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一点儿的小孩儿,拦住佘表,把枪一横,把眼一瞪,说:“哎,你别走啦!你是干什么的?就像兔子见了老鹰,慌里慌张的,快告诉我,你上哪儿去?”佘表先是一愣,后来一看,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不在乎了:“小冤家,赶紧躲开,我到前边有事。若再挡道,别说大太爷这条枪要你的命。”小孩微微一笑说:“你别在我跟前立眉瞪眼的。你不就是那个佘表么,你有哪两下子,我全知道。我就是冲着你来得。我就是不让你走这条道。回去,回去!”佘表心想,我佘表在河东一带,谁敢惹呀!想不到今天失败运衰,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也敢在我的面前抖威。气得眼珠子冒血:“好,小冤家,看枪!”抖枪奔这小孩儿扎来。小孩也不招架,把马往旁边一拨,就把佘表的枪躲了过去。佘表心想,我不能跟他纠缠,若再纠缠,杨滚要追上来,可就不好办啦。还是早走为妙。
对亲兵说声:“快走。”催马往前就跑。那位红脸大汉早有准备。一看佘表要跑,一纵身形,就在佘表的马前站住:“佘表,你还不下马就擒!都说你小子不是东西,今日看来还真不是东西,跟十几岁的小孩儿都不讲理。我定要管教你!”佘表一心想跑,也不仔细看看此人是谁,说声:“你给我躲开!”抖枪就扎。这位红脸大汉往旁一跨步,把枪躲了过去。接着,往后腰一伸手,“哗啦啦”,亮出一条十七节链子鞭,一甩手,就奔佘表马的前腿打去。佘表往上一带马,马的前腿往上一台,链子鞭没有打中。这位红脸大汉一笑,接着又一翻腕,“哗啦”,链子鞭又奔佘表马的后腿打去,只听“啪”的一声,马的两条后腿就断了。佘表的身子往后一仰,“扑通”一声,一个“倒毛”,就翻下马来。他身上披的铠甲很重,跌到地上一时没站起来。那个红莲大汉窜到近前,就把佘表摁住。另外那两个小孩儿拿来一根绳子,交给那个红脸大汉,就把佘表给捆上了。佘表的那几个亲兵,一看佘表落马,扔下驮着呼延凤的马,撒腿就逃跑了。红脸大汉指着佘表的鼻子,问道:“佘表,你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为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佘表愁眉苦脸筋鼻子咬牙,心里话,完啦,肯定碰上杨衮的人啦,焉有我的命在!翻了一下眼皮,说:“你就别再问啦,愿杀就杀,愿宰就宰,随你便吧。”“快说!你到底往哪儿去?”红脸大汉还往下问。“……”佘表把眼一闭,拒不回答。正在这时,杨衮和小温侯李信也追上来了,在远处一瞧,有个红脸大汉竟把佘表抓住,便急忙催马来到近前。李信一看红脸大汉,不由一愣,心里话,他怎么到这儿来啦?急忙滚鞍下马,来到红脸大汉面前跪倒:“大哥你好。你怎么来到此地?”那个红脸大汉就是李信的哥哥神行太保李胜。李胜一瞧:“哎,这不是老二吗!起来,起来!”急忙把李信搀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三个小孩儿一眼就把杨衮认出来了。心理同时在想,怎么,他老人家竟会赶到这儿来?一起冲着杨衮跪倒叩头。杨衮见了三个小孩儿,心里一动,哎呀,他们三个怎么到这儿来啦?急忙翻身下马,扑到这三个孩子眼前,就把那个最小的抱起来。又亲又啃又搂又拍,眼泪都滴下来了。要问这三个小孩儿是谁?杨衮的三个儿子——杨继康、杨继孝和杨继仁。
前边曾交待过,五龙二虎逼死了王彦章,杨衮从宝鸡山回到西宁老家,一呆就是二十年。杨衮的媳妇金玉荣还真不错,竟接二连三的给杨衮生了七个大胖小子。在杨衮面前的这三个,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叫杨继义,老五叫杨继忠,老六叫杨继凯,老疙瘩叫杨继业。就数老疙瘩杨继业长得好看,身下来就像个银娃娃,杨衮特别喜爱,简直拿他当着心尖儿,如今老大杨继忠已经十五岁了。杨衮把三儿子杨继仁亲了半天,然后问杨继康:“西宁里这儿很远,你们哥儿仨,怎么跑到这儿来啦?”杨继康一听笑了,“爹呀,不但我们哥儿仨来啦,我爷爷、我奶奶、我姥爷、我娘和我那四个小弟全都来啦。”杨衮听了这话,脑袋“嗡”地一声:“你们怎么全都来啦?”杨继康用手一指,说:“爹,你看,就是那个红脸叔叔把咱全家领来的呗。”杨衮转脸看看神行太保李胜:“你是——”神行太保李胜也瞅着杨衮发愣。小温侯李信眼望李胜,笑道:“哥哥,你不认识他吧,他就是咱的表哥杨衮哪。”李胜“呛啷”把链子鞭一扔,面对杨衮跪倒:“哎呀,表哥,请恕表弟不识之最。”“今天不就认识啦,表弟请起。”杨衮上前,把李胜馋起来,然后问道:“兄弟,你为何把我的全家都带来了?”李胜这才从头至尾说明了原因。神行太保李胜,喜爱到处游逛,交八方的朋友。他听母亲说过,他姥姥家在西宁的杨家峪,舅舅名叫金刀杨会。李胜就记下了,总想到西宁那儿溜达溜达,寻访寻访亲娘舅。半年前果然去了西宁,还真把金刀杨会打听到了。金刀杨会见了外甥的面,又惊又喜,续不完的甥舅之情,便叫李胜多住一些时日。事也凑巧,辽太宗耶律德光在围困太原之时,勾结西凉进兵中原,如今西宁一带也不安宁,老百姓纷纷逃难。金刀杨会和金良祖兄弟二人经商量决定去火塘寨避难。第二天,李胜便带领杨会的全家离开了杨家峪,赶奔河东去了。走了一些时日,今天来到此地,李胜说理火塘摘不太远了。
便让大家在这歇息一会儿。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啊!竟和杨衮、李信相遇。杨衮听了李胜的话,非常高兴,急忙问杨继康:“你爷爷和姥爷都在哪里?”杨继康说:“爹,你跟我来。”然后转身撒腿就跑:“爷爷,奶奶,姥爷,你们看,我爹来啦!”这时,金刀杨会合金良祖等人正坐在山岗那面歇息,听见杨继康的喊声,立即站起身来,同时抬眼一看,杨继康后面那人,果然是杨衮,那真是又惊又喜。杨衮过来,给杨会夫妇和老大人见了礼,杨衮的媳妇金玉荣也来到近前,跟丈夫见了面,杨衮的四个小儿子也围上来,有的拉手,有的抱腿,有的搂脖儿,和爹爹亲近了一阵。金刀杨会满脸笑容,瞅着自己的孙子和儿子近亲完毕,这才问道:“君爱,自你离家以后,你岳父和咱全家,对你真是提心吊胆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杨衮把这次离家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李胜张罗启程。杨衮摆摆手说:“等等,快把呼延凤的绑绳松开,再把佘表给我推来!”“好哩!”李胜转身跑去,和李信一块儿给呼延凤松开绑绳。李信认识呼延凤,说句“我大哥在山岗那边。”就和李信去带佘表。呼延凤没有和杨衮见过面。来到杨衮眼前,自我引见了一下,向杨衮道了谢。杨衮给呼延凤道了惊。李胜和李信就把佘表推到杨衮面前。杨衮看见佘表,气冲两肋,“呛啷”亮出了宝剑,刚要落到佘表的脖子上,又慢慢把宝剑撤回。手指佘表厉声说道:“佘表,我那你当着英雄。首次和你见面,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了。让你跟我合兵一处,与我前去太原救驾,扫灭辽兵。你虽不从,我也把你放了。你竟知恩不报,反来和我为仇!我再问你,你和呼延凤有何等仇恨,竟像把他劫到辽邦,拿他请功受赏?你乃炎黄子孙,竟想叛国投敌,怎对得起中原的父老兄弟和列祖列宗!”杨衮说到此处,满腔的怒火又烧起来;说句“我还是把你宰了得啦!”举剑又往下落。“且慢哪!”金良祖几步窜到杨衮跟前,把剑擎祝杨衮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地把剑撤回,问道:“岳父,这是为何?”“咳——”
金良祖长叹一声,说:“贤婿你有所不知,这个佘表还曾跟我学过艺呢。”接着把佘表跟他学艺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原来,佘表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听说当代有三位名将,一位是神枪手夏书棋,一位是金刀杨会,一位是飞锤将金良祖,名满天下。佘表也想当个名将,扬扬自己的名,就想把金良祖的走线铜锤的锤艺学来。他把金良祖找到之后,金良祖着他心诚意切,就答应先教链子鞭,后教走线铜锤。金良祖的眼里,不揉沙子,教着教着就发现佘表为人狡猾奸诈,教完了链子鞭,就不再教走线铜锤了。从此佘表,便对金良祖怀恨在心。金良祖虽然知道佘表的为人,但是看在曾跟自己学过艺的份儿上,就不忍心把地杀了,这才上前为他求情。杨衮虽把佘表恨得要命,但在那个时代,更把私情看得很重,老丈人都说话了,能卷他的面子吗。便亲自给佘表把绑绳解开,然后把脸一沉,说:“佘表。金老将军要不替你讲情,我非杀你不可!”金良祖说:“佘表,还不谢谢杨衮!”佘表瞅瞅金良祖,又瞧一眼杨衮,心里虽不渝快和不服气,但在金良祖的面前。不得不走走形式。便勉勉强强冲着杨衮地一抱腕,说:“谢杨将军不斩之恩!”杨衮说道:“佘表,你若愿意同我抗辽,我杨衮仍不嫌弃。若不同意,任你自便!”佘表说:“杨将军,我如今才知道,你办事光明磊落,是位真正的英雄,本应眼你共图大事,只因老母在堂,得在他老人家床前行孝,不便远离,就谢谢杨将军的好意吧!”说着,瞅了瞅金良祖。金良祖想,你这小子,你报国投辽,就不管娘了,叫你扶汉抗辽,“你又要在老娘床前行孝了。你要留下,早晚也是祸害,就去你的吧!使对杨衮说:“杨衮,就叫他孝顺老娘去吧!”杨衮点了点头。
命人把佘表的马牵来。佘表冲着金良祖和杨衮抱一抱腕,说:“师父、杨将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分别,后会有期!”说罢纫镫上马,打马一鞭,头也不回,扬长而去。佘表走了以后,李胜、李信兄弟请杨衮全家以及金良祖、金圣祖和呼延凤立即起程,奔火塘寨。将众人让人大厅落座。李老夫人杨桂荣带领儿媳石秀荣和哥哥杨会见了面,那真是道不尽的同胞兄妹之情。杨会又向李老夫人引见了金良祖、金圣祖和金玉荣,一是亲家,一是侄儿媳妇,都是至亲,也不免要寒暄亲近一番。杨桂荣、金玉荣和众人—一见了面,便把杨老夫人和杨衮的媳妇领到后堂说贴心话去了。他们走后,李胜和李信马上吩咐准备酒宴,为金良祖、金圣祖和金刀杨会接风,为呼延凤压惊。工夫不大,酒宴摆上。众人一面喝酒,一边谈论起来如何收复盘蛇二十四寨之事。杨衮说道:“如今李信兄弟已与我等合兵,石敬远正困在牛角峪,佘表再也不敢出头,看来收降二十四寨,就容易了。”呼延凤放下酒杯,瞅了瞅杨衮,说:“大哥,此言差矣!”杨衮问道:“呼延兄弟,此话怎讲?”呼延凤说:“老寨主石敬远,虽被困在牛角峪内,但你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动,并未降服他的心哪。二十四寨的寨主,多数是他的心腹,即便把石敬远困死在牛角峪内,有些寨主也未必能降服于你,定象群蜂死了蜂王,一轰而散,有的投奔辽邦,有的抢掠百姓。到头来,不但不能收拢二十四寨的兵力,还使河东生灵遭到涂炭,岂不得不偿失?小弟不揣冒昧,说出一孔之见,还望大哥见谅!”杨衮这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急忙问道:“呼延贤弟,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来做?”呼延凤说:“依小弟之见,应乘石敬远被困之机,使他对我等扶汉抗辽之举心悦诚服,让他亲自出头露面,说服二十四寨的寨主,自愿与我合兵。二十四寨的兵力,岂不到手了吗?只是……”“只是什么?”“只是要说服石敬远,可不易呀。”“这是为了什么?”
“咳!”呼延凤慨叹一声,说:“我在山前,他在山后,我和他虽无直接来往,但他为人如何,脾气秉性怎样?我也略知一二,一是因他那对火龙棒天卞无敌,就养成了个骄狂性格,自以为天下老子第一,目中无人;二是因他性格倔强,刚烈,宁折不弯,总是一条道儿跑到黑,脑袋掉了也不介意。象他这种脾气,你即使生了铁嘴钢牙,也难把他说得心服口服啊!李寨主乃是石敬远的门婿,你问问他。我说的对不对呀?”小温侯李信点点头,说:“呼延大哥说的确实不错。我那岳父要倔强起来,十条老牛也拉不动啊!”神行太保李胜突然站起身来,“啪”地把桌子一拍,说:“我倒不信,石敬远还能如此顽固,软的不吃,咱们就来硬的。咱们马上就去牛角峪说服于他,他若不答应合兵,就用刀来逼他答应!”呼延凤笑道:“李胜兄弟,你家在火塘寨,难道不知他那火龙棒的厉害,你若上前说服于他,他来了脾气,你岂不被火烧死,何况我等要降服他,也得使他从心所愿啊!”“这个……”李胜的脸一红,就蔫巴巴地坐了下来。杨衮瞅着呼延凤,说:“难道再也没有使石敬远心悦诚服的办法了吗?”小诸葛呼延凤眼珠凡一转,计上心头,胸有成竹地说。“杨大哥,若让石敬远真心与我合兵,只得如此这股,这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