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匈奴人种,相传为夏后氏苗裔,常居中国西北一带地方。种类甚多,有山戎、狁、獯鬻、畎戎等名目。三代以来,常为中国之患。其人以牧畜为生,常逐水草迁移,无一定住处。
其部落亦有君长,自君长以下皆食畜肉、饮兽乳、衣用皮毛。
所居之处,张设毡帐,并无城郭房屋,也无文字。其人自少学习射猎,无事时牧养兽畜,有事时皆出当兵。战胜则奋勇轻进,战败便四散逃走,各不相顾。其俗重少轻老,精美饮食皆尽少年人享用;若有余剩,方给老者。凡父死,则子娶其后母为妻。
兄弟死,亦各娶其妻,其野蛮如此。当战国时代,燕、赵、秦三国并与匈奴接近,皆遣兵击破之,将匈奴逐往塞外。各筑长城拒守,匈奴也就势穷力蹙,不敢犯边。
此次蒙恬奉始皇命令,带领三十万人马,浩浩荡荡,杀将北去。匈奴出其不意,未及防备,望风逃循。蒙恬遂收河南地,分为四十四县。将内地犯人移往居住。再就从前燕、赵、秦三国所筑长城,首尾联络起来。西自临洮,东至辽东,共长万余里。那筑城士卒真是困苦异常。只因北地天气甚寒,每值大雪弥漫,朔风凛冽,往往冻得手指坠落,肌肤破裂。又被军吏驱迫作工,手不停杵,也有冻死者,也有不胜劳苦而死者。计用人数十万,历时十余年,方得成功。
蒙恬一面筑城,一面又率兵北渡黄河,取阴山地。自己常驻上郡指挥调度。当时中国兵威远振,至今西人称我国为支那,说者谓即秦字之转音也。此长城到了北魏及唐代,重行建筑。
因当时边境缩小,所以位置变更,非复秦时之旧。现在长城西起甘肃布隆吉尔城,东至直隶山海关,即唐以后改定之形势,仅长五千四百四十里,此是后话。始皇已遣蒙恬北逐匈奴,又想起:“岭南一带,蛮人尚多,不易降服,须用兵占领其地,定为郡县,方可一劳永逸。”正在筹划南征,谁知,岭南地方去也不易。基地向系蛮人居住,文化未开。加以气候酷热,地势卑湿,山岭丛杂,瘴雾极重,蛇虫又多。中国人一到其地,不服水土。或为瘟疫瘴气所侵,或为猛兽毒虫所害,往往死亡。所以当时人民将北地、岭南两处视为畏途,无人敢往。一班士卒闻说南征北成,爹、娘、妻、子哭声相送,其苦如此,纵使秦法甚严,但欲强迫无辜人民到死地去,也就不行。
始皇见军民人等不愿到岭南去,却想得一法,下令将从前犯罪逃亡被获之人并赘婿、商人,一律勒令当兵,出征岭南。
原来,秦自商鞅为相,变法以图富强,最注重是增加户口,振兴农业。定下法令,凡民家养子长成,有财产者,为子娶妇,即行分居。其实在贫穷,无力娶妇者,使之入赘妻家,名曰“赘婿”。此等身为赘婿之人,大都赤贫不能自立,乡里都轻贱他,连国家也不与平民一律看待。至于商贾,本是一种正业,但因商鞅政策务在辟尽地利,设肆贸易之商人,视为末业,另立名簿,谓之市籍。凡有市籍之人,不得与农民平等。此一班赘婿、商人平时受国家苛待,已是抱屈。不料此次始皇竟将他视同犯人,迫之前赴死地,直与身犯大罪发往极边烟瘴充军无异。大众闻此命令,相聚号哭,真是弥天冤枉!但迫于权力压制,无可如何,各各离乡背井,上道而去。
且说岭南蛮人,生性强梁。其野蛮程度也与匈奴相似,兹不细述。秦兵既到岭南,不服水土,沿路死亡不少。其余幸得生存无病之人,惟有冒死前进。遇见蛮人,战了数次,蛮人抵敌不住,陆续归降,岭南由此平定。始皇将其地分为桂林、南海、象郡三郡,设官治理。又在险要地方分兵驻守,以防蛮人背叛。仍命原来之逃亡人、赘婿、商人充为戍卒,尚属不敷分布。复将从前曾经为商,名列市籍之人并其祖父母、父母名列市籍之人,一概发往充数,统名曰“谪戍”,共计五十万人,分扎五岭地方戍守。始皇布置既定,心想:“现在武功大振,外患已除”,不胜欢喜,便时在宫中饮酒作乐,但是杯酒中间,竟兴起焚书大狱。
焚诗书李斯建议筑阿房卢生进谋
话说始皇三十四年,天下无事。一日,始皇在咸阳宫中排下筵宴,大会群臣。博士七十人,亦在其列,随例向前举杯献酒。始皇正在开怀畅饮,旁有仆射周青臣上前奏道:“往时各国并立,秦地不过千里。托赖陛下神圣,统一天下,设立郡县,驱逐蛮夷,人民得以安生乐业,永无战斗之患。国祚久远,传于万世,陛下功德巍巍,自古帝王皆不能及。”始皇听此一片谀词,语语正合其意,不觉大悦。谁知却恼了一位博士。
其人复姓淳于,名越,系齐国人。因见平日所读古书,皆言封建如何好处。今始皇一日将他废去,设立郡县,心中已大不以为然。却又凑着周青臣极口奉承,愈觉忍耐不住,便发言道:“臣闻殷周两朝所以能传国久远者,皆由大封子弟功臣,得其辅助之故。今陛下富有四海,而子弟无尽寸之地,假使将来或有奸臣专政,并无亲藩保卫皇室,其势甚危!大凡作事,不学古人,断难长久。青臣又当面献谀,非忠臣也!”始皇闻淳于越之言,心中自然不快,但面上仍不发作,却问群臣意见如何?此时李斯已由廷尉升为丞相,听了淳于越之言,心想:“郡县制度行了数年,是个已成之局。如今他又欲建议推翻,大抵此等儒生,拘泥古法,不达时务,最喜拾着古人一二言语,发为议化,真是讨厌!不如设法从根本上除净绝,使他没了把柄,便可尽塞反对之口。”李斯想定主意,出席奏道:“博士所言,犹是战国习气。只因战国时代诸侯厚待游学之士,所以百家并起,各夸学问,讥刺时政。今天下虽定,积习未除。
朝廷每有命令,一班儒生最喜发出反对议论,毁谤君上,煽惑人民,实属目无法纪。此种恶习,若不严行革除,必至号令不行,是非倒置,为害甚大!惟是种种议论,都由迂儒平日但知读书讲学,不识世务所致。臣之愚见,请将一切史书非记秦事者,并皆烧却。除宫中藏书仍归博士掌管保存外,凡民间平日所藏诗书及诸子百家书籍,通令尽数交与该管地方官,一律烧毁。此后人民有敢偶然谈起诗书者,即行正法。如敢引证古典,讥笑时政者,诛及三簇。官吏闻有此种情事,不即举发者,与之同罪。自此令发布之后,三十日以内尚未将书烧毁者,将违犯之人面上刺字,发往边地。白昼侦探匈奴,夜间筑造长城,四年满罪,名曰‘城旦’。只余医药、卜筮、栽种之书不必烧毁。人民如有欲学法令者,可拜官吏为师。似此办法,方可尊重朝廷,屏除浮议。”