶狂!见信要在三日内,送来金牌和钱粮,你若如期送不到,叫你尝尝火尖枪!后边署名是“青巢岭大寨主杨衮”。金棍将卢士英看罢,脑袋上的头发竖的险些把头盔拱了下来,心想,这个漏子非得捅大了不可呀!便犹豫起来:“这个——”杨衮看出来他害怕,“啪”,把桌案一拍,厉声斥道:“难道你要违令不成!”“是,是,我这就去!”金棍将这才掐着鼻子直奔太原。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期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