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食饱,并力攻城。钜鹿城中被围既久,兵少粮尽,万分危急。盼望各国救兵,尚未到来,只有陈余领兵数万人在钜鹿之北远远安营。因畏秦兵势盛,不敢进战。张耳三番两次遣人往催陈余发兵救援,陈余任他催迫,只是按兵不动。
张耳大怨陈余,又使张厌、陈泽二人往责陈余道:“从前耳与君为刎颈之交,今赵王与耳困在围城,旦夕将死。君拥兵数万,忍心不救,安在肯同生死!若果能践前言,何不前赴秦军,拼与同死。侥□万一获胜,彼此皆可保全,亦未可知。”
陈余答道:“吾料前往终不能救,徒使全军尽覆。且吾所以留命不死者,欲为赵王、张君灭秦报仇。今必欲余同死,譬如以肉投于饿虎,有何益处?”张厌、陈泽道:“今事已急,张君欲君同死以践旧约,更无暇计及后来之事。”陈余道:“吾知徒死无益。今二君既迫令同死,何妨身先尝试!”乃拨兵五千人,交与张厌、陈泽二人,先往试敌。
二人带兵前往,竟被秦军杀得片甲不回。后来燕、齐二国救兵亦至,张敖也收集代地兵士万余人前来,却都傍陈余兵营左右驻扎,更无一处军队敢与秦兵对敌。只因秦自章邯带兵以来,平周文、破陈胜、灭魏国、杀齐王。中间虽被项梁连败两阵,但不过几时,又将项梁破灭,真是所向无敌,威声远播!
所以人人恐惧。直待楚将当阳君、蒲将军领兵二万渡河,始与秦兵接战数次。楚兵少胜,陈余又遣人往请项羽进兵。
秦二世三年十一月,楚上将军项羽,率领全部军队渡过黄河,兵士一律上岸。项羽便下令凿沉船只,椎破斧甑,焚烧庐舍,每人预备三日粮饷,前往迎敌。一班士卒见主将如此举动,知得有进无退,便都死心塌地,磨拳擦掌,准备厮杀。项羽既到钜鹿城下,挥兵前进。
当时,各国救赵将士闻知楚兵进攻,便都立在自己营壁上观战,各人心中都替楚兵危惧,以为定被秦兵杀败。及至两个交锋,杀了许久,谁知楚兵愈战愈有精神,人人奋勇直前,无不以一当十。喊杀之声,震天动地,竟吓得观战将士胆战心惊。
末后,秦兵抵敌不住,大败而退。每战一次,秦兵只有退后,楚兵只有前进。如此,自二次、三次,直至九次,楚兵渐渐四面包围,直将秦兵甬道断绝,困在城下。到得末次,秦兵阵脚大乱,便如山崩堤溃,不可收拾。秦将王离被楚兵生擒。涉间战到力竭,不肯投降,自焚而死。
项羽既破秦军,解了钜鹿之围,传令遍请各国将军前来相见。各国将军闻命,都有惧色。只因平日遇着秦军,已是胆怯,今见楚兵胜过秦兵,直如天神下降。兵士如此,主将可知。所以一闻项羽命令,便同奉诏入觐天帝,安得不惧!但心中愈惧,愈不敢怠慢。立即整理衣冠,随着来使人见。
及行进辕门,便不知不觉一齐跪在地上,以膝着地而走。
到了项羽座前,俯伏地上,不敢举头仰视。项羽此时真是如帝如天,尊严无比。由此威震天下,各国将军皆归节制。
赵王歇与张耳见围已解,亲自出城,拜谢项羽及诸将。张耳遂往陈余营内,一见陈余,先责其不肯相救,后又追问张厌、陈泽二人去向。陈余说是战没于阵。张耳心中不信,以为二人必被陈余杀死。请问再三,陈余见张耳迫人太甚,便发怒道:“不意君竟怨余如此之深!岂以为余顾惜将印,不肯舍去?”
说罢,立将印绶解下,推与张耳。张耳亦愕然不敢收受。少顷,陈余起身上厕去了。旁有客对张耳道:“臣闻天与不取,必受其咎。今陈将军以印与君,君若不受,逆天不祥,望急取之。”张耳心中本怨陈余,一闻客言,也不顾从前交谊,竟将印绶佩上。陈余还座,见张耳并不让还印绶,心中亦生怨恨,一径趋出,张耳遂接管其乐。陈余既出,部下有数百人相从,前往河上或湖中,捕鱼射猎过日。从此,张耳、陈余二人遂生嫌隙。
张耳奉赵王歇仍居信都,自己领兵往从项羽。项羽遂率领各国之兵,前往攻击章邯去了。
盟洹南章邯投降据陈留丽生献策
话说项羽统率各国之兵,往攻章邯。进至漳南,章邯兵在棘原,两军相拒,尚未交战,章邯因敌兵势不可当,遂引兵退后以避之。项羽见秦兵退去,率众追上。秦兵却又退避。如此数次,章邯终不敢战。
二世闻说王离兵败,章邯又畏怯不战,即遣使至军,责备章邯。章邯恐惧,命长史司马欣回到咸阳,面陈军务。司马欣星夜赶回京师,直至宫门求见。
赵高平日遇事欺瞒二世,今闻司马欣到来,恐其面见二世,说出真情,便遣人将司马欣留住,亦不奏知二世。司马欣一连等候三日,不但不能面见二世,连赵高亦不能见。暗中探听,方知赵高有疑章邯之心。自想:“在此非徒无益,且恐有祸!”遂趁着旁人不在之际,改换平民衣服,逃走而去。不敢由原来官道行走,却从偏僻小路出了函谷关。赵高闻司马欣逃去,果然遣人追拿。来人但知向官道寻觅,故司马欣得脱。
司马欣回至军中,便向章邯告知情形,因说:“赵高居中用事,专权欺主,事势至此,已无可为。今既战胜,赵高亦妒我之功;不能胜,则不免于死。将军可细思之。”章邯听了,正在忧闷无计,忽报陈余遣人送书前来。章邯将书拆开,见书中写道:白起为秦将军,南胜楚,北破赵,坑赵卒二十余万。平日攻城得地,不计其数,竟被秦王赐死。蒙恬为秦将军,北逐胡人,得地数千里,竟被杀于阳周。何也?皆因功多,秦不能尽封其官爵,故借罪名杀之。今将军为秦将已三年矣!所失兵卒,不下十余万。而各国并起,敌兵日多。加以赵高素来迎合二世,今遇事急,亦恐二世杀之,故欲借事杀将军以塞责。将军在外日久,与朝臣又多嫌隙,有功亦诛,无功亦诛。且今日天亡秦国,无论智愚之人皆知之。将军在内不能直谏,在外为亡国之将,一身孤立,欲求保全,难矣!将军何不回兵与各国结约,一同伐秦,分裂其地,南面为王?比之身遭刑杀,妻、子受祸,岂不远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